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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事實類苑卷第四十

  文章四六

  ◆文章四六

  盧多遜

  吳處厚

  范文正公

  楊文公

  胡武平

  王元之

  林逋

  終慎思

  宋湜

  夏英公

  丁晉公

  凌叔華

  陶穀

  潘佑

  趙鄰幾

  徐鍇

  錢昭序

  湯悅

  王狀元

  劉貢父

  錢若水

  錢熙

  阮思道

  貶錢惟演詞

  郡燕樂詞

  章懿太后神道碑

  文老不衰

  獎詞臣

  賜恩澤出身章服誥

  高麗使先狀

  音韻

  歐陽文忠公

  ○盧多遜

  盧多遜為學士時,太祖至西洛郊祀,手詔乃多遜所草,曰:『定鼎洛邑,我之西都。燔柴泰壇,國之大事。』錢若水為學士,一日,太宗自作祝辭,久而不成,令左右持詣翰林中,命即草之,若水對使者撰成。其首句云:『上帝之休,雖眇躬是荷。下民之命,乃明神所司。』上喜曰:『朕閣筆思之,不能措辭。』尤激賞其才美。

  ○吳處厚

  余,皇祐壬辰歲取國學解,試律設大法賦,得第一名。時樞密邵公亢、翰林賈公黯、密直蔡公抗、脩注江公林,並為考試官,內江公尤見知,語余曰:『滿場程試,皆使蕭何,唯足下使蕭規對漢約,足見其追琢細膩。又所問春秋策,對答詳備。及賦押秋荼之密,用唐宗赦受縑事。諸君皆不見,云只有秦法繁於秋荼,密於凝脂,然則各何出?』余避席歛衽,自陳遠方寒士,一旦程文誤中甄采。因對曰:『文選:策秀才文,有解秋荼之密網。唐宗赦受縑事,出杜佑通典,唐書即不載。』公大喜。又曰:『滿場使次骨,皆作刺骨對凝脂。唯足下用杜周傳作次骨,又對吹毛,只這亦堪作解元。』余再三遜謝。是舉登第,名在行間,授臨汀獄掾。公作詩送余曰:『大學魯諸生,南州漢掾卿。故鄉千里外,丹桂一枝榮。莫嘆科名屈,難將力命爭。他年重射策,詞筆况縱橫。』蓋公欲激余應大科故也。

  二

  小說載盧攜貌陋,嘗以文章謁韋宙,韋氏子弟多肆輕侮。宙語之曰:『盧雖人物不揚,然觀其文章,有首尾,異日必貴。』後竟如其言。本朝夏英公亦嘗以文章謁盛文肅,文肅曰:『子文章有舘閣氣,異日必顯。』後亦如其言。然余嘗究之,文章雖皆出於心術,而實有兩等:有山林草野之文;有朝廷臺閣之文。山林草野之文,則其氣枯槁憔悴,乃道不得行,著書立言者之所尚也。朝廷臺閣之文,則其氣溫潤豐褥,乃得位於時,演綸視草者之所尚也。故本朝楊大年、宋宣獻、宋莒公、胡武平所撰制詔,皆婉美淳厚,過於前世燕、許、常、楊遠甚,而其為人,亦各類其文章。王安國常語余曰:『文章格調,須是官樣。』豈安國言官樣,亦謂有舘閣氣耶?又今世樂藝,亦有兩般格調:若教坊格調,則婉媚風流;外道格調,則粗野嘲哳。至於村歌社舞,則又甚焉。茲亦與文章相類。

  ○范文正公

  范文正公幼孤,隨母適朱氏,因冒朱姓名說。後復本姓,以啟謝時宰曰:『志在投秦,入境遂稱於張祿。名非霸越,乘舟乃效於陶朱。』以范睢、范蠡,亦嘗改姓名故也。又偽蜀翰林學士范禹偁,亦嘗冒張姓,後復姓,有啟謝郡守云:『昔年上第,誤標張祿之名。今日故園,復作范睢之裔。』然不若文正公之精巧。

  ○楊文公

  楊文公為執政所忌,母病,謁告不俟朝旨,徭 【 明抄本作『徑』。】 歸韓城,與弟倚 【 明抄本作『同』。】 居,踰年不調。公有啟謝朝中親友曰:『介推母子,願歸綿上之田。伯夷弟兄,甘受首陽之餓。』後除知汝州,而希旨言事者攻擊不已,公又有啟與親友曰:『已擠溝壑,猶下石而未休。方困蒺藜,尚關弓而相射。』

  二

  真宗嘗以御製釋典文字法音集三十卷,天禧中,詔學僧二十一人於傳法院箋注,楊大年充提舉注釋院事。製中有『六種震動』之語,一僧探而箋之,暗碎繁駮,將三百字。大年都抹去,自下二句,止八字,曰:『地體本靜,動必有變。』其簡當若此。 【 此條今見湘山野錄卷中。】

  三

  楊大年每欲作文,則與門人賓客飲博投壺弈碁,語笑喧譁,而不妨締 【 歸田作『搆』。】 思。以小方紙細書,揮翰如飛,文不加點。每盈一幅,則命門人傳錄,門人疲於應命。頃刻之際,成一 【 歸田作『數』。】 千言,真一代之文豪也。

  四

  楊大年為學士時,草答契丹書云『鄰壤交歡』,進草既入,真宗自注其側云:『朽壤、鼠壤、糞壤』,大年遽改為鄰境。明旦,引唐故事,學士作文書,有所改,為不稱職,當罷,因亟求解職。真宗語宰相曰:『楊億不通商量,真有氣性。』 【 見廬陵居士歸田錄。】

  ○胡武平

  胡武平嘗奉勑撰溫成皇后哀冊文,受旨,以溫成嘗因禁卒竊發,捍衞有功,而秉筆者不能文其實。公乃用西漢莽何羅觸瑟、馮媛當熊二事以狀其意,曰:『在昔禁闈,誰何弛衞,觸瑟方驚,當熊已厲。』覽者無不歎服。

  ○王元之

  王禹偁尤精四六,有同時與之在翰林而大拜者,王以啟賀之曰:『三神山上,曾陪鶴駕之遊。六學士中,獨有漁翁之嘆。』以白樂天嘗有詩云:『元和六學士,五相一漁翁』故也。

  ○林逋

  錢塘林逋,亦著高節,以詩名當世,名公多與之游。天聖中,丞相王公隨以給事中知杭州,日與唱和,親訪其廬,見其頹陋,即為出俸錢新之。逋乃以啟謝王公,其略曰:『伏蒙府主給事,差人送到留題唱和詩石一片,并刱軒榮,以庇風日。衡茅改色,猿鳥交驚,夫何極陋之窮居,獲此不朽之奇事。竊念頃昔清賢鉅公,出鎮藩服,亦嘗顧丘樊之微側,軫土木之衰病,不過一駐駕,一式廬而已,未有迂回玉趾,歷覽環堵。當纓蕤之盛集,攄風雅之秘思,率以賡載,殆成編軸,且復韞它山之堅潤,刊羣言之鴻麗,珠聯綺錯,雕縟相照,輦置植立,賁于空林,信可以奪山水之清暉,發斗牛之寶氣者矣。』迨景祐初,逋尚無恙,范文正公亦過其廬,贈逋詩曰:『巢由不願仕,堯舜豈遺人?』又曰:『風俗因君厚,文章到老醇。』其激賞如此。 【 見青箱雜記。】

  ○終慎思

  終慎思,大名人,家貧苦學,衣冠故弊,風貌寢陋。始來應舉,魏之舉人,視之蔑如也。既就試,遂為解首,其謝解啟曰:『三年於此,眾人悉指於毛生。一軍皆驚,大將果歸於韓信。』又董儲郎中愍其窮,嘗以書薦于士人之富者,庶濡涸轍,而士人殊無哀王孫之意。終復取書歸,而具啟納于董,曰:『魯箭高飛,謂聊城之必下。秦都不割,懷趙璧以空歸。』人多嘉其切當。 【 見倦遊雜錄。】

  ○宋湜

  真宗即位之次年,賜李繼遷姓名,而復進封西平王。時宋湜、宋白、蘇易簡、張洎,在翰林,俾草詔冊,皆不稱旨。惟宋公湜深賾上意,必欲推先帝欲封之意,因進辭曰:『先皇帝早深西顧,欲議真封,屬軒鼎之俄遷,建漢壇之未逮。故茲遺命,特待眇躬,爾宜望弓劍以拜恩,守疆垣而効節。』上大喜,不數月,參大政。 【 此條今見湘山野錄卷上。】

  ○夏英公

  夏英公竦雖舉進士,本無科名。以父沒王事,授潤州丹陽簿,即上書乞應制舉,其略曰:『邊障多故,羽書旁午,而先臣供傳遞之職,立矢石之地,忘家徇國,失身行陣。陛下哀臣孤幼,任之州縣,唯陛下辨而明之。若陛下以枕石漱流為達,則臣世居市井。若陛下以金牓丹桂為材,則臣未忝科第。若陛下以鳩杖鮐背為德,則臣始踰弱冠。若陛下以荷戈控弦為勇,則臣生不綿歷。若陛下令臣待詔公車,條問急政,對揚紫宸,指陳時事,猶可與漢唐諸儒,方轡並驅,而較其先後矣。』真廟再三賞激,召赴中書,試論六首。一曰『定四時別九州聖功孰大論』,二曰『考定明堂制度論』,三曰『光武二十八將功業先後論』,四曰『九功九法為國何先論』,五曰『舜無為禹勤事功業孰優論』,六曰『曾參何以不列四科論』。是歲遂應中制科。

  二

  夏英公竦父官於河北,景德中,契丹犯河北,遂沒于陣。後公為舍人,丁母憂,起復,奉使契丹,公辭不行。其表云:『父沒王事,身丁母憂,義不戴天,難下穹廬之拜。禮當枕塊,忍聞禁韎之音?』 【 歸田作『夷樂之聲』。】 當時以為四六偶對,最為精絕。 【 此條今見歸田錄卷一。】

  ○丁晉公

  丁晉公貶崖時,權臣實有力焉。後十二年,丁以秘監召還兗州,致仕時,權臣出鎮許田。丁以啟謝之,其略曰:『三十年門舘游從,不無事契。一萬里風波往復,盡出生成。』其婉約皆此。又自夔漕召還知制誥,謝兩府啟:『二星入蜀,雖 【 湘錄作『難』。】 分按察之權。五月渡瀘,皆是提封之地。』後云:『謹當揣摩往行,軌躅前修,効慎密於孔光,不言溫樹。體風流於謝傅,且詠蒼苔。』 【 此條今見湘山野錄卷上。】

  二

  丁晉公之南遷也,行過潭州,自作齋僧疏,云:『補仲山之袞,雖曲盡於巧心。和傅說之羹,實難調於眾口。』其少以文稱,晚年詩筆尤精,在南海 【 歸田作『海南』。】 篇詠尤多,如『草解忘憂憂底事?花名含笑笑何人?』尤為人所傳詠。 【 見歸田錄。】

  ○凌叔華

  余頃與凌叔華郎中景陽登襄陽東津寺閣,凌博雅君子也,蔡君謨、吳春卿皆昔師之,素稱翰墨之妙。時寺閣有舊題二十九字在壁者,字可三寸 【 原作『十』,據明抄本及湘錄改。】 餘,其體類顏而逸,勢格清美,無一點俗氣,其語數句又簡而有法云。 【 此條今見湘山野錄卷中。】

  ○陶穀

  陶穀,晉開運中為詞臣,時北戎來侵,而楊光遠以青州叛,而大將馬節卒。少帝召穀草文以祭之,穀立具 【 原作『旦』,據明抄本改。】 草以奏,曰:『漠北有不賓之虜,山東屯伐叛之師,雲陣未收,將星先落。』少帝甚激賞。

  ○潘佑

  太祖嘗諭旨江南,令遣使說嶺南 【 原作『內』,據明抄本改。】 歸順。後主令近臣數人作書,惟潘佑所作千餘言,詞理精當,雄富典麗,遂用之。江南莫不傳寫諷誦,中朝士人,多藏其本,甚重之,真一時之名筆也。

  ○趙鄰幾

  趙鄰幾善屬文,有名于時,太宗用知制誥,未數旬卒,中使護葬。淳化末,蘇易簡上言,鄰幾有子柬之,亦好學,善屬文,任北地邑,佐部送芻粟,死塞下,家睢陽。鄰幾平生多著文,家有遺稿,上遣直史舘錢熙往訪之,得補會昌以來歷二十六卷,文集三十四卷,所著鯫子一卷,六年帝略一卷,史氏懋官志五卷,及佗書五十餘卷來上。皆鄰幾點竄之迹,令宋州賜其家錢十萬。

  ○徐鍇

  徐鍇仕江左,至中書舍人,尤嗜學該博,領集賢學士。校祕書時,吳淑為校理,古樂府中有摻字者,淑多改為操,蓋章草之變。鍇曰:『非可以一例,若漁陽摻者,音七鑒反,三檛鼓也。禰衡作漁陽三檛鼓歌詞云:「邊城晏開漁陽摻,黃塵蕭蕭白日暗。」』淑嘆服之。又嘗召對於清暑閣,閣前地悉布塼,經雨,草生縫中,後主曰:『累遣薙去,雨潤復生。』鍇曰:『呂氏春秋云:「桂枝之下無雜木」,蓋桂味辛螫故也。』後主令於醫院取桂屑數斗,勻布縫中,經宿草盡死,其博物多識如此。嘗欲注李商隱樊南集,悉知其用事所出,有代王茂元檄劉稹書云:『喪見躋陵,飛走之期既絕;投戈散地,灰釘之望斯窮。』獨恨不知灰釘事,乃後漢杜篤論都賦云:『焚康居,灰珍奇,椎鳴鏑,釘鹿蠡。』商隱之雕篆如此。

  ○錢昭序

  錢昭序,鄧王俶之族子也。為如京副使,知通利軍。至道初,獲赤烏白兔,昭序表獻曰:『烏乃陽精,兔惟陰類,告火德蕃昌之盛,示金方馴服之徵,懿茲希世之珍,罕有同時而見。』當時多傳誦。昭序有文詞,作數賦,自一至十,凡十篇,甚為蘇易簡及江陵從祖所傳誦。

  ○湯悅

  湯悅父殷舉,唐末有才名。悅本名崇義,仕江南為宰相。建隆初,宣祖諱,改姓湯。初在吳為舍人,受詔撰揚州孝先寺碑,世宗親往,駐蹕此寺,讀其文賞歎。畫江後,中主遣悅入貢,世宗為之加禮。自淮上用兵,凡書詔多悅之作,特為典贍,切於事情。世宗每覽江南文字,形於嗟重,當時朝臣沈遇、馬士元皆以不稱職,改授他官。復用陶穀、李昉為舍人,其後擢用扈載,率由此也。 【 楊文公談苑。】

  ○王狀元

  王狀元君貺,天聖庚午甲科及第,元豐戊午,垂五十年,方有重金之賜。謝表特優,略云:『橫金三紀,未佩隨身之魚。賜帶萬釘,改觀在庭 【 玉壺作『廷』。】 之目。豈伊散任,得拜恩章,車服以庸,品儀辨等。國朝故事,惟二府刻毬路之花,文武近班,通一例號羣 【 玉壺作『遇』。】 仙之樣。特承面命,越度朝規。此蓋陛下寵厚老臣,禮加常例, 【 玉壺作『制』。】 憫事三朝之舊,俾偕 【 玉壺作『階』。】 四輔之榮。奉以垂腰,既表重鏐之麗,寶之在體,更增上笏之華。』 【 此條今見玉壺清話卷六。】

  ○劉貢父

  劉攽、王介同為開封府試官,舉人有用畜字者,介謂音律犯主上嫌名,攽謂禮院先未嘗定此為諱,不可用以黜落。因紛爭不已,而介以惡語侵攽,攽不校。既而御史張戩、程灝并彈之,遂皆贖金。御史中丞呂公著又以為議罪太輕,遂奪其主判,其實中丞不樂攽也。謝表略曰:『彍弩射市,薄命難逃。飄瓦在前,忮心不校。』又曰:『在矢人之術,唯恐不傷,而田主之牛,奪之已甚。』蓋謂是也。 【 東軒筆錄。】

  ○錢若水

  錢若水為學士,太宗禮遇殊厚,嘗草賜趙保忠詔云:『不斬繼遷,存狡兔之三穴,潛疑光嗣,持首鼠之兩端。』太宗覽之甚悅,謂若水曰:『此四句正道著我意。』又與趙保忠詔有『既除手足之親,已失輔車之勢』,其辭甚美,太宗御筆批其後云:『依此詔本,極好。』至今其子延年寶藏之。 【 金坡遺事。】

  ○錢熙 【 原作『二』,據明抄本改】

  錢熙泉南,才雅之士,進四夷來王賦萬餘言,太宗愛其才,擢舘職。 【 玉壺有『有司請試上笑曰趙某親自選中』十三字。】 嘗撰三釣酸文, 【 玉壺有『舉』字。】 世稱精絕,略曰:『渭川凝碧,早拖 【 明抄本及玉壺並作『拋』。】 釣月之流。商嶺排青,不逐眠雲之客。』又『年年落第,春風徒泣於遷鶯。處處覊遊,夜雨空悲於斷雁。』 【 玉壺有『其文千言率類於此卒』九字。】 鄉人李慶孫 【 玉壺有『為詩』二字。】 哭之曰:『四夷妙賦無人誦,三釣酸文舉世傳。』 【 此條今見玉壺清話卷七。】

  ○阮思道

  阮思道子昌齡,醜陋吃訥,聰敏絕人。年十七八,海州試海不揚波賦,即席一筆而成,文不加點,其警句云:『收碣石之宿霧,歛蒼梧之夕雲。八月靈槎,泛寒光而靜去;三山神闕,湛清影以遙連。』 【 見名賢詩話。】

  ○貶錢惟演詞

  時大臣為樞相,以非辜降節度使,謫漢東。會禁林主誥者素為深仇,貶語云:『公侯之家,鮮克禀訓,茅土之後,多或墜宗。具官某,亡國之衰緒,孽臣之累姻。』孽臣蓋晉公也,時家宰謂典誥曰:『萬選公其貶語太酷。』禁林曰:『當留數句,以俟後命。』太宰笑曰:『尚未逞憾乎?』

  ○郡燕樂詞

  范文正公鎮餘杭,今侍讀王樂道公在幙。楊內翰隱甫公察謫信州,未幾召還赴闕,過杭,公厚遇之。特排日遣樂吏往察判廳請樂詞,樂道叱之不與。來日,酒數行,遣吏投書於席,大概言陶之學,先王之道,未始游心於優笑之藝。始某從事於幕,天下之士識與不識,皆以陶為賀,蓋今岩穴蟠潛修立之士,無不由明公之門,湔濯以至於華顯者。獨某不幸,吏於左右,公未嘗調 【 湘錄作『訓』。】 之以道德,摩之以仁義,反以伎戲之事委之,非某素望也。且金華楊公,以吾儒高第之一人爾,苟某始者,躐巍等,歷清秩,過執事之境,必不肯以優伶之辭為托也。 【 湘錄有『云云』二字。】 公以書示隱甫,隱甫笑曰:『波及當司,尤無謂也。』公頗動,既而非久,移鎮青社,樂道少安。又王尚書拱辰長安上事,理掾撰樂辭,有『人間合作大丞相,天下猶呼小狀元』之句。又梅龍圖摯餘杭上事曰:『一曹僚撰頭盞曲,有「黃閣方開金 【 湘錄無『金』字。】 鼎,和羹正待梅」之句,二吏因受知,蒙二公薦擢,不數年,並陞於臺閣。』皆繫乎幸不幸爾。 【 此條今見湘山野錄卷上。】

  ○章懿太后神道碑

  晏元獻公撰章懿李太后神道碑,破題云:『五嶽崢嶸,崑山出玉。四溟浩渺,麗水生金。』蓋言誕育聖躬,寔繫懿后,奈仁宗夙以母儀事明肅劉太后,膺先帝擁祐之託,難為直致,然才者則愛其善比也。獨仁宗不悅,謂晏曰:『何不直言誕育朕躬,使天下知之?』晏公具以前意奏之,上曰:『此等事,卿宜置之。區區不足較,當更別改。』晏曰:『已焚草於神寢』,上終不悅。逮升祔二后赦文,孫丞旨抃當筆,協聖意,直敍曰:『章懿太后,丕擁慶羨,寔生渺沖。顧復之恩深,保綏之念重,神御既往,仙遊斯邈。嗟乎!為天下之母,育天下之君,不逮乎九重之承顏,不及乎四海之致養,念言一至,追慕增結。』上覽之,感泣彌月,明賜之外,悉以東宮舊玩密賚之,歲餘參大政。 【 此條今見湘山野錄卷上。】

  ○文老不衰

  嘗謂文老不衰者,止見今大參元厚之絳,頃在禁林,懷荊南舊游云:『去年曾醉海棠叢,聞說新枝發舊紅。昨夜夢回花下飲,不知身在玉堂中。』詞氣 【 玉壺有『略』字。】 不少衰。又曾魯公垂八十,筆力尚完,時曾子宣內翰謫守鄱陽,手寫一簡慰之,略曰:『扶搖方遠,六月不得 【 玉壺作『去而』。】 不息。消長以道,七日自當來復。』吾友中祕書楊經臣,博贍才雅,而嘗誦之,經臣謂余曰:『此非知其然,而為神驅氣使之然爾。』

  ○獎詞臣

  乾德九年正月,乾元殿受降王朝,扈蒙參定其儀,有禮外 【 玉壺作『李朴』。】 請誅之制甚繁,具本文,蒙繼上聖功頌。次年,將東封,又進御札草,上受 【 玉壺作『愛』。】 之,批於紙尾獎之,云:『聖功頌 【 玉壺有『及此辭』三字。】 無一字可議。』後范 【 『後范』,玉壺作『後應制後苑』。】 詩有『微臣自愧頭如雪,也向鈞天侍玉皇。』上和之以賜曰:『珍重老臣純不已,我慚寡昧繼三皇。』為之美傳。 【 玉壺清話。】

  ○賜恩澤出身章服誥

  景祐初元,張唐卿榜賜恩澤出身章服等 【 玉壺有『制』字。】 誥詞,略云:『青衿就學,白首空歸,屢陳鄉老之書,不預賢能之選。靡務激昂而自勵,止期華皓以見收。』仁宗怒曰:『後世得不貽其子孫之羞乎?』御筆抹去。宋鄭公庠別進云:『久淪岩穴,夙蘊經綸,鶯遷未出於喬林,鶚薦屢先於鄉板, 【 玉壺『先』作『光』,『板』作『校』。】 縱轡誠希 【 玉壺作『虧』。】 於遠到,摶風勉屈於卑飛。』上頗悅。 【 玉壺清話。】

  ○高麗使先狀

  高麗,海外諸夷中最好儒學,祖宗已來,數有賓貢進士 【 澠錄作『賓客貢士』。】 登第者。自天聖後,數十年不通中國。熙寧四年,始復遣使修貢。因泉州黃慎者為嚮導,將由四明登岸,比至,為海風飄至通州海門縣新港,先以狀致通州 【 澠錄有『謝』字。】 太守云:『望斗極以乘槎, 【 原作『查』,據澠錄改。】 初離下國,指桃源而迷路,誤到仙鄉。』詞甚切當。使臣御事民官侍郎金悌,與同行朴寅亮,詩尤精,如泗州龜山寺詩云:『門前客棹洪濤急,竹下僧棊白日閑。』等句,中土士人亦稱之。寅亮嘗為其國詞臣,以罪廢,久之,從悌使中國。 【 澠水燕談。】

  ○音韻

  切韻之學,本出于西域。漢人訓字,止曰讀如某字,未用反切。然古語已有二聲合為一字者,如不可為叵、何不為盍、如是為爾、而已為耳、之乎為諸之類,以西域二合之音,蓋切字之原也。如輭字,文從而大,亦切音也,殆與聲俱生,莫知從來。今切韻之法,先類其字,各歸其母,唇音齒音各八,牙音喉音各四,舌音十,半齒半舌音二,凡三十六,分為五音,天下之聲,總于是矣。每聲復有四等,謂清、次清、濁、平也,如顛天田年、邦■〈月夅〉龐厖之類是也。皆得之自然,非人為之,如幫字橫調之為五音,幫當剛臧央是也。縱調之為四等,幫滂傍茫是也。就本音本等調之為四聲,幫膀牓博是也。四等之聲,多有聲無字者,如封峯逢止有三字,邕胸止有兩字,竦火欲以皆止有一字。五音亦然,滂湯康蒼止有四字。四聲則有無聲,亦有無字者,如蕭字肴字,全韻皆無入聲,此皆聲之類也。所謂切韻者,上字為切,下字為韻。切須歸本母,韻須歸本等,切歸本母謂之音和,如德紅為東之類,德與東同一母也。字有重、中重、輕、中輕、本等聲,盡泛入別等,謂之類隔。雖隔等須以其類,謂唇與唇類,齒與齒類,如武延為綿、符兵為平之類是也。韻歸本等,如冬與東,字母皆屬端字,冬乃端字中第一等聲,故都宗切,宗字第一等韻也。以其歸精字,故精徵音第一等聲。東字乃端字中第三等聲,故德紅切,紅字第三等韻也。以其歸匣字,故匣羽音第三等聲。又有于用借聲,類例頗多,大都自沈約為四聲,音韻愈密。然梵學則有華竺之異。南渡之後,又雜以吳音,故音韻厖駮,師法多門。至於所分五音,法亦不一,如樂家所用,則隨律命之,本無定音,常以濁者為宮,稍清為商,最清為角,清濁不常為徵羽。切韻家則定以為唇齒牙舌喉為宮商角徵羽,其間又有半徵半商者,如來日二字是也,皆不論清濁。五行家則以韻類清濁參配,今五姓是也。梵學則喉牙齒舌唇之外,又有折攝二聲,折聲自臍輪起,至唇上發,如扲字 【 浮金反】 之類是也。攝字鼻音,如歆字,鼻中發之是也。字母則有四十二,曰阿多波者那囉拖婆茶沙囀哆也瑟吒 【 二合】 迦娑麼伽他社鎖呼拖 【 前一拖輕呼,此一拖重呼。】 奢佉叉 【 二合】 娑多 【 二合】 瓖曷欏多 【 三合】 婆 【 上聲】 車娑麼 【 三合】 縒伽 【 上聲】 吒挐娑頗 【 二合】 娑迦 【 二合】 也娑 【 二合】 室者 【 二合】 佗陀,為法不同,各有理致,雖先王所不言,然不害有此理。歷世浸久,學者日深,自當造微耳。

  二

  幽州僧行均,集佛書中字為切韻訓詁,凡十六萬字,分四卷,號龍龕手鏡。燕僧智光為之序,甚有詞辯,契丹重熙二年集。契丹書禁甚嚴,傳入中國者,法皆死。熙寧中,有人自虜中得之,入傅欽之家,蒲傳正帥浙西,取以鏤板。其序末舊云:『重熙二年五月序』,蒲公削去之。觀其字音韻次序,皆有理法,後世殆不以其為燕人也。 【 已上見筆談。】

  ○歐陽文忠公

  歐陽公撰石曼卿墓表,蘇子美書,邵餗篆額,山東詩僧秘演力幹屢篤歐俾速撰,文成,演以庚二兩置石於相藍南食殿,訖,白歐公。寫石之日,為具,召舘閣諸公觀子美書,書畢,演大喜曰:『吾死足矣。』飲散,歐蘇囑演曰:『鐫訖,且未得打。』竟以辭翰之妙,演不能卻,歐公忽過定力院見之,問寺僧曰:『何得?』僧曰:『半千買得。』歐怒,回詬演曰:『吾之文反與庸人半千鬻之,何無識之甚?』演滑稽特精,徐語歐曰:『學士已多他三百八十三矣。』歐愈怒曰:『是何言?』演曰:『豈不記作省元時,庸人競摹新賦,叫於通衢,復更者時 【 湘錄作『召呼』。】 云兩文來買歐陽某省元賦,今一碑五百,價已多矣。』歐因解頤,徐又語歐曰:『吾友曼卿,不幸早世,固欲得公之文,張其名目,與日星相磨,而又窮民,吾因 【 湘錄作『售之』。】 頗濟其乏,又非利乎?』公但笑而無語。 【 見湘山野錄。】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四十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四十一

  曠達隱逸(一)

  ◆曠達隱逸(一)

  真宗召隱士

  陳希夷

  江直木

  劉孝叔

  王昭素

  魏野

  田徵君

  麻先生

  李昭君

  史延壽

  聱隅子

  五老會

  江鄰幾

  司馬溫公

  劉孟節

  王樵

  李瀆處士

  孫集賢

  孫宣公

  麻希夢

  張乖崖

  ○真宗召隱士

  真宗祀汾陰,召河中府處士李瀆、劉巽,巽拜大理評事,致仕,仍賜緋。瀆以疾辭。又召華山鄭隱、敷水李寧對於行宮,隱賜號正晦先生。又召陝州魏野,亦辭疾,不應命。 【 出聖政錄。】

  ○陳希夷

  陳摶,譙郡真源人,與老聃同鄉里,生嘗舉進士不第,去隱武當山九室岩辟穀練氣。作詩八十一章,號指玄篇,言修養之事。後居華山雲臺觀,多閉門獨臥,經累月至百餘日不起。周世宗召至闕下,令於禁中扃戶以試之,月餘始開,摶熟寢如故,甚異之。因問以神仙黃白修養之事,飛昇之道,摶曰:『陛下為天下君,當以蒼生為念,豈宜留意於為金乎?』世宗弗之責,放還山,令長吏歲時存問。訖太祖朝,未嘗召,太宗即位,再召之。雍熙初,賜號希夷先生,為修所居觀,留闕下數月,多延入宮中書閤內與語,頗與之聯和詩什。謂宰相宋琪等曰:『陳摶獨善其身,不干勢利,真方外之士。入華山已四十年,計其年近百歲,且言天下治安,故來朝覲,此意亦可念也。』遣中使送至中書,琪等問曰:『先生得玄默修養之道,可以授人乎?』曰:『摶遁迹山野,無用於世,神養之事,皆所不知,亦未嘗習練吐納化形之術,無可傳授。擬如白日升天,何益於治?聖上龍顏秀異,有天人之表,洞達古今治亂之旨,真有道仁聖之主,正是君臣合德以治天下之時,勤行修練,無以加此。』琪等表上其言,上覽之甚喜。未幾,放還山。端拱二年夏,令其徒賈德於張超谷鑿石室,室成,手書遺表曰:『臣摶大數有終,聖朝難戀,於七月二十九日化形於蓮花峯下張超谷中。』緘封,如法至期卒于石室中,啟封視之、乃預知也。死七日,支體猶溫,有五色雲閉塞洞口,終月不散。 【 見楊文公談苑。】

  二

  陳摶,周世宗嘗召見,賜號白雲先生。太平興國初,召赴闕,太宗賜御詩云:『曾向前朝出白雲,後來消息杳無聞。如今若肯隨徵詔,摠把三峯乞與君。』先生服華陽巾草屨垂縚,以賓禮見,賜坐。上方欲征河東,先生諫止。會軍已興,令寢於御園,兵還,果無功。百餘日方起,恩禮特異,賜號希夷,屢與之屬和。久之,辭歸,進詩以見志云:『草澤吾皇詔,圖南摶姓陳。三峯千載客,四海一閑人。世態從來薄,詩情自得真,乞全麋鹿性,何處不稱臣?』上知不可留,賜宴便殿,宰臣兩禁赴坐,為詩以寵其行。 【 見澠水燕談。】

  三

  真宗時,陳摶被詔赴闕下,間有士大夫詣其所止,願聞善言,以自規誨。陳曰:『優好之處勿久戀,得志之處勿再往。』聞者以謂至言。 【 見倦游雜錄。】

  四

  華陽隱士李奇,自言開元中郎官,年數百歲,人罕見者。關中呂洞賓者,有劍術,年百餘歲,貌如嬰兒,行步輕疾,皆嘗至摶齋中。奇以朱書青紙詩,令小童齎寄摶,摶與酬唱,如交友。

  五

  興國中,太宗召陳摶赴闕,摶隱華山雲臺觀百餘歲。世宗拜諫議,不受。始四五歲, 【 玉壺有『時』字。】 戲渦水側,一青衣媼抱置懷中,乳之曰:『令汝更無嗜慾之性,聰悟過人。』先生有高識,嘗戒門人种放曰:『子他日遭逢明主,不假進取,迹動天闕,名馳寰海。名者,古今之美器,造物者深忌之。天地間無完名,子名將起,必有物敗,可戒之。』放至晚節,侈飾過度,營產滿酆 【 玉壺作『雍』。】 鎬間,門人戚屬,亦怙勢強併,歲入益厚,遂喪清節,時議凌忽。王嗣宗 【 玉壺有『守』字。】 京兆,乘醉慢罵,條奏於朝,會赦方止。祥符八年,一 【 玉壺作『歲』。】 旦山齋晚 【 玉壺作『曉』。】 起,服道衣,聚諸生列飲,取平生文稿悉焚之,酒數行而逝,奇男子也。 【 見玉壺清話。】

  ○江直木

  江直木,隱居廬山,有至行。一夕,有盜入齋中,直木假寐不動,清貧無它物,唯持藥鼎而去,遺其蓋。直木俟其出戶,隨後擲蓋與之,來日謂人曰:『器不全成,得之安用?』報曉雞為狸所食,直木悵然,將有以報雞之寃者。來日,持百錢坐路隅以俟,有持死兔過者,即市之,割以祭雞。人或謂直木,此非狸,直木曰:『亦是其類也。』 【 見楊文公談苑。】

  ○劉孝叔

  劉孝叔吏部公述,深味道腴,東吳端清之士也。方強仕之際,已恬於進, 【 湘錄作『退』。】 撰一闋以見志,曰:『掛冠歸去舊煙蘿,聞 【 湘錄作『閒』。】 身健,養天和,功名富貴非由我,莫貪他。這岐路,足風波,水精宮裏家山好,物外勝游多。晴溪短棹,時時醉唱裏棱羅,天公奈我何。』後將引年,方得請為三茆宮僚,始有養天和之漸,夫何以先朝露歌此闋幾三十年,信乎一林泉與軒冕,難為必期。 【 湘山野錄。】

  ○王昭素

  王昭素先生,酸棗人,博學通九 【 澠錄作『五』。】 經,尤長於易,作易論二十三篇,學者稱之。李穆薦之太祖,召見,年已八十,貌不衰。太祖問何不求仕,致相見之晚耶?對曰:『草野陋儒,無補聖化。』賜坐講易,帝嘉之,以為國子博士,逾月,賜茶藥遣還。先生善攝養,年九十餘方卒。 【 見澠水燕談。】

  ○魏野

  魏野居於陝郊,其地頗有水竹之勝,客至,必留飲酒。真宗時,聘召不起。天禧中卒,贈秘書省著作郎。野子閑,有父風,皇祐中,天章閣待制李昭言於朝,號清逸處士。 【 春明退朝錄。】

  二

  魏野字仲先,陝府人,不喜巾幘,無貴賤,皆紗帽白衣以見之,跨白驢。真宗祠汾陰,召不起。能詩,有唐人風格,卒贈著作郎,蠲其家役。李瀆,野之中表兄也,瀆卒,野哭之慟,謂其子曰:『吾不可往,爾宜去奠之。』才六日,而野亦卒,人以為異。

  ○田徵君 【 『徵』原作『聘』,據明抄本改】

  田徵君告,字象宜,篤學好文,理致高古。嘗學詩於希夷先生,先生以詩評授之,故詩尤清麗。平居寡薄,志在經世。太祖建國,思得異人,詔詣公車,會奔父喪。久之,東遊過濮,止王元之舍,元之貽書勉進其道。會大河決溢,君推鯀禹之所治,著禹元經三篇,將上之,不果。已而得水樹於濟南明水,將隱居焉,因致書徐常侍鉉,質其去就。鉉答曰:『負鼎扣角,顧廬築巖,各因其時。不失其道,在我而已,何常之有?』遂決高蹈之計,發易筮之,遇睽,因自號睽叟。從之學者常數百人,宋維翰、許袞最其高弟。二子登朝,盛稱其師。淳化中,韓丕言於天子,召君赴闕,詔書入門而卒。其後文多散墜,皇祐中,濟南崔書耽伯裒其遺逸,得四十八篇,析為二 【 澠錄作『三』。】 卷,又次其出處,為睽叟別傳云。

  ○麻先生

  麻先生仲英,幼有俊才,七歲能詩,隨侍 【 澠錄有『父』字。】 官鄜州。時宋翰林白方謫官鄜畤,聞而召之,坐中賦詩十篇,宋大稱賞。翌日,宋以浣溪牋、李廷珪墨、諸葛氏筆遺之,仍贈以詩曰:『宣毫歙墨并 【 澠錄作『川』。】 牋紙,寄與麻家小秀才。七歲能吟天骨異,前生已折桂枝來。』十七一試禮部,歸以二親喪,祿不及養,無復仕宦意。退居臨淄辨士 【 澠錄作『七』。】 里別墅,久而記覽該洽,行義高潔,鄉黨化服。鄰里有爭訟者,不決於有司,而聽先生辨之。雖凶歲,盜不入其家。富韓公、文潞公守青州,皆嘗致書幣,龐莊敏公出鎮,遣其子奉書召至府中,禮之極厚,累以詩貽之。薦其行義于朝,詔以為國子四門助教,州學教授。東方學者爭師之,卒年九十。先生,余祖母長安 【 澠錄有『縣』字。】 君兄也。或以為宋詩云『前生已折桂枝來』,今世不復折桂也。先生一試不第,終身罷舉,宋詩已讖之矣。

  ○李昭君

  陝郊 【 澠錄作『右』。】 魏處士野、蒲中李昭 【 澠錄作『徵』。】 君瀆,乃中表也,俱有高節,以吟詠相善。野於東郊鑿 【 澠錄有『土』字。】 室方丈,蔭以脩竹,泉流其前,曰樂天洞。瀆結茅中條之陰,曰浮雲堂,皆有瀟洒之趣。每乘興相過,賦詩飲酒,累日乃去。一日瀆過野曰:『前夕恍惚如夢中,床 【 澠錄作『林』。】 下有人曰:「行到水窮處,未知天盡時。」即正 【 澠錄有『其』字。】 誤曰:「盍云坐看雲起時?」對曰:「此浮雲,安能 【 『安能』,澠錄作『安得興』。】 起耶?」瀆水命,此必死期,故來訪。』別還家,未幾卒。

  ○史延壽

  史延壽,嘉州人,以善相遊京師,貴人爭延之。視貴賤如一,坐輙箕踞,稱我。人號曰史不拘,又曰史我。呂文靖公嘗邀之,延壽至,怒閽者不開門,叱之,閽者曰:『此相公宅,雖侍臣亦就客次。』延壽曰:『彼來者,皆有求於相公,我無求於相公,相公自欲見我耳。爾不開門,我徑還矣。』閽者走白公,公開門延之。延壽挾術以遊於世,無心於用舍,故能自重如此。

  ○聱隅子

  建安黃晞,慶曆中遊京師,高文古學為世稱重,著書數萬言,自號聱隅子。晞貧有守,不干科舉,而貌寢氣寒,不自修飾。石守道在太學,率學官生員厚禮聘晞為學正,晞踰垣而避之。故歐陽文忠公詩曰:『羔雁聘黃晞,晞驚走鄰家。』近臣連章薦其道義,詔授京秩,將以為國子司業,拜命數日,一夕暴卒於景德僧舍,士大夫惜之。

  ○五老會 【 原作『舍』,據明抄本並本文改】

  慶曆末,杜祁公告老,退居南都,與太子賓客致仕王渙、光祿卿致仕畢世長、兵部郎中分司朱貫、 【 澠錄作『實』。】 尚書郎致仕馮平,為五老會,吟醉相懽,士大夫高之。祁公以故相耆德,尤為天下傾慕,故兵部詩云:『九老且無元老貴,莫將西洛一般看。』五人年皆八十餘,康寧爽健,相得甚懽,故祁公詩云:『五人四百有餘歲,深稱分曹與挂冠。』而畢卿年最高,時已九十餘,故其詩云:『非才最忝預高年』也。是時歐陽文忠公留守睢陽,聞而嘆慕,借其詩觀之,因次韻以謝,卒章云:『聞說優游多唱和,新篇何惜盡傳看!』 【 見澠水燕談。】

  ○江鄰幾

  江鄰幾善為詩,清淡古風。蘇子美坐進奏院事謫官,後死吳中。江作詩云:『郡邸獄寃誰與辨?臯橋客死世同悲』,用事甚精當。嘗有古詩云:『五十踐衰境,加我在明年。』論者謂莫不用事,能令事如己出,天然渾厚,乃可言詩,江得之矣。江天質淳雅,喜飲酒鼓琴圍碁,人以酒召之,未嘗不往,飲未嘗不醉,已醉眠,人強起飲之,亦不辭也。或不能歸,即留宿人家,高度風韻,陶靖節之比。江嘗通判廬州,有酒官善琴,以坐局不得出,江旦旦就之。郡中沙門羽士及里氓能碁者數人,呼與同往。郡人見之習熟,因畫為圖,前列騶導,有一人騎馬青蓋,其後沙門羽士褐衣數人,葛巾芒屩,累累相尋,意思蕭散。惜時無名手,此畫不足傳後,何必減嵇、阮也。 【 劉貢父詩話。】

  ○司馬溫公

  司馬溫公優游洛中,不屑世務,齊 【 澠錄作『棄』。】 物我,一窮通,自稱曰齊物子。元豐中秋,與樂全子訪親洛汭,並轡過韓城,抵登封,憩峻極下院。趍嵩陽,造崇福宮、紫極觀,至紫虛谷,尋會善寺,過環轅道,遽達西洛。少留廣度寺,歷龍門,至伊川,訪奉先寺。登華嚴閣,觀千佛岩。躡山徑,瞻高公真堂。步潛溪,還寶應,觀文富二公庵。之廣化寺,拜汾陽祠,下涉伊水,登香山,到白公影堂。詣黃龕院,倚石樓,臨八節灘,還伊口。凡所經遊,發為詠歌,歸序之以為洛遊錄,士大夫爭傳之。

  ○劉孟節

  劉孟節先生概,青州壽光人,少師种放,篤古好學,酷嗜山水。而天姿絕俗,與世相齟齬,故久不仕,晚乃得一名,亦 【 澠錄有『不』字。】 去為吏。慶曆中,朝廷以海上岠嵎山 【 澠錄有『地』字。】 震,逾年不止,遣使訪遺逸,安撫使以先生名聞。詔命之官,亦不就。青之南有冶源,昔歐冶子鑄劍之地,山奇水清,傍無人煙,叢筠古木,氣象幽絕。富韓公之鎮青也,知先生久欲居其間,為築室泉上,為詩并序以餞之,曰:『先生已歸隱,山東人物空。』且言先生有志於民, 【 澠錄作『名』。】 不幸無位,不克施於時,將著書以見志。謂先生身雖隱,其道當與日月雷霆相震耀。其後范文正公、文潞公皆優禮之,欲薦之朝廷,先生懇辭,二公亦不敢強,以成其高尚。先生少時,多寓居龍興僧舍之西軒,往往凭欄靜立,慨想世事,歔吁獨語,或以手拍欄干。嘗有詩曰:『讀書誤人 【 澠錄作『我』。】 四十年,幾回醉把欄干拍。』司馬溫公詩話所載者是也。

  ○王樵

  王樵,字肩望,淄川人,性超逸,深於易,善擊劍,有概世志。廬梓桐山下,稱淄右書生,不交塵務。山東賈同、李冠皆尊仰之。咸平中,契丹內寇,舉族北俘,潛入虜中訪其親,累年不獲,乃歸。持諸喪,刻木為親,葬 【 澠錄有『奐』字。】 山東,立祠,奉侍終身。太守劉通詣樵居,樵踰垣遁去。其後高弁為知州事,范諷為通判,相與就見之。李冠以詩寄之,曰:『霜臺御史新為郡,棘寺廷評繼下車。首謁梓桐王處士,教風從此重詩書。』晚自號贅世翁,為贊 【 澠錄有『書』字。】 其門曰:『書生王樵,薄命寡志。無益於人,道號贅世。』預卜地為窌, 【 澠錄作『累卵』。】 名繭室,中置石塌,刻石 【 澠錄作『銘』。】 其上曰:『生前投軀,以虞不備。歿後寄魄,以備不虞。』後感疾,即入臥室中,自掩戶,乃卒。命以古劍從葬。著遊邊集三卷,安邊三策,說史十篇,皆散亡。濟南李芝為贅世先生傳,載其事。治平中,淄川僧文幼募資,即其地復為繭堂,并起堂祠樵。文幼薄能為詩,精陰陽地理。

  ○李瀆處士

  蒲中李瀆處士,父瑩,國初為侍御史,有直聲。瀆少好學,有高志,長廬中條山下,以泉石琴詠自樂,未嘗造州縣。真宗祀汾陰,詔赴行在,瀆不起,有表稱謝云:『十行溫詔,初聞丹鳳啣來;一片閑心,已被白雲留住。』真宗製詩以賜之。時有同郡劉巽治三傳,年老博學,躬耕不仕,以講授為業,真宗亦以一絕句賜之。 【 見澠水燕談。】

  ○孫集賢

  孫集賢冕,天禧中,直館幾三十年,江南端方之士也。節概清直,晚守姑蘇,甫及引年,大寫一詩於廳壁,詩云:『人生七十鬼為鄰,已覺風光屬別人。莫待朝廷差致仕,早謀泉石養閑身。去年河北曾逢李 【 見素,】 今日淮西又見陳。 【 或云陳、莊二公被差者也。】 寄語姑蘇孫刺史,也須抖擻老精神。』題畢,拂衣歸九華,以清節高操羞百執事之顏。朝廷高其風, 【 『高其風』,湘錄作『嘉之』。】 許再任,詔下,已歸,竟召不起。王冀公欽若,里閈交素也。冀公天禧中罷相,以宮保出鎮餘杭,艤舟蘇臺,歡好款密。醉謂孫曰:『老兄淹遲日夕, 【 湘錄作『久』。】 且寬衷,當別致拜聞。』公正色答曰:『二十年出處,中書一素交,潦倒江湖,不預一點化筆,殆事權屬他。出 【 明抄本作『去』。】 廟堂數千里,為方面,始以此語見悅,得為信乎?』冀公愧謝,解舟遂行。 【 見湘山野錄。】

  ○孫宣公

  孫宣公奭以太子少傅致仕,居於鄆。一日,置宴御詩廳, 【 仁宗嘗賜詩,刻石所居之廳壁。】 語客曰:『白傅有言:「多少朱門鎻空宅,主人到老不曾歸」,今老夫歸矣。』喜動于色,復顧石守道,諷易離卦九三爻辭,且曰:『樂以忘憂,自得小人之志。歌而鼓缶,不興大耋之嗟。』公以醇德奧學,勸講禁中二十餘年,晚節勇退,優游里中,始終全德,近世少比。

  ○麻希夢

  端拱初,太宗詔訪 【 澠錄有『天下』二字。】 高年,前青州錄事參軍麻希夢年九十餘,居臨淄,召至闕下,延見便殿,賜坐,語極從容。詢及人間利害,對之甚詳,多蒙聽納。他日,訪以養生之理,對曰:『臣無他術,唯清心寡欲,節聲音,薄滋味,故得至此。』詔以為尚書工部郎中,致仕,賜金紫。工部好學,善訓子孫,子景宗, 【 澠錄作『孫』。】 興國中登進士甲科,孫溫基、溫舒,祥符中相繼舉進士第,為天下第三人, 【 澠錄有『衣冠以為盛事』六字。】 而天下稱麻氏教子有法。 【 此條今見澠水燕談錄卷三。】

  ○張乖崖

  楊文公由禁林為汝守,張尚書詠移書云:『張老子今年七十矣,氣血衰劣,湎然沉昏,入靜自守,以真排邪。忽覩來緘,不審大年官若是,而守若是。又思大年氣薄多病,應遂移疾之請。盛年辭榮,是名高格,若智不及氣,屑屑罹禍者,自古何限!大年素養道氣,宜終窶掃地,莫致潤屋。得君得時,無害生民。大年知張老子乎?老子心無蘊畜,絕情絕思,顧身世若脫屣,豈能念它人乎?大年自持,不宣。詠白。』其語真 【 湘錄作『直』。】 氣勁,如乖崖之在目。干寶晉書稱王獻之,嘗云:『吾於文章書札,識人之形貌情性。』真所謂也。 【 此條今見湘山野錄卷中。】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四十一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四十二

  曠達隱逸(二)

  ◆曠達隱逸(二)

  孫明復

  蘇澄隱

  李集賢

  朱侍郎

  王昭素

  王元澤

  郭延卿

  馮樞密

  王荊公

  韓丕薦三處士

  楊文公

  張宗晦

  杜五郎

  种放

  石曼卿

  張乖崖

  邢惇

  張俞

  ○孫明復

  孫明復先生退居太山之陽,枯槁憔悴,髮鬢皓白。著春秋尊王發微十五卷,為春秋學者,未有過之者也。故相李文定公守兗,就見之,嘆曰:『先生年五十,一室獨居,誰事左右?不幸風雨飲食生疾,奈何?吾弟之女甚賢,可以奉先生箕箒。』先生固辭,文定曰:『吾女不妻先生,不過 【 澠錄有『為』字。】 一官人妻;先生德高天下,幸婿李氏,榮貴莫大於此。』先生曰:『宰相女不以妻公侯貴戚,而固以嫁山谷衰老,藜藿不充之人,相國之賢,古無有也。予不可不成相國之賢。』遂娶之。其女亦甘淡薄,事先生盡妻道,當時士大夫莫不賢之。 【 見澠水燕談。】

  ○蘇澄隱

  太祖征太原還,至真定,幸龍興觀,道士蘇澄隱迎鑾駕,霜髮星冠,年九十許,氣貌翹竦。上因延問甚久,自言頃與亳州道士丁少微、華山陳摶,結遊於關洛,嘗過從 【 『過從』,玉壺作『遇孫君房』。】 麞皮處士。上問曰:『得何術?』對曰:『臣得長嘯引和之法。』遂令長嘯, 【 玉壺有『其聲』二字。】 清入杳冥,移時不絕,上嘿久,低迷 【 玉壺有『假』字。】 寢,殆食頃,方欠伸,其聲略不中斷。上大奇之,因問養生之要,隱對曰:『帝王養生異於是,老子曰:「我無為而民自化,我無欲而民自正。無為無欲,凝神太和。」唐堯所以享國永圖,得此道也。』遂賜號頤素先生。 【 此條今見玉壺清話卷一。】

  ○李集賢

  李集賢達中,恬退喜道,處搢紳有逍遙之風。善翰札,行筆有工,至於草隸分篆,俱絕其妙,人得之則寶焉。為詩清淡閑暇,如其人也。有杭州望湖樓詩:『小艇閑撐處,湘天景亦微。春波無限綠,白鳥自由飛。落日孤汀遠,輕煙古寺稀。時攜一壺酒,戀到晚涼歸。』西湖詩有『漲煙春氣重,貯月夜痕深』之句,皆類於此。晚喜洛中景物,求留司園池亭樹,瀟洒自如。每喜誦楞嚴中四句云:『將聞持佛,佛何不自聞?聞聞復翳,根除塵消覺圓淨。』凡起居皆詠之,後被詔,與張君房集賢校勘道藏,時號稱職。

  ○朱侍郎

  朱昂,晚以工部侍郎懇求歸江陵,逾年方允,止令謝於殿門外。後詔賜坐,時方劇暑,恩旨寵留,詔秋涼進程。時吳淑贈行詩有『漢殿夜涼初閣筆,渚宮秋晚得懸車』之句,尤為中的。錫燕玉津園,中人傳詔,令各賦詩為送,若李承旨維有『清朝納祿猶強健,白首還家正太平』。陳文惠公堯佐『部吏百函通爵里,送兵千騎過荊門』之句,四十八篇,皆警絕一體,朝論榮之。弟協亦同隱,皆享眉壽,家林相接,謂之渚宮二疎。荊帥陳康肅堯咨表其居為東西致仕坊,八十二薨,門人請諡正裕先生。

  ○王昭素

  王昭素,酸棗縣人,學古純直,行高於世。市物隨所索償其直,賣者反曰:『適所索,實非本價。』昭素謂之曰:『汝但受之,免陷汝於妄語咎。』自爾,人無敢紿者。相告 【 玉壺作『戒』。】 曰:『王先生市物,不可虛索。』一夕,盜者穿窬將入,以橫木滿室,不通其穴。昭素覺之,盡室之物,潛擲于外,謂偷兒曰:『速去, 【 玉壺重『速去』二字。】 恐有捕者。』盜慚,委物而遁,幾盜即息。 【 玉壺作『鄉盜幾息』。】 李穆昔師之,逮為學士,薦於太宗,召至便殿,年七十,顏如渥丹,目若盪漆,鰥居絕慾,四十歲家無女侍。上賜坐,講乾卦,至『九五,飛龍在天』, 【 玉壺有『利見大人』四字。】 起整 【 玉壺有『巾』字。】 稽顙,改容而說。上問曰:『何故?』昭素奏曰:『此文 【 玉壺作『爻』。】 正當陛下今日之事。』引諭該證,微含箴補,上側聽喜 【 玉壺作『啟』。】 沃。講罷,留茗果讌語,賜國子博士,致仕。留禁中月餘,詢治世養生之術,昭素曰:『治世莫若安民,養身無非寡慾,此外無它。』上愛之, 【 『之』,玉壺作『其語』。】 書于屏几。享壽八十九。 【 此條今見玉壺清話卷三。】

  ○王元澤

  壬子歲,王雱元澤記會稽,關杞刻之,以廣其傳,庶乎世之聞見者,有所警焉。戊午歲,元澤病中,友人魏道輔泰謁於寢。對榻一片屏,大書曰:『宋故王先生墓誌,名雱,字元澤。登第於治平四年,釋褐授星子尉。起身事熙寧天子,才六年,拜天章閣待制,以病廢于家。』後尚有數十言,掛衣於屏角覆之,不能盡見,此亦得謂之達歟?

  ○郭延卿

  錢文僖公惟演生貴家,而文雅樂善,出天性。晚年以使相留守西京,時通判謝絳、掌書記尹洙、留府推官歐陽脩,皆一時文士,游宴吟詠,未嘗不同。洛下多水竹奇花,凡園囿之勝,無不到者。有郭延卿者,居水南,少與張文定公、呂文穆公遊,累舉不第,以文行稱於鄉閭。張呂相繼作相,更薦之,得職官,然延卿亦未嘗出仕,葺園亭藝花,足迹不及城市,至是年八十餘矣。一日,文僖率僚屬往遊,去其居一里外,即屏騎從,腰輿張蓋而訪之,不告以名氏。洛下士族多,過客眾,延卿未始出,蓋莫知其何人也。但欣然相接,道服對談而已。數公疎爽闓明,天下之選,延卿笑曰:『陋居罕有過從,而平日所接之人,亦無若數君者。老夫甚愜,願少留,對花小酌也。』於是以陶樽果蔌而進,文僖愛其野逸,為引滿不辭。既而吏報申牌,府史牙兵列庭中,延卿徐曰:『公等何官?而從吏之多也。』尹洙指而告曰,『留守相公也。』延卿笑曰:『不圖相國肯顧野人。』遂相與大笑,又曰:『尚能飲否?』文僖欣然從之,又數盃。延客之禮數盃盤,無少加於前,而談笑自若。日入辭去,延卿送之門,顧曰:『老病不能造謝,希勿訝也。』文僖登車,茫然自失。翌日語僚屬曰:『此真隱者也,彼視富貴為何等物耶?』歎息累日不止。

  ○馮樞密

  馮樞密京,熙寧初,以端明殿學士帥太原。時王左丞安禮以池州司戶參軍掌機宜文字,馮雅相好,因書託于王平甫,曰:『并門歌舞妙麗,吾閉目不窺,但日與和甫談禪耳。』平甫答曰:『所謂禪者,直恐明公未達也。蓋閉目不窺,已是一重公案。』馮深伏其言。 【 見東軒筆錄。】

  ○王荊公

  王荊公再罷政,以使相判金陵,到任即納節讓同平章事,懇請賜允,改左僕射。未幾,又求宮觀,累表得會靈觀使。築第於白 【 東軒作『南』。】 門外七里,去蔣山亦七里,平日乘一驢,從數僮,遊諸山寺。欲入城,則乘小舫,泛潮溝以行,蓋未嘗乘馬與肩輿也。所居之地,四無人家,其宅但庇風雨,又不設垣牆,望之若逆旅之舍。有勸築垣,輙不答。元豐末,荊公被疾,奏捨此宅為寺,有旨賜名『報寧』。既而荊公疾愈,稅城中屋以居,竟不復造宅。 【 見東軒筆錄。】

  ○韓丕薦三處士

  韓丕少遊學嵩山間,性質朴刻勵,著名於時,作感秋詩三十篇,人多傳誦。後為翰林學士,太宗召問當時輩流,頗有遺逸否?以萬適、楊朴、田誥為對,上悉令召之。而誥詔下乃卒。朴至,召對,自言不願仕進,賜束帛遣還,與一子出身。適最後至,閤門拒之,不得見,居京城半年,僅至寒餓。丕又出翰林,因表言其事,詔以為廬州慎縣主簿,命下數日卒。朴善歌詩,每乘牛往來郭店,自稱東里遺民。嘗杖策入嵩山窮絕處,苦思為歌詩,數年得百餘篇而出。誥,歷城人,好著述,聚徒數百人,頗有進士舉顯達稱其師,名聞於朝中。宋維翰、許袞皆其弟子,誥所著書百餘篇,世亦傳之,大率迂闊。每注思,必匿深草中,絕不聞人聲,俄自草中躍而出,則一篇成矣。

  ○楊文公

  公與楊文公億為空門友,楊公謫汝州,公適當軸,每音問不及他事,唯談論真諦而已。余嘗見楊公親筆與公云:『山栗一秤,聊表寸信。』蓋汝唯產栗,而億與王公忘形,以一秤栗遺之,斯亦昔人雞黍縞紵之意也。

  ○張宗晦

  慶曆中,張宗晦以祕 【 澠錄有『書』字。】 監致仕,居洛陽。一日,謁留守,其子唐 【 澠錄作『庚』。】 言:『賀知章 【 澠錄作『唐賀監知章』。】 以道士服歸會稽,明皇賜以鑑湖。今洛中嵩少佳景,雖非朝廷所賜,大人可衣羽服,優游其間,何必學造請。』宗晦曰:『吾作白頭老監,枕書而眠,何必學賀老作道士服耶?』時以為名言。宗晦,英公齊賢子。 【 見澠水燕談。】

  ○杜五郎

  潁昌陽翟縣,有一杜生者,不知其名,邑人但謂之杜五郎。所居去縣三十餘里,唯有屋兩間,其一間自居,一間子居之。室之前有空地丈餘,即是籬門,杜生不出籬門,凡三十年矣。黎陽縣尉孫軫曾往訪之,見其人頗瀟洒,自陳村民無所能,何為見訪?孫問其不出門之因,其人笑曰,以告者之過也。指門外一桑曰:『十五年前,亦曾到此桑下納涼,何謂不出門也?但無用於時,無求於人,偶自不出爾。何足尚哉!』問其所以為生,曰:『昔時居邑之南,有田五十畝,與兄同耕。後兄之子娶婦,度所耕不足贍,乃以田與兄,擕妻子至此。偶有鄉人借此屋,遂居之,惟與人擇日,又賣一藥,以具饘粥,亦有時不繼。後子能耕,鄉人見憐,與田三十畝,令子耕之,尚有餘力,又為人傭耕,自此食足。鄉人貧以醫卜自給者甚多,自食既足,不當更兼鄉人之利,自爾擇日賣藥,一切不為。』又問,常日何所為,曰:『端坐耳,無可為也。』問頗觀書否,曰:『二十年前,亦曾觀書。』問觀何書,曰:『曾有人惠一書冊,無題號,其間多說淨名經,亦不知淨名經何書也。當時極愛其議論,今亦忘之,并書亦不知所在久矣。』氣韻閑曠,言詞精簡,有道之士也。盛寒,但布袍草履,室中枵然一榻而已。問其子之為人,曰:『村童也,然質性甚淳,未嘗妄言,未嘗嬉遊。惟買鹽酪則一至邑中,可數其行跡以待其歸,徑往徑還,未嘗傍遊一步也。』予時方有軍事,至夜半未臥,疲甚,與官屬閑話,軫遂及此,不覺蕭 【 筆談作『肅』。】 然,頓忘煩勞。 【 見筆談。】

  ○种放

  景德中,种放賜告 【 『賜告』,澠錄作『賜號先生』。】 蹔還嵩山,真宗致酒資政殿餞放,侍臣當直者四人預焉。時所司不宿具,皆相顧不敢坐,上乃親定位次。翰林學士晁逈西向,資政殿學士王欽若東向,知制誥朱巽南 【 以上三字澠錄作『朱選西向』四字。】 次迥,待制戚綸 【 澠錄有『東向』二字。】 次欽若,放北面對上,特示客禮。酒半,上賦七言詩一章賜放,放和,侍臣皆賦。士大夫榮之。

  二

  种放明逸,少舉進士不第,希夷先生謂之曰:『此去逢豹則止,他日當自出於眾人。』初莫諭其意,後放隱終南山豹林谷。真宗召見,寵遇非常,拜工部侍郎,皆符其言。 【 澠錄與下條相連為一。】

  三

  种放別業在終南山,放學行高古,後生從之學者甚眾。性頗嗜酒,躬耕種秫以自釀,所居有林泉之勝,殊為幽絕。真宗聞之,遣中使擕畫工圖之,開龍圖閣召輔臣觀焉,上嘆賞之。其後甘棠魏野, 【 澠錄有『郊』字。】 居有幽致,帝亦遣人圖之,故野詩云:『幽居帝畫看。』 【 以上三條今見澠水燕談錄卷四。】

  四

  初种隱君少時,與弟汶往拜陳希夷摶,陳宿戒廚僕,來日有二客,一客膳於廊。才旦,果至,惟邀放升堂,殷懃睥睨,以一絕贈之,曰:『鑑中有客白髭多,鑑外先生識也麼?只少六年年六十,此生陰德莫蹉跎。』种都不之曉,但屈指以三語授之,曰:『子貴帝友,而無科名,晚為權貴所陷。』种又乞素履之術,陳曰:『子若寡慾,可滿其數。』种因而不娶不媵,壽六十一。

  五

  种放字明逸,河南洛陽人,父故吏部令史,滿,調補長安簿,卒官。放七歲能屬文,既長,父勗令赴舉,放辭以業未成,不可妄動。父卒,兄數人皆從賦,放與母隱終南山豹林谷,結草茅為廬,以講習為業,後生多從之學問,得其束脩以自給。著書十卷,人多傳寫之,工為歌詩,亦播人口。宋維翰為陝西轉運使,表薦之,太宗令本州給裝錢三萬,遣赴闕,量其才收用。放詣府受金,治行。素與張賀善,賀適自秦州從事公累免官,居京兆。放詣賀謀其事,賀曰:『君今赴召,不過得一簿尉耳。不如稱疾,俟再召而往,當得好官。』放然之,即託賀為奏草,稱疾。太宗曰:『此山野之人,亦安用之?』令本府歲時存問,不復召。其母甚賢,聞有朝命,恚曰:『常勸汝勿聚徒講學。身既隱矣,何用文為?果為人知,而不得安處,我將棄汝深入窮山矣。』放既辭疾,母悉取其筆硯焚之,與放轉詣窮僻,人迹罕至。後母卒,無以葬,遣僮奴持書于錢若水、宋湜。若水、湜同上言,以為先朝嘗加召命,今貧不能葬其母,欲以私覿,是掠朝廷之美。詔京兆府賜錢三萬、帛三十疋、粟三十石。咸平末,張齊賢知京兆府,表薦,召為左司諫,直昭文館,賜五品服。 【 楊文公談苑。】

  六

  真宗初,詔种隱君放至闕,以敷對稱旨。日既高,中人送中書膳,諸相皆盛服俟其來,种隱君幅巾韋布長揖而已。楊大年聞之頗不平,以詩嘲曰:『不把一言裨萬乘,秪叉雙手揖三公。』上聞之,獨詔楊曰:『知卿有詩戲种某。』楊汗浹股慄,不敢匿避。上曰:『卿安知無一言裨朕乎?』出一皂囊,內有十軸,乃放所奏之書。其書曰十議,所謂議道、議德、議仁、議義、議兵、議刑、議政、議賦、議安、議危。 【 石守道聖政錄有之。】 俾大年觀之。從容奏曰:『臣當別日負荊謝之。』 【 見湘山野錄。】

  ○石曼卿

  石曼卿,磊落奇才,知名當世,氣貌雄偉,飲酒過人。有劉潛者,亦志 【 明抄本作『忠』。】 義之士也。常與曼卿為酒敵,聞京師沙行王氏新開酒樓,遂往造焉。對飲終日,不交一言。王氏怪其所飲過多,非常人之量,以為異人,稍獻肴果,益取好酒奉之甚謹。二人飲啗自若,傲然不顧,至夕殊無酒色,相揖而去。明日, 【 歸田有『都下』二字。】 喧傳王氏酒樓有二酒仙來飲。久之,乃知劉、石也。 【 見廬陵歸田錄。】

  二

  石曼卿一日謂秘演曰:『舘俸清薄,不得痛飲,且僚友攫之殆遍,奈何?』演曰:『非久,引一酒主人奉謁,不可不見。』不數日,引一納粟牛監簿者,高貲好義,宅在朱家曲,為薪炭市評,別第在繁臺寺西,房緡日數十千。長謂演曰:『某雖薄有貲產,而身迹塵賤,難近清貴。慕師交游盡舘殿名士,或游奉有闕,無恡示及。』演因是擕之謁曼卿,便令致宮醪十擔為贄,列醞於庭,演為傳刺。曼卿愕然問曰:『何人?』演曰:『前所謂酒主人者。』不得已,因延之,乃問甲第何許?生曰:『一別舍介繁臺之側。』其生粗,亦詳雅。曼卿閑語演曰:『繁臺寺閣,虛爽可愛,久不一登。』其生離席曰:『學士與大師果欲登閣,乞預寵諭,下處正與閣對,容具家蔬,在閣迎候。』石因諾之。一日休沐,約演同登,演預戒生,生如期果陳具于閣,器皿餚核冠於都下。石、演高歌褫帶,飲至落景。曼卿醉喜曰:『此游可紀。』以盆清墨,濡巨筆以題云:『石延年曼卿同空門詩友老演登。』其 【 湘錄作『此』。】 生拜叩曰:『塵賤之人,幸獲陪侍,乞掛一名,以光賤迹。』石雖大醉,猶握筆沈慮,無其策以拒之,遂目演。演醉舞,佯聲諷之,曰:『大武生 【 湘錄有『牛也』二字。】 捧硯,用事可也。』竟不免題云:『牛某捧硯。』永叔後以詩戲曰:『捧硯得全牛。』 【 見湘山野錄。】

  三

  石曼卿居蔡河下曲,鄰有一豪家,日聞歌樂之聲。其家僮僕數十人,常往來曼卿之門,曼卿呼一僕,問豪為何人,對曰:『姓李氏,主人方二十歲,並無昆弟,家妾曳羅綺者數十人。』曼卿求欲見之,其人曰:『郎君素未嘗接士大夫也,他人必不可見。然喜飲酒,屢言聞學士能飲酒,意亦似欲相見,待試問之。』一日,果使人延曼卿,曼卿即衫帽往見之,坐于堂上,久之方出。主人者,頭巾繫勒帛,都不具衣冠,見曼卿,全不知拱揖之禮。引曼卿入一別館,供帳赫然。坐良久,有二鬟妾各持一小槃至曼卿前,槃中紅牙牌十餘,其一槃是酒,凡十餘品,令曼卿擇一牌,其一槃肴饌,各令擇五品。既而二鬟去,有羣妓十餘人,各執肴果樂器,粧服人品,皆艷麗粲然。一妓酌酒以進,酒罷樂作,羣妓執果肴者,萃立其前。食罷,則分列其左右,京師人謂之軟盤。酒五行,羣妓皆退,主人者亦翩然而入,略不揖客。曼卿獨步而出。曼卿言豪者之狀,懵然愚騃,殆不分菽粟,而奉養如此,此極可怪也。他日試使人通鄭重,則閉門不納,亦無應門者。問其近鄰云:『其人未嘗與人往還,雖鄰家亦不識面。』古人謂之錢癡,信有之。

  ○張乖崖

  張乖崖少時,任俠擊劍,心隘六合,將遺世仙去。始與逸人傅霖者同學,霖隱不仕。公中第日光顯,散遣親密四方求霖同學者,三十年不可得。嘗作憶霖詩:『寄語巢由莫相笑,此生終不羨輕肥。』晚歲罷成都,轉寄守宛丘,詬訟簡稀。一日臥鈴閣,有被褐騎蹇驢,氣貌高勝者,叩門大呼曰:『尚書!青州傅霖來。』閽吏異之,走白,公聞驚且喜,倒屣出迎。召吏責曰:『傅先生,天下賢士,乃守尚不得友,汝何人?敢姓名乎?』霖即從容笑曰:『別子一世,尚爾童心,是豈知世間有我耶?』公道舊,且問何昔隱今出。霖曰:『子將去矣,來報子爾。』曰:『詠亦自知之。』霖曰:『知,復何言。』翌日而去,後一月,公薨于鎮云。乖崖事蹟滿世,咸謂公弄九霞,酌天醴,出入清都者久矣。及得傅霖事,然後知其為真仙無疑。余謂若子房於黃石公,武侯於龐德公,李藥師於 鬚客,顏魯公於張志和,李太白於賀知章,少陵於司馬子微。文章跨古今,功業蓋後世者,未嘗不遇寰宇外士,摩發激厲,而後光華烜赫,名動千古者,又豈特乖崖而已?世不尚師友,而聞道者鮮矣。 【 西清詩話。】

  ○邢惇

  邢惇,雍丘人,以學術稱於鄉曲,家居不仕。真宗末,以布衣召對,問以治道,惇不對。上問其故,惇曰:『陛下東封西祀,皆已畢矣,臣復何言?』上悅,除試四門助教,遣歸。惇衣服居處,一如平日,鄉人不覺其有官也。既卒,人乃見其勑,與廢紙同束置屋梁間。 【 涑水紀聞。】

  ○張俞

  康定間,益州書生張俞嘗獻書天子,由是朝廷知其名。然不喜仕宦,常隱於青城山白雲溪。時樞密使田况守成都,日與詩曰:『深慙蜀太守,不及採芝人。』又謂僚佐言曰:『斯人,用之便作正言司諫,不用之則巖谷之病叟耳。』有文三十卷行於世。 【 見雲齋新說。】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四十二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四十三

  仙釋僧道(一)

  ◆仙釋僧道(一)

  申國長公主入道

  呂先生

  養素先生

  劉遁

  華陰隱人

  峨眉山佛現

  曇穎機辯

  契嵩師

  無名高僧

  羅真人

  胡僧法調

  佛經

  喻浩造塔

  吴長文

  死後出家

  建寺

  西域僧覺稱

  雲豁入定

  王中正

  方士謁鍾弱翁

  王參政

  日本僧

  郭忠恕

  許旌陽家田夫

  朱池寺僧

  ○申國長公主入道

  太宗第七女申國大長公主, 【 湘錄有『平』字。】 生不茹葷。端拱初,幸延聖寺,對佛願捨為尼。真宗即位,遂乞削髮,上曰:『朕之諸妹,皆厚賜 【 湘錄有『湯』字。】 邑,築外館以尚天姻,酬先帝之愛也。汝獨願出家,可乎?』申國曰:『此先帝之願也。』堅乞之,遂允之,進封吳國,賜名清裕,號報慈正覺大師。建寺都城之西,額曰『崇真』,藩國近戚及掖庭嬪御,願出家者,若密恭懿王女萬年縣主、曹恭惠王女惠安縣主,凡三十餘人,皆隨出家。詔普度天下僧尼。申國俗壽止三十八,尼夏十有六入滅。 【 見湘山野錄。】

  又

  初申國長公主為尼,掖庭嬪御隨出家者二 【 湘錄作『三』。】 十餘人,詔兩禁送於寺,賜齋饌,傳宣各令作詩送,惟文僖公彭年詩,尚有記者。云:『盡出花鈿散寶津,雲鬟初剪向殘春。因驚風燭難留世,遂作池蓮不染身。貝葉乍翻疑軸錦,梵聲纔舉誤梁塵。從茲艷質歸空後,湘浦應無解佩人。』或云作詩之說恐非,都下好事者,能於鷓鴣天曲聲歌之。 【 此條今見湘山野錄卷下。】

  ○呂先生

  宿州天慶觀,有神仙題詩二絕于五星門扉之上,俗傳云呂先生神篆。其詩曰:『秋景蕭條葉亂飛,庭松影裏坐移時。雲迷鶴駕何方去?仙洞朝元失我期。』又曰:『肘傳丹篆千年術,口誦黃庭內卷經。鶴觀古壇槐影裏,悄無人跡戶長扃。』後為人刮去,墨迹猶存,乃知非常人書也。

  又

  潭州士人夏鈞,罷官過永州,謁何仙姑而問曰:『世人多言呂先生,今安在?』何笑曰:『今日在潭州興化寺設齋。』鈞專記之,到潭州,乃於興化寺取齋曆視之,果其日有華州回客設供。頃年,滕宗亮謫守巴陵郡,有華州回道士上謁,風骨聳秀,神氣清邁。滕知其異人,口占一詩贈之曰:『華州回道士,來到岳陽城。別我遊何處?秋空一劍橫。』回聞之,撫然大笑,而莫知所之。

  又

  呂洞賓者,多遊人間,頗有見之者。丁謂通判饒州日,洞賓往見之,語謂曰:『君狀貌頗似李德裕,它日富貴,皆如之。』謂咸平初,與予言其事,謂今已執政。張洎家居,忽外有一隱士通謁,乃洞賓名姓,洎倒屣見之。洞賓自言呂渭之後,渭四子,溫、恭、儉、讓。讓終海州刺史,洞賓系出海州房,讓所任官,唐書不載。索紙筆,八分書七言四韻詞一章,留與洎,頗言將佐鼎席之意。其末句云:『功成當在破瓜年』,俗以破瓜字為二八,洎年六十四卒,乃其讖也。洞賓詩什,人間多傳寫,有自詠云:『朝辭百越暮三吳,袖有青蛇膽氣粗。三入岳陽人不識,朗吟飛過洞庭湖。』又有『飲海龜兒人不識,燒山符子鬼難看。一粒粟中藏世界,二升鐺內煮山川。』之句,大率詞意多奇怪類此,世所傳者百餘篇,人多誦之。 【 見楊文公談苑。】

  ○養素先生

  尚書郎李觀自言,為進士時,往遊南岳,道過潭州聖 【 東軒有『旗』字。】 亭買酒,忽有一人荷竹奩,持釘校之具徑至,問觀曰:『聞君將之南岳,頗識養素先生藍方否?』觀曰:『固將往見之。』其人曰:『奉煩寄聲曰:「劉處士奉問,先生十月懷胎,如何出得?」』言訖徑出不顧。觀至南岳訪方,具道其語,方惄然驚異,因問曰:『其人眉間得無有白誌乎?』觀曰:『然。』方大驚嘆曰:『吾不遇此 【 『此』,東軒作『是人』。】 命也。所謂劉海蟾者也。吾養聖胎已成,患無術以出之,念非斯人不足以成吾道。今聲聞相通,而不得接,吾之道不成矣。』觀急回,訪於潭州,已亡所在,是年方卒。 【 見東軒筆錄。】

  ○劉遁

  晉公舊有園在保康門外,園內有仙遊亭、仙遊洞,景趣瀟洒。有道士劉遁相往來,遁作仙遊亭詩贈公云:『屢上遊仙亭上醉,遊仙洞裏杳無人。他時鶴駕遊滄海,同看蓬萊島上春。』公莫曉其詩。公南遷,遁往見公於崖,公方思其詩,乃知遁異人也。與之泛舟海上而飲,公曰:『今日之遊,成子之詩意也。』 【 見名賢詩話。】

  ○華陰隱人

  華山南有川,廣袤數百里,連山洞,不知其極。人有登蓮華峯絕頂俯瞰,人煙舍屋相望,四時常有花木,疑靈仙之窟宅。又云秦人避難者居此,其後裔也。開寶中,有數人衣服異制,出華陰市中,人詰之,曰:『我居華陰川,因採藥迷路至此,何所也?』後不知所詣,或疑其地仙。 【 見楊文公談苑。】

  ○峨眉山佛現

  太平興國七年,嘉州通判王袞奏,往峨眉山提點白水寺,忽見光相寺西面 【 湘錄作『南』。】 瓦屋山上皆變金色,有丈六金身。次日午間,有羅漢二尊,空中行坐,入紫色雲中。 【 見玉壺清話。此條今見湘山野錄卷上。】

  ○曇穎機辯

  錢子高明遠始中大科,知潤州。值上元,於因勝寺法堂設戲幄,庭下方以花塼遍甃,嚴雅始新,子高飭役徒掘磚埋柱。時長老達觀師曇穎者,法辯迅敏,度其氣驕難諷,但佯其語曰:『可惜打破八花磚。』錢厭之,謹不敢動。

  ○契嵩師

  吾友契嵩師,熙寧四年沒於餘杭靈隱山翠微堂,火葬訖,不壞 【 湘錄有『者』字。】 五物:睛、舌、鼻、耳、毫。數珠時,恐厚誣,以烈火重煆,煆之愈堅。嵩之文僅參韓柳間,治平中,以所著書曰輔教編,擕詣闕下。大學者若今首揆王相、歐陽諸巨公,皆低簪以禮焉。王仲儀公素為京尹,特上殿以其編進呈,許附教藏,賜號明教大師。嵩童體完潔,至死無犯,火訖,張 【 湘錄作『根』。】 器不壞,此節可高天下之士。余昔怪其累夕講談,音若清磬,未嘗少嗄,及終,方得其驗。嵩字仲靈,藤州人,詩類老杜,楊公濟蟠收全集。公濟深伏其才,答嵩詩有『千年猶可照吳邦』之句在集。

  ○無名高僧

  成都無名高僧者,誦法華經有功,雖王均、李順兩亂於蜀,亦不敢害。一旦,忽一山僕至寺,言先生來晨請誦經,在藥市奉候。至則已在,引入溪嶺數重,煙嵐中,有 【 湘錄作『搆』。】 一跨溪山閣,所 【 『所』,湘錄作『乃其』。】 居也。僕傳其語曰:『先生請師誦經,老病起晚,誦至寶塔品,願見報,欲一聽。』至此品,報之,果出,野服藜杖,兩眉垂肩,但嘿揖,焚香側聽,聽罷遂入,不復出。將齋,以藤盤竹箸,秫飯一盂,杞菊數甌,不調鹽酪,若美甘露。食訖,僕持襯一鍰敬施之,曰:『先生寄語上人,遠到山舍,不及攀送,遣僕送出路口。』因中途問僕曰:『先生何姓?』曰:『姓孫。』曰:『何名?』僕於僧掌中書『思邈』二字,僧因大駭,欲再往,僕遽失之。凡山中尋三日,竟迷舊路,歸視襯資, 【 湘錄有『乃金錢一百』五字。】 皆良金也。中五六金,一半尚鐵。由茲一膳,身輕無疾,天禧中,已一百五十歲,長遊都市,後隱不見。

  ○羅真人

  太平興國四年,綿州羅江縣羅公山真人羅公遠舊廬,有人乘車往來山中,石上有新轍迹,深三尺餘, 【 湘錄有『石』字。】 盡五色。知州种士衡緣轍迹至洞口,聞雞犬聲。 【 見湘山野錄。】

  ○胡僧法調

  西晉時,有胡僧法調至洛陽,見晉家宮闕,嘆曰:『此正似兜率天宮,但生死之力營建,非道力所成耳。』將終,與徒眾別,謂之曰:『山河天下皆變滅,而况人身而得久長?但能專心清淨,屏除三毒,形數雖乖,其會必同。』言訖而卒。

  ○佛經

  佛經之入中國,自竺法蘭、摩騰二師。以後漢明帝時,暨至白馬寺,首譯四十二章經。歷晉及十六國南北朝暨唐,皆有梵僧自五天竺來,及華人之善竺音者,迭相翻譯,訖開元,錄凡大小乘經律論聖賢集共五千四十八卷。至貞元,又別錄新經二百餘卷。元和之後,譯經遂廢。太宗太平興國初,有梵僧法賢、法天、施護三人,自西域來,雅善華音,太宗宿受佛記,遂建譯經院於太平興國寺。訪得鳳翔釋清照,深識西竺文字,因盡取國庫新貯西來梵夾,首令三梵僧詮擇未經翻者,各譯一卷,集兩街義學僧評議。論難鋒起,三梵僧以梵經華言對席讀,眾僧無以屈,譯事遂興。後募童子五十人,令習梵學,獨得惟淨者,乃江南李王之子,惠悟絕異,盡能通天竺文字。今上即位初,陳恕達議,以為費國家供億,願罷之。上以先朝所留意,不許。訖今所譯新經論學,凡五百餘卷,自至道以後,多惟淨所翻也。大中祥符四年,譯眾上言,請如元正造錄,詔令潤文官參知政事趙安仁與翰林學士楊億同編修,凡為二十卷。乃降賜太宗所作釋門文字,令編其名題入錄。安仁等及釋眾再上表,請御製釋門文章,許之。六年三月,賜御製法音前集七卷,共論次其文理,以附於先皇之次,而冠於東土聖賢集之首。譯經院置潤文官,嘗以南北省官學士充,中使一人監院事。譯經常以梵僧,後令惟淨同譯,經梵學筆受二人,譯綴文二人,評議二人,皆選名德有義學僧為之。

  ○喻浩造塔

  錢鏐曰:『釋迦真身舍利塔,見於明州鄞縣,即阿育王所造八萬四千,而此震旦得十九之一也。』鏐造南塔以奉安,俶在國,天火屢作,延燒此塔,一僧奮身穿烈焰,登第三級,持之而下,衣裳膚體多被燒灼。太平興國初,俶獻其地,太宗命取塔禁中,度開寶寺西北闕地,造浮圖十一級,下作天宮,以葬舍利。葬日,上肩舁微行,自安置之,有白光由塔一角而出。上雨涕,其外都人萬眾皆灑泣,燃指焚香於臂掌者無數。內侍數十人,願出家掃洒塔下,悉度為僧。上謂近臣曰:『我曩世嘗親佛座,但未通宿命,不能了了見之耳。』初造塔,得浙東匠人喻浩,浩不食葷茹,性絕巧,先作塔式以獻。每建一級,外設帷帟,但聞椎鑿之聲,凡一月而一級成。其有梁柱齪齬未安者,浩周旋視之,持搥橦擊數十,即皆牢整。自云此可七百年無傾動。人或問其北面稍高,浩曰:『京城多北風,而此數十步,乃五丈河,潤氣津浹,經一百年,則北隅微墊,而塔正矣。』塔成,而浩求度為僧,數月死,世頗疑其異。 【 見楊文公談苑。】

  ○吴長文

  吳長文,博學通古今,尤不喜釋氏,其父卒,不召僧,不作佛事。居常閭巷。細民與其父相往來者,人贈二縑。子華為長文作墓銘,都不及之,蓋子華信奉釋氏。韓魏公亦曰:『此事親之際,尤為難也。』

  ○死後出家

  熙寧中年,王禹玉丞相奏亡妻慶國夫人鄭氏,臨終遺言,乞度為女真。勑特許披戴,賜名希真,仍賜紫衣,號沖靜大師。 【 見倦遊雜錄。】

  ○建寺

  太平興國寺,舊龍興寺也,世宗廢為龍興倉。國初,寺主僧屢擊登聞鼓,求復為寺,上遣中使持劍以詰之,曰:『此寺前朝所廢,為倉敖以貯軍糧,汝何故煩瀆帝庭?朝命令斷取汝首。』仍戒之曰:『儻偃蹇怖畏,即斬之。或臨刑無懼,即未可行刑。』既訊,其僧神色自若,引頸就戮。中使以聞,上大感嘆,復以為寺。官為營葺,極於宏壯。又修舊封禪寺為開寶寺,前臨官街,北鎮五丈河,屋數千間,連數坊之地,極於鉅麗。

  ○西域僧覺稱

  大中祥符初,有西域僧覺稱來,舘於傳法院,其僧通四十餘本經論,年始四十餘歲。丁謂延見之,嘉其敏惠,遣人送至予處,與譯同來,設茶果。問之,譯云:『入此國,見屠殺豬羊,縣肉市肆,甚不忍觀,見此方人心頗惡。彼西土,或一國人全不食肉。』予問能留此土否?覺稱云:『願至五臺,謁文殊即還。』乃心思戀本國,不樂居此。因索紙以竹筆作梵書,橫行數十字,請淨公譯云:『稽首摧伏諸魔力,我智者 【 本名】 覺稱,出家至今,十九臘,渠胝偈句義能說,後復作聖德頌』,以上文理甚富。上問其所欲,但求全襴袈裟,歸置金剛坐而已。詔尚方造以給之。覺稱自言酤蘭左國人,剎帝利性善,盡於譯堂北壁畫釋迦面,與此方絕異。

  ○雲豁入定

  吉州西峰寶龍院僧雲豁,常入定,歲餘一出。大中祥符三年,上遣中使趙履信取至闕下,宣於北御園舍中,扃鐍之,月餘始出定。苦告求歸,厚賜以遣之。 【 見楊文公談苑。】

  ○王中正

  汀州王捷,少商江淮間。咸平初,遇一人於南康逆旅,衣道士服,儀狀甚偉。後屢見之,授其黃金術,仍付以神劍,且戒之曰:『非遇人君,不可妄泄。』後徉狂叫呼上饒市中,配流嶺南,逃歸京師,撾登聞鼓自陳。上召與語,悅之,命之官,更名中正,寓居中官劉承珪家。承珪上言,數聞中正與人語,聲如童子,云:『我司命真君也。』中正丞 【 澠錄作『亟』。】 遷神武大將軍、康州團練使,常以藥金銀獻上,以助國費。卒贈嶺南節度使, 【 澠錄有『世』字。】 謂之燒金王先生,建祠元 【 澠錄作『永』。】 寧院西。至今御府猶有中正所獻金及鑪鉗殘藥。 【 見澠水燕談。】

  ○方士謁鍾弱翁

  鍾弱翁傅帥平涼,戎事有間,延賓客。一日,有方士偕眾道通謁,幅巾衣白紵,短不掩骭,氣局廣深,進退從容中度。從牧童,牽黃犢,立庭下。弱翁異之,指牧童曰:『道人頗能賦此乎?』笑曰:『不煩我語,是兒能之。』牧童乃擘牋放筆,大書曰:『草鋪橫野六七里,笛弄晚風三四聲。歸來飽飯黃昏後,不脫簑衣臥月明。』既去,郡人皆見方士擔兩大瓮,長歌出郭,迹之不見。章質夫聞曰:『瓮乃二口,豈呂洞賓耶?』 【 見西清詩話。】

  ○王參政

  王參政伯庸得疾,既委頓,是夕有靈鶴十餘隻,空中嘹唳。八月二十日,夜三更,月甚明,時其弟純臣差知亳州,公人來迎候者,皆以為怪訝。須臾聞宅中慟哭,羣鶴遂散,時人以謂伯庸當作仙官爾。

  ○日本僧

  景德三年,予知銀臺通進 【 明抄本作『政』。】 司,有日本僧入貢,遂召問之。僧不通華言,善書札,命以牘對,云:『住天台山延歷寺,寺僧三千人,身名寂照,號圓通大師。國王年二十五,大臣十六七人,郡僚百許人。每歲春秋二時,集貢士,所試或賦或詩,凡及第者,常三四十人。國中專奉神道,多祠廟,伊州有大神,或託三五歲童子降言禍福事。山州有賀茂,明神亦然。書有史記、漢書、文選、五經、論語、孝經、爾雅、醉鄉日月、御覽、玉篇、蔣魴歌、老列子、神仙傳、朝野僉載、白集六帖、初學記。本國有國史秘府略,日本記,文館詞林,混元錄等書。釋氏論及疏抄傳集之類多有,不可悉數。』寂照領徒七人,皆不通華言。國中多習王右軍書,寂照頗得其筆法。上召見,賜紫衣束帛,其徒皆賜以紫衣,復舘於上寺。寂照願遊天台山,詔令縣道續食。三司使丁謂見寂照,甚悅之。謂,姑蘇人,為言其山水奇,見寂照心愛,因留止吳門寺。其徒不願住者,遣數人歸本國,以黑金水瓶寄謂,并詩曰:『提攜三五載,日用不曾離。曉井斟殘月,春爐釋夜凘。鄱銀難免侈,萊石易成虧。此器堅還實,寄君應可知。』謂分月俸給之,寂照漸通此方言,持戒律精至,通內外學,三吳道俗以歸向。寂照東遊,予遺以印本圓覺經,并詩送之。後寄書,舉予詩中兩句云:『身隨客槎遠,心與海鷗親』,不可忘也。圓覺固目不暫舍云。後南海商人船自其國還,得國王弟與寂照書,稱野人若愚,書末云:『嗟乎!絕域殊方,雲濤萬里。昔日芝蘭之志,如今胡越之身。非歸雲不報,心懷非便,風不傳音問,人生之限,何以過之?』後題寬弘四年九月。又老大臣藤原道長書,略云:『商客至,通書,誰謂宋遠?用慰馳結。先巡禮天台,更可攀五臺之遊,既果本願,甚悅、甚悅。懷土之心,如何再會。胡馬猶向北風,上人莫忘東日。』後題寬弘五年七月。又治部卿源從英書,略云:『所諮唐曆以後史籍,及他內外經書,未來本國者,因寄便風為望。商人重利,惟載輕貨而來,上國之風絕而無聞,學者之恨在此一事。』末云:『分手之後,相見無期,生為兩鄉之身,死會一佛之土。』書中報寂照俗家,及墳墓事甚詳悉。後題寬弘五年九月。凡三書,皆二王之迹,而野人若愚章草特妙,中土能書者亦鮮及。紙墨尤精,左大臣乃國之上相,治部九卿之列。 【 見楊文公談苑。】

  ○郭忠恕

  郭忠恕,字恕先,以字行。能屬文,善史書。周廣順中,累為周易博士,貶乾州司戶,秩滿,遂不復仕。多遊岐雍宋洛間,縱酒,逢人無貴賤,常口稱貓。遇山水佳處,絕糧數日不食。盛夏暴於日中,體不沾汗;窮冬大寒,鑿河冰而浴,溶傍冰凘皆釋。太宗召授國子監主簿,縱酒自肆,謗讟時政,太宗怒,決杖配登州。行至齊州臨邑,謂部送吏曰:『我逝矣。』因掊地,窟才容面而卒。遂藁葬於道左,後數日,有取其尸改葬,視之空空,若蟬蛻然。

  ○許旌陽家田夫

  洪州西山,有異人于大夫婦,出入山中,相傳許旌陽家田夫也。旌陽使出取米,及歸,拔宅昇仙矣,遂止為地仙。于大有詩云:『自從明府升仙後,出入塵寰直至今。不是藏名渾時俗,賣柴沽酒貴安心。』妻寄于大詩曰:『昨日因行過翠微,醮壇風冷杏花稀。碧桃為我傳消息,何事人間去不歸?』至今有見之者。

  ○朱池寺僧

  余往歲侍親睦州壽昌縣,朱池寺寺僧卒方數日,其弟子出卒前一日手寫一頌云:『孤燈寂寂夜堂深,寒雨瀟瀟響竹林。大底浮生只如此,不須哀怨動悲音。』字甚端謹,斯亦異矣。 【 見李希聲詩話。】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四十三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四十四

  仙釋僧道(二)

  ◆仙釋僧道(二)

  趙自然

  神仙二事

  佛牙

  吴僧文捷

  金剛題誌

  雁蕩山老人

  廬山錢文

  趙抱一

  賀蘭捷真

  禮法師

  光梵大師

  趙山人

  謝仙火

  行火真君

  黃覺

  許昌齡

  僧無夢

  黑殺將軍

  正覺禪師

  張乖崖

  風和尚

  僧惠圓

  ○趙自然

  趙自然,太平州人,夢一人綸巾素袍,鬚髮斑白,自云姓陰,引之登山。曰:『汝有道氣,教汝辟穀之法。』乃出青栢枝,令啗,夢中食之,及覺,遂不食。又夢老人教以篆書數百字,寤記之,寫以示人,皆不能識,或云天篆也,乃道家符籙耳。太宗召賜道服,後因病,食穀如故。

  ○神仙二事

  神仙之說,傳聞固多,予之目覩者二事。供奉官陳允,任衢州監酒稅日,允已老,髮禿齒脫。有客候之,稱孫希齡,衣服甚襤縷,贈允藥一刀圭,令揩齒,允不甚信之。暇日,因取揩上齒,數揩而良久歸家,家人見之,皆笑曰:『何為以墨染鬚?』允驚,以鑑照之,上髯墨如漆矣。急去巾,視童首之髮,已長數寸,脫齒已隱然有生者。予見允時,年七十餘,上髯及髮盡黑,而下髯如雪。又正郎蕭渤罷白波輦運,至京師,有黥卒姓石,能以瓦石沙土手按之,悉成銀。渤厚禮之,問其法,石曰:『此真氣所化,未可遽傳。若服丹藥,可呵而變也。』遂授渤丹數粒,渤餌之,取瓦石呵之,皆成銀。渤乃丞相荊公姻家,是時丞相當國,予為宰士,目覩此事。都下士人求見石者如市,遂逃去,不知所在。石纔去,渤之術遂無驗。石,齊人也,時曾子固守齊,聞之,亦使人訪其家,了不知石所在。渤既服其丹,亦宜有補年壽,然不數年間,渤乃病卒,疑其所化特幻耳。

  ○佛牙

  熙寧中,余察訪過咸平。是時劉定子先知縣事,同過一佛寺。子先謂余曰:『此有一佛牙,甚異。』予乃齋潔取視之,其牙忽生舍利,如人身之汗,颯然湧出,莫知其數。或飛空中,或墮地,人以手承之,即透過,著牀榻,摘然有聲,復透下,光明瑩徹,爛然滿目。予到京師,盛傳于公卿間,後有人迎至京師,執政官取入東府,以次流布士大夫之家,神異之迹,不可悉數。有詔留大相國寺,創造木浮圖以藏之,今相國寺西塔是也。

  ○吴僧文捷

  吳僧文捷,戒律精苦,奇迹甚多,能知宿命,然罕與人言。予羣從為知制誥知杭州,禮為上客,遇嘗學誦揭帝呪,都未有人知。捷一日相見,曰:『舍人誦呪,何故闕一句?』既而思其所誦,果少一句。浙人多言文通不壽,一日,齋心往問捷,捷曰:『公更三年為翰林學士,壽四十歲。後當為地下職任,事權不減生時。與楊樂道待制聯曹,然公此時,當衣衰絰視事。』文通聞之大駭,曰:『數十日前,曾夢楊樂道相過云:「受命與公同職事,所居甚樂,慎勿辭也。」』後數年,果為學士,而丁母喪,年三十九矣。明年秋,文捷忽使人與予言此,時文通在姑蘇,急往錢塘見之。文捷驚曰:『公大期此日,何用更來?宜即速還。』屈指計之,曰:『急行,尚可到家。』文通如其言,馳還徧別骨肉,是夜無疾而終。文捷與人言多如此,不能悉記,此吾家事耳。捷常持如意輪呪,靈變尤多,瓶中水呪之則湧立。畜一舍利,晝夜常轉於琉璃瓶中。捷行道遶之,捷行速,則舍利亦速,行緩,則舍利亦緩。士人郎忠厚事之至謹,就捷乞以舍利,捷遂與之,護甚嚴。一日,忽失所在,但空瓶耳。忠厚齋戒,延文捷加持,少頃,見觀音像衣上一物蠢蠢而動,疑其蟲也,試取,乃所亡舍利。如此者非一。忠厚以予愛之,持以見歸,予家至今嚴奉,蓋神物也。

  ○金剛題誌

  郢州漁人擲網於漢水,至一潭底,舉之覺重,得一石,長尺餘,圓直如斷豚,細視之,乃羣小蛤,鱗次相比,綢繆鞏固。以物試抉其一端,得一書卷,乃唐天寶年所造金剛,題誌甚詳,字法奇古。其末云:『醫博士聶比陽縣令朱均施』,比陽乃唐州屬邑。不知何年墜水中,首尾略無霑漬,為土豪李孝源所得。孝源素奉佛,寶藏其書,蛤筒復養之水中,客至欲見,則出以視之。孝源因感經像之聖異,施家財萬餘緡,寫佛經一藏于郢州興陽寺,特為嚴麗。

  ○雁蕩山老人

  熙寧七年,嘉興僧道親,號通照大師,為秀州副僧正。因遊溫州雁蕩山,自大龍湫回,欲至瑞鹿院,見一人衣布襦,行澗邊,身輕若飛,履木葉而過,葉皆不動,心疑其異人,乃下澗中揖之,遂相與坐於石上,問其氏族閭里年齒,皆不答。鬚髮皓白,面色如少,謂道親曰:『今宋朝第六帝也,更後九年,當有疾,汝可持吾藥獻天子。此藥,人臣不可服,服之有大責,宜善保守。』乃探囊出一丸,指端大,紫色,重如金錫。以授道親,曰:『龍壽丹也。』欲去,又謂道親曰:『明年歲當大疫,吳越尤甚,汝名已在死籍,今食吾藥,勉修善業,當免此患。』探囊中,取一栢葉與之,道親即時食之。老人曰:『定免矣。慎守吾藥,至癸亥歲,自詣闕獻之。』言訖遂去。南方大疫,兩浙無貧富皆病,死者十有五六,道親殊無恙。至元豐六年夏,夢老人趣之,曰:『時至矣,何不速詣闕獻藥?』夢中為雷霆驅逐。惶懼而起,徑詣秀州,具述本末,謁假入京,詣尚書省獻之。執政親問,以為狂人,不受其獻。明日,因對奏知,上急使人追尋,付內侍省問狀,以所遇對。未數日,先帝果不豫,乃使幹當御藥院梁從政,持御香,賜裝錢百千,同道親乘驛詣雁蕩山,求訪老人,不復見,乃於所遇處,焚香而還。先帝尋康復,謂輔臣曰:『此但預示服藥兆耳。』聞其藥至今在彰善閤,當時不曾進御。

  ○廬山錢文

  廬山太平觀,乃九天採訪使者祠,自唐開元中創建。元豐二年,道士陶智仙建一舍,令門人陳若拙董作,發地忽得一瓶,封鐍甚固,破之,其中皆五色土,惟有一銅錢,文有『應元保運』四字,若拙得之,以歸其師,不甚為異。至元豐四年,忽有詔,進號九天採訪使者為應元保運真君,遣內侍廖維持御書殿額賜之,乃與錢文符同。時知制誥熊本提舉太平觀,具聞其事,召本觀主首推詰其詳,審其無偽,乃以其錢付廖維,表獻之。 【 見筆談。】

  ○趙抱一

  秦州趙抱一者,初嘗牧牛田間,一夕,有人叩門召之,以杖引行,杖端有氣如煙,其香可悅。俄至山崖絕頂,見數人會飲,音樂交奏,抱一駭莫能測。會巡檢過其下,聞樂聲,以為羣盜懽集,令呼民梯山而上,至則無所覩,唯抱一獨在,援以下之,自是不食。大中祥符四年至京師,猶丱角,詔賜名為道士。 【 見談苑。】

  ○賀蘭捷真

  賀蘭捷真,不知何許人,為道士,自言百餘歲,善服氣,不憚寒暑。往往不食,或時縱酒,游市廛,啖腐肉數斤。後召至闕下,真宗賜之以詩。 【 出范蜀公蒙求。】

  ○禮法師

  明州天台教主禮法師,高僧也,聚徒四百眾,以往生淨土訣勸眾修行。晚結十僧,修三年懺,燒身為約。楊大年慕其道,三以書留之云:『億聞我師比修千日之懺,特 【 湘錄作『將』。】 捨四大之軀,結淨社 【 湘錄作『士』。】 之十僧,生樂邦之九品。竊曾具懇,冀徇羣情,乞住世以為期,廣傳道以興利,願希垂諾,冀獲瞻風。』後禮師終不諾。又詒書杭州天竺式懺主,託渡江留之。 【 湘錄有『云』字。】 『億再拜,昨為明州禮教主宏發願心,精脩懺法,結十人之淨侶,約千日 【 湘錄作『三載』。】 之近期,決取樂國之往生,並付火光之正受。再懷景重,切欲勸留。誠以天台大教 【 湘錄有『之』字。】 宗師,海國羣倫之歸嚮。傳演秘詮之學,增延慧命之期。冀期住世之悠長,廣作有情之饒益。遂形懇請,罄敍誠言,得其報音,確乎不奪。慮喪人天之眼目,孰為象季之津梁?懺主大師,同稟哲師,並化本國,可願涉錢塘之巨浪,造鄞水之淨居?善說無窮,宜伸於理,奪真機相契,須仗於神交。』是年誕節,懇永興寇相國薦紫服留之。馬副樞知節請大年撰其父全乂神道碑,潤筆一物不受,止求薦一師號。馬樞奏:『臣以楊某為先臣撰碑,况辭臣潤筆,國之常規,乞降聖旨,俾受臣所贈。』真宗召大年問之,因得以其事言, 【 『言』,湘錄作『為奏』。】 真宗深加嘆重,謂大年曰:『但傳朕意,留之住世,若師號,朕與之。潤筆,卿宜無讓。』遂賜號法智大師,住世七年,方入滅。錢希白碑其異於塔。

  ○光梵大師

  譯經鴻臚少卿光梵大師惟淨,江南李王從謙子也。通敏有先識,解五竺國梵語。慶曆中,朝廷百度例務減省,惟淨知言者必廢譯館, 【 湘錄作『經』。】 不若預奏乞罷之。『臣聞在國之初,大建譯園,逐年聖節,西域進經,合今新舊,何啻萬軸,盈函溢屋,佛語多矣。又况鴻臚之設,虛費祿廩,恩錫用給,率養尸素,欲乞罷廢。』仁宗曰:『三聖崇奉,朕焉敢罷?且又賝貢所籍名件,皆異域文字,非鴻臚安辨?』因不允。未幾,孔中丞道輔果乞廢罷,上因出惟淨疏示之,方已。景祐中,景靈宮鋸傭解木,木既分,中有蟲鏤紋數十字,如梵字傍行之狀,因進呈。仁宗遣都知羅崇勳、譯經潤文使夏英公竦詣傳法院,特詔開堂導譯, 【 凡聖節譯經,即謂之開堂。】 冀得祥異之語以讖國。獨淨焚天香導譯,踰刻方曰:『五竺無此字,不通辯譯。』左璫恚曰:『諸 【 湘錄作『請』。】 大師且領聖意,若稍成文,譯館恩例不淺。』而英公亦以此意諷之,淨曰:『某等幸若蠹紋稍可箋辨,誠教門之殊光,恐異日彰謬妄之迹,雖萬死何補?』二官竟不能屈,遂寫奏稱非字。惟淨皇祐三年入滅,碑其塔者,此二節特不書,惜哉! 【 見湘山野錄。】

  ○趙山人

  趙山人景,趙昂學士親弟,愚熟識之。善導引煉藥,向為東陽簿,棄官歸,似有所遇。年八十餘,落魄在塵中,未嘗騎馬,遠近攜一拄杖而去。皇祐初,至虞城旅邸,翹一足坐于床,倚杖而終,其屍不壞,于今在虞城尼寺中安厝。

  ○謝仙火

  歐陽永叔侍郎說,永州有一亭,為火所燒,獨存一柱,柱根下倒刻三字云:『謝仙火。』好事者問何仙姑, 【 何姑永州之異人也。】 仙姑曰:『此雷部中有姓名,夫婦二人,所長纔三尺,潔白如玉,其名謝仙,主行火者。』 【 見趙康靖公見聞錄。】

  ○行火真君

  內中舊有玉石三清真像,初在真游殿,既而大內火,遂遷於玉清昭應宮,已而玉清又火, 【 歸田有『又』字。】 遷於洞真,洞真又火,遷於上清,上清又火,皆焚蕩無孑遺,遂又遷於景靈。而宮司道官相與惶恐上言,真像所至輙火,景靈必不免,願遷他所。遂遷於集禧宮迎祥池水心殿,而都人謂之行火真君也。 【 此條今見歸田錄卷一。】

  ○黃覺

  黃覺善詩,梅昌言出鎮并州,覺贈詩曰:『五馬雍容出鎮時,都人爭看好風儀。文章一代喧高價,忠直三朝受聖知。帳下軍容森劍戟,門前行色擁旌旗。雲籠古戍黃榆暗,雪滿長郊白草衰。出去暫閑貔虎幕,歸來須占鳳凰池。鬚間未有一莖白,陶鑄蒼生固不遲。』梅雅自修飾,容狀偉如,得詩大喜之。覺仕宦不遂,嘗送客都門外,至則客已遠。不及,旅舍中見一羽士在側,因取所攜酒炙呼道士共飲食之。既罷,道士舉盃摭水寫呂字,覺始悟其為呂洞賓也。道士又曰:『明年江南見君。』覺果得江南官,及期,見道士出懷中大錢七,其次十,又三小錢,曰『數不可益也』。予藥可數寸許,告曰:『歲旦以酒且磨服之,可保一歲無疾。』覺如其言,至七十餘,藥亦垂盡,作詩曰:『床頭曆日無多子,屈指明年七十三。』果以是歲終。 【 見劉貢父詩話。】

  ○許昌齡

  潁陽石唐山,一峯特峙,勢雄秀,獨岐遙通,絕頂有石室,邢和璞筭心處也。治平中,許昌齡者,安世諸父,蚤得神仙術,杖策來居,天下傾焉。後遊太清宮,時歐陽文忠公守亳社,公生平不肯信老佛,聞之,邀致州舍與語,豁然有悟,贈之詩曰:『綠髮青瞳瘦骨輕,飄然乘鶴去吹笙。郡齋坐覺風生竹,疑是孫登長嘯聲。』公集中許道人石唐山隱者,皆昌齡也。一日,公問道,許告以公屋宅已壞,難復語此,但明了前境,猶庶幾焉。且道公昔遊嵩山,見神清洞事。公默有所契,語秘不傳。後公歸汝陰,臨薨,以詩寄之。『石唐仙室紫雲深,潁陽真人此筭心。真人已去升寥廓,歲歲岩花自開落。昔公曾為洛陽客,偶向岩前坐盤石。四字丹書萬仞崖,神清之洞鎖樓臺。雲深路絕無人到,鸞鶴今應待我來。』公又嘗手書昌齡詩:『南莊相對北莊居,更入深山十里餘。幽路每尋樵徑上,真心還與世情疎。雲中犬吠流星過,天外雞鳴曉日初,昨日有人相問訊,旋將落葉寫回書。』讀此,想見其人矣。神清洞,世固詳其事,而昌齡尤瑰異,信公真神仙中人也。 【 西清詩話。】

  ○僧無夢

  有僧法名無夢,自云鄯州人,多教化村落間。手持一木牌,上書詩二首,一云:『身為車兮心為軾,車動軾隨何計息。交梨火棗是誰無?自是不除荊與棘。』二云:『身為客兮心為主,主人平和客安堵。若還主客不康寧,精神管定隨君去。』後至封丘縣富固村,曰:『此一片地,可以寄吾身。』乃坐化去。 【 名賢詩話。】

  ○黑殺將軍

  開寶中,有神降於終南道士張守真,自言我天之尊神,號黑殺將軍,與玄武、天蓬等列為天之三大將。言禍福多驗,每守真齋戒請之,神必降室中,風肅肅然,聲如嬰兒,獨守真能曉之。太祖不豫,驛召守真至闕下,館于建隆觀,令下神。神言:『天上宮闕已成,玉鎻開,晉王有仁心。』言訖,不復降。太祖以其妖,將加誅,會晏駕。太宗即位,築宮於山陰,將塑像,請於神。神曰:『我人形,怒目被髮,騎龍按劍,前指一星。』如其言造之。六年,宮成,封神為翊聖將軍,每歲春秋,遣中使祈醮,立碑記其事。守真時來京師,得召見。至道三年春,太宗弗豫,召守真至,令為下神,守真屢請,神不降。歸,纔至而卒。後數日,宮車晏駕,此事異也。 【 楊文公談苑。】

  ○正覺禪師

  僧本逸,俗姓彭氏,福州閩人也。幼不茹葷,九歲出家,年十五辭普度恩不受,後四年,以試經中。游方至廬山,依開元寺暹禪師,一日入室,舉達磨傳法偈,於此頓悟。住饒州薦福院,凡十五年,學徒寢盛。至元豐六年,詔住大相國寺智海禪院,賜以紫衣,號正覺禪師。自王公至士庶,皆敬慕之,於紹聖三年六月中升堂,舉手示眾曰:『撒手那邊千聖 【 明抄本作『里』。】 外,迴頭堪作火中牛。』眾莫之測,翌日,沐浴更衣,升坐集眾而逝。眾乃號呼曰:『師慈為人,今日何不留一言而去?』須臾師復開目,伸手索筆,作頌曰:『七十四年如掣電,臨行為君通一線。鐵牛勃跳過新羅,撞破虛空七八片。』遂擲筆於地,復儼然而逝。方暑,經三日,體色不變,都人敬禮者雲集,眾乃葬師於東郊之塔。

  ○張乖崖

  乖崖公在蜀,設廚刲羊及百,口具毛角,召行人估賣,納錢送一僧院,令與羊子轉經。有一學禪僧得錢來謝,公與之坐,且曰:『微僧自來不轉經,昨日亦為羊子轉經兩卷。』公厲聲曰:『和尚轉則便轉,和尚如了得,便莫轉,為甚恰為羊子轉?』呵起之,公動不容佞,皆若此類。

  二

  乖崖公言,未及第時,至鄭州,有一山人,氣貌甚古,同宿旅中,與之語,皆塵外之事。問,不言姓氏,自稱神和子而已。質明為別,語吾云:『異日相會于西川。』吾稍異之。昨因患頭瘡未損,蒙聖恩差入內,內侍省高班羅自賓到川,奉傳聖旨撫問:『卿治郡不易,頭上瘡子痊否?』某感君父至恩,遂於龍興觀設醮,乞保殘軀,畢期報國。是夕,吾坐寐中,夢疇昔神和子謂吾曰:『頭上瘡,公勿疑,不是死病。』及覺,語與道士王文正,文正云:『曾收得鄭韶州處士贈神和子歌』,索而閱之,益異其事。乃建大閣,上下十四間,號曰仙遊閣。吾故曰:『神仙既便於西遊,士庶不妨於登覽。』其歌先在觀內五靈院,刻石存焉。

  三

  乖崖公在成都府,嘗夜夢謁紫府真君,接語未久,吏忽報請到西門黃兼濟承事。兼濟以幅巾道服而趍,真君降堦接之,禮頗隆盡,且揖張公坐承事之下。詢顧詳款,似有欽歎之意。公翌旦,即遣典客詣西門,請黃承事者,戒令具常所衣服來。比至,果如夢中所見,公即以所夢告之。問平日有何陰德,蒙真君厚遇如此,且居某之上座邪?兼濟云:『無它長,惟每歲遇禾麥熟時,以錢三萬緡收糴,至明年禾麥未熟,小民艱食之際,糶之,價直不增,升斗亦無高下。在我者初無所損,而小民得濟所急。』公曰:『此承事所以坐某之上也。』即索公裳,令二吏掖之,使端受四拜。嗚呼,古先聖賢聞一善言,見一善行,若決江河,霈然莫之能禦。而公以夢中所得,屈己於一封部中人,夫豈詐善以要譽哉?欲使人知神明有以勸察,而不敢私耳。然則公之所積,又當如何?二公名字,固在仙籍,而黃君後裔繁衍,至今在仕路者,比比青紫。建炎四年十一月一日,開封劉靖子直書於妙嚴院,有樂道積善者為我刻板以廣其傳,冀其聞黃氏之風而悅之者,推賞善救物之心,膺天道好還之德,神明共喜,福壽無量,豈曰小補之哉! 【 見忠定公語錄。】

  ○風和尚

  邢州開元寺僧法明,落魄不檢,嗜酒好博,每飲至大醉,惟唱柳永詞。 【 明抄本有『曲』字。】 由是鄉人莫不侮之,或有召齋者,則不赴,有召飲者則欣然而從。酒酣,乃謳柳詞數闋而後已。日以為常,如是者十餘年,里巷小兒,皆目為風和尚。一日忽謂寺眾曰:『吾明日當逝,汝等無出觀吾往焉。』眾僧笑曰:『豈有是哉?』翌日晨起,法明乃攝衣就坐,遽呼眾曰:『吾往矣,當留一頌而去。』眾僧驚愕,急起以聽,法明曰:『平生醉裏顛蹶,醉裏卻有分別。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言訖,跏趺而逝,眾嘆異之,因以厚葬焉。

  ○僧惠圓

  僧惠圓,俗姓干氏,開封酸棗人也。本田家子,幼出家於本邑建福寺,禮德光為師,性椎魯,寡語言,眾以奴隸畜之。然執勤不懈,久之,主僧乃為出鏹鬻度牒,俾為僧。居數歲,乃辭師出遊,師初不許,已而諾之。惠圓幼依佛教,未嘗知有禪宗,故聞南方禪剎甚盛,乃詣江州東林,欲學其道。既至而惠圓舉止山野,辭語鄙俚,貌極不揚,眾莫不指以為笑。一日,乘間問其眾曰:『如何是禪?』眾見其愚戇,戲謂之曰:『樹間鳴者,乃禪也。』惠圓不悟其旨已遂,面壁深思,至於骨立。後數月,出行殿庭間,忽足顛而仆,起乃釋然有悟。乃謂一行者曰:『吾不習筆硯,欲以一頌,汝能書乎?為我題之壁間。』行者笑而許之,其辭曰:『這一交,這一交,萬兩黃金也合消。頭上笠,腰下包,一輪明月杖頭挑。』翌日,徑離東林。後長老法總因過惠圓留題之所,驚謂左右曰:『誰作此頌?』一人前白曰:『向一村僧題之於此。』法總曰:『又被這漢打了一竅。』乃迹其所往,莫能知之。後紹聖間,有鄉人見之於餘杭,視其容貌,無驚人處,真得道之士也。 【 見雲齋新說。】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四十四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四十五

  休祥夢兆(一)

  ◆休祥夢兆(一)

  苗訓

  周克明

  畢文簡

  鞏彥輔

  朱正基

  張乖崖

  王慶之

  張密學

  錢惟治

  王處訥

  陳洪進

  危序

  韓魏公

  夏文莊公

  趙世長

  張客省

  賈直孺

  馮侍禁

  蔡子直

  丁晉公

  王元規

  任玠

  張茂直

  楊文公

  王堯臣

  呂文靖

  陸經

  曾魯公

  李景初

  ○苗訓

  苗訓仕周為殿前散員,學星術於王處訥。訓從太祖北征,處訥預語訓曰:『庚申歲初,太陽躔亢,在亢,於德剛, 【 以上五字玉壺作『宿亢怪性剛』。】 其獸乃龍,恐與太陽並駕。若果然,則聖人利見之期也。』至庚申歲旦,太陽之上復有一日,眾皆謂目眩,以油盆俯窺,果有兩日相磨盪,即太祖陳橋起聖之時也。初夢持鏡照天,列宿滿中,割腹納之,遂通星緯之學。太祖即位,樞密使王朴,建隆二年辛酉歲,撰金雞曆以獻,上嘉納之,改名曰應天曆,御製曆序。處訥謂所知曰:『此曆更二十年,方見其差,亦 【 玉壺作『必』。】 有知之者,吾不得預焉。』 【 玉壺有『太平』二字。】 興國六年辛巳,吳昭素直司天監,果上言應天曆大差,太宗詔修之。太宗善望氣,一歲春晚,幸金明,回蹕至州北合歡拱聖營,雨大下。時有司供擬,無雨仗,因駐蹕轅門以避之。謂左右曰:『此營他日當出節度使兩人。』蓋二夏昆仲守恩、守贇在營,方丱。後侍真廟於藩邸,當龍飛。二公俱崇高,後守恩為節度使,守贇知樞密院事,終於宣徽南北院使。 【 『太宗詔修之』以上為一條,今見玉壺清話卷一。自『太宗善望氣』以下為另事,今見湘山野錄卷中。】

  ○周克明

  景德三年,有巨星見於天氐之西,光芒如金丸,無有識者。春官正周克明言:『按天文錄荊州占,其星名周伯。語曰:「其色金黃,其光煌煌,所見之國,太平而昌。」又按元命包,此星一曰德星,不時而出。』時方朝野多歡,六合平定,鑾輿澶淵凱旋,萬域富足,賦歛無橫,宜此星之見也。克明本進士,獻文於朝,召試中書,賜及第。

  ○畢文簡

  真宗尹京,畢 【 玉壺有『相』字。】 士安為府判,沉毅忠厚。中書將有簽除, 【 玉壺作『諧』。】 太宗令輔臣歷選,不稱旨,而李沆必欲用寇公。上曰:『準少年進用,才銳氣浮,為朕選河朔有重德稀姓者處其中而鎮之。』近臣少喻上意,方以畢公進之,上果喜,遂用參大政。時 【 玉壺有『曹』字。】 利用為樞相,寇、曹二人者,一時酒後, 【 玉壺作『恃酒』。】 往往凌詬於席,公處其間,嘗溫容以平之。不踰月,與寇俱平章事,歲餘,果負重望。太宗謂李沆曰:『朕固欲相士安者,頃夢數神人擁一紫綬者,令拜朕曰:「非久當相陛下。」夢中熟視之,乃士安也。』 【 見玉壺清話。】

  ○鞏彥輔

  長沙北禪經室中,懸觀音印像一軸,下有文,乃故待制王元澤撰,鏤板者乃郡 【 原作『邵』,據玉壺改。】 倅關蔚宗。其文曰:『都官鞏彥輔郎中嘗魘云:「初夢兩緋衣召入一大府,嚴甚,有紫衣當桉者曰:『此王也。』置廡下,授以沙盆,剔囚目使研之,餘斷腕截耳,不可 【 玉壺有『勝』字。】 數。或恐懼失便溺。少頃,一官至,呵鞏解衣,鞏以有官無罪。官怒曰:『此治殺生獄,豈問官耶?』鞏窘呼觀音,囚者皆和,而殘者完,繫者釋,俱出,鞏亦出,乃蘇。」余友吳居易與鞏同官開封府,言鞏性樸直,不局 【 玉壺作『苟』。】 於獄,以故或忤在勢者云。』

  ○朱正基

  寶元元年,朱正基駕部知峽州,即江陵內翰昂之子。一夕,夢一吏自云:『城隍神遣某督修夷陵縣廨宇,願速葺,不宜後時。』朱不甚為意,連三夕夢之,方少異焉。因語同僚,亦盡異之,然亦未加修葺。明日報至,歐陽永叔謫授夷陵,報吏云:『已及荊門。』朱感其夢,待之特異,將入境,率僚屬遠郊迓之。歐公臨邑,亦以遷謫自處,益事謙謹,禀白,皆歛板於庭,州將長伺之,俟入門,先抱笏降于階,至滿任, 【 原作『仕』,據明抄本及玉壺改。】 不改前容。歐公親語其事於其孫集賢朱初平學士焉。 【 見玉壺清話。】

  ○張乖崖

  乖崖公,太平興國三年科場,試筆 【 湘錄作『不』。】 陣成功賦,蓋太宗明年將有河東之幸。公賦有『包成 【 湘錄作『戈』。】 臥鼓,豈煩師旅之威?雷動風行,舉順乾坤之德。』自謂擅場,欲奪大魁,夫何,有司以對偶顯失,因黜之,選胡旦為狀元。公憤然毀裂儒服,欲學道於陳希夷摶,趍豹林谷,以弟子事之,決無仕志。希夷有風鑑,一見之,謂曰:『子當為貴公卿,一生辛苦,譬猶人家張筵,方笙歌鼎沸,忽中庖火起,坐客無奈,惟賴子滅之。然祿在後年,此地非棲憩之所。』乖崖堅乞入道,陳曰:『子性度明躁,安可學道?』果後二年,及第於蘇易簡榜中。希夷以詩遺之曰:『征吳入蜀是尋常,鼎沸笙歌救火忙。乞得江南佳麗地,卻應多謝腦邊瘡。』初不甚曉,後果兩入蜀,定王均、李順之亂,又急移餘杭,剪左道僧紹倫妖蠱之叛,至則平定,此征吳入蜀之驗也。累乞閑地,朝廷終不允,因腦邊瘡,乞金陵養疾,方許之。

  二

  張乖崖成都召還, 【 湘錄作『還日』。】 臨行,封一紙 【 湘錄有『軸』字。】 付僧文鑑大師者,上題云:『請於乙卯歲五月二十一日開。』後至祥符八年,當是歲也,時凌侍郎 【 湘錄有『策』字。】 知成都,文鑑至是日,特見凌公,曰:『先尚書嚮此以囑某,已若干年,不知何物也,乞公開之。』洎開,乃所畫野服攜笻黃短褐一小真也。凌公奇之,於大慈寺閣龕以祠焉。蓋公祥符七年甲寅五月二十一日薨,開真之日,當小祥也。公以劍外鐵緡輜重,設質劑之法,一交一緡,以三年一界換之。始祥符辛亥,今熙寧丙辰,六十六 【 原作『六十一』,據湘錄改。】 載,計已二十二界矣,雖極智者,不可改。

  ○王慶之

  僕射相國王公,至道丙申歲為譙幕,因按逃困飢而流亡者數千戶,力謀安集,疏奏乞貸種粒牛糧,懇訴甚苦,朝廷悉可之。一夕,次蒙城驛舍,夢中有人召公出拜空中紫綬象簡者,貌度凝重,如牧守赴上之儀,遣一綠衣丱童,謂公曰:『以汝有憂民 【 湘錄有『深』字。】 心,上帝嘉之,賜此童為宰相子。』受訖即寤。殆曉,憩食於楚靈王廟,作詩誌於壁。是夕,夫人亦有祥兆,而娠焉。後果生一子,即慶之是也。器格清粹,天與文性,未十歲,公已貴蔭為奉禮郎。恥門調,止稱進士,或號棲神子,惟談紫府丹臺間事。有古木詩:『不逢星漢使,誰識是靈槎?』祥符壬子歲,謂所親曰:『上元夫人命我為玉童,只為吾父未受相印,受則吾去矣。』不數日,公正拜,慶之已疾,公憶丙申之夢,默不敢言,不踰月,慶之卒,年十七。真宗聞其才,矜恤特甚,命尚官 【 湘錄作『宮』。】 就宅加贈 【 湘錄作『賵』。】 襚,詔賜進士及第,焚誥於室。

  ○張密學

  張密學秉知冀州日,一巨盜劫民之財,復亂其女,賊敗得贓,將就戮。其被盜父母,以不幸之甚, 【 湘錄作『事』。】 泣訴於公,公忿極,俾設架釘 【 湘錄有『於』字。】 其門,凡三日,醢之,議者頗快焉。後旬年,忽感痁疾,一日方午,劇發,夢中使至宅,急宣公,力疾促轡至禁門。中人引至便殿,垂箔,立軒陛久之,隔箔 【 湘錄作『忽箔中』。】 厲聲曰:『爭得非法殺人?』公認其聲,乃真宗也,不知其端,不敢奏辨。斯須又曰:『張秉爭得非法殺人?』公方奏曰:『臣束髮入仕,遵謹憲章,豈止丹筆書極典,雖一笞扑,亦覆覈精審。』上曰:『卿自與本人對辨。』引於殿西南隅,啟一獄扉,囚繫萬狀,始悟非人世也。引一鐵鈸罪人,血肉淋漓,肢節星散,泣訴於公曰:『汝用非法殺我,支體零散,奈何永無受托之所。』公方認冀賊也,詬之曰:『汝所犯,豈止一死耶?糜萬軀,亦不足塞其父母之恥,敢將更有訴乎?』旁有一胥,容服謹嚴,視之,乃秉從事河陽日一幕典,遇公甚勤。低容曰:『五刑自有常典,亦不得憾其訴。』公曰:『其將奈何?』吏曰:『幸公之算未盡,暫經誤至此爾,但遣俾之 【 湘錄作『之俾』。】 託生,可卻還。』公怖且窘,叩其遣之之術於吏曰:『吾念 【 湘錄作『念吾』。】 與子有河陽之舊。』吏曰:『功力之大,無如法華經焉。但志 【 湘錄作『至』。】 誠許之。』公遂許歸日召僧誦百部,以至添及千部,囚亦不捨,公愈怖。吏又曰:『不必多為其持誦之,法但貴長久,日請一僧誦一部,許終其身,乃可遣。』公如其說許之,果沒不見。殆三日,神方還觀。始覺, 【 湘錄有『在榻後』三字。】 乃日召一僧誦一部,至薨,未常一日廢闕。

  ○錢惟治 【 『治』原作『冶』,據宋史改】

  錢惟治字和世,初鎮四明,嘗夢神人披金甲,自稱西岳神,謂曰:『公面有政文。』即擁土培之,後領華州節鉞二十年。

  ○王處訥

  太宗欲知古高僧事,贊寧撰僧史略十卷進呈。充史館編修壽八十四天監王處訥推其命,孤薄不佳,如三命星禽略祿壬遁,俱無壽貴之處,謂寧曰:『師生時所異者,止得天貴星臨門,必有列土侯王在戶否?』寧曰:『母氏長謂某曰:「汝生時,方臥草,錢文穆王元瓘往臨安縣拜塋,至門雨作,避於茅簷甚久,始浣浴襁籍,徘徊方去。」』 【 見湘山野錄。】

  二

  王處訥,洛陽人,少時有老叟至其家,煑洛河石為麵以食之。又嘗夢人持巨鑑,眾星燦然滿中,剖其腹納之,後遂通星曆之學,特臻其妙。依漢祖於太原,開國為尚書博士,判司天監事。周祖素與處訥厚善,舉兵向闕,以物色求之,得之甚喜。因言及劉氏祚短事,處訥曰:『漢氏歷數悠遠,蓋即位之後,專以復讎殺人及夷人之族,結怨天下,所以社稷不得長久。』周祖蹶然嘆息。適以兵圍蘇逢吉、劉銖第,待旦加戮,遽命置之。逢吉已自縊死,但誅銖,餘悉全活。國初歷司農少卿,直拜司天監。有子熙元,今為司天少監。 【 見楊文公談苑。】

  ○陳洪進

  陳洪進與張漢恩為劉從効左右將,有沙門行雲者,若狂人,自福州來。洪進供僧有禮,行雲語洪進曰:『汝當為此山河主,不出此歲。我且歸長樂,秋後至此。』時建隆二年也。是春,從効卒,子紹錤典留務,至秋,洪進經紹錤將召越人執送金陵,漢恩為留後,自為副使。漢恩老且懦,洪進實專郡政,行雲果來,謂洪進曰:『凡世報前定,但人有千錢之祿,不可以圖之,况將相之位,豈能力取?今留公多疑人,前後誅殺甚眾,王者不死,豈能害君哉?當須坦然任運,他日善終牖下,子孫蕃盛。苟懷疑殺人,蒙不善之報,鮮克令終矣。』洪進後廢漢恩,幽於別墅,諸子屢勸除之,終不許,漢恩竟以壽終。行雲禿首而不衣僧服,嘗服紫皂揆衫,束帶懸銀魚為飾,舘於州廨十餘年。忽謂人曰:『陳氏當有五侯之象,去此五年後,有戎馬千萬眾,前歌後舞,入此城,喜而不怒,未知何故也。』懇求出舍外宅。洪進次子文顥,牧漳州,將歸寧,行雲曰:『吾不及見矣。』遂沐浴右脅而逝。語館人曰:『過三日,乃得棺歛。』明日,文顥至,亟哭之,行雲遽起坐,執手談至暮,乃入滅。泉人疑所管二州,何以容五侯,當克取汀建以自益耳。後洪進來朝,獻其地,改鎮徐州,文顯通州團練使,文顥、文顗、文頊三人並授諸州刺史,是為五侯。王師入城,垂櫜作笳鼓為樂,悉如其言。洪進感行雲之言,帥泉十六年,未嘗妄殺人,有犯極刑而情可恕者,多貸其死。

  ○危序

  鄉人危序,應舉探省榜,出門數步,即逢泥濘,躊躇未前,有老媼指示曰:『秀才可低處過。』危即從之。比看牓,最末有名,是歲果及第。此與摭言所載,後來者必銜得事,頗相類。

  ○韓魏公

  韓稚圭侍中知泰州日,臥病數日,冥冥無所知,倏然而蘇。語左右曰:『適夢以手捧天者再,不覺驚寤。』其後援英宗於藩邸,翼神宗於春宮,捧天之祥已兆於慶曆中,固知賢臣勳業,非偶然而致也。

  ○夏文莊公

  夏文莊公謫守黃州時,龐{公為郡掾,文莊識之,異禮優待。而龐嘗有疾,以為不起,遂屬文莊後事。文莊親臨之,曰:『異日當為貧宰相,亦有年壽,疾非所憂。』龐詰之曰:『已為宰相,豈得貧耶?』文莊曰:『但於一等人中為貧耳。』故龐公晚年退老,作詩述其事曰:『田園貧宰相,圖史富書生』,為是故也。

  二

  文莊守安州,宋莒公兄弟尚皆布衣,文莊亦異待。命作落花詩,莒公一聯曰:『漢皋珮冷臨江失,金谷樓危到地香。』子京一聯曰:『將飛更作回風舞,已落猶成半面粧。』是歲詔下,兄弟將應舉,文莊曰:『詠落花而不言落,大宋君須作狀元及第。又風骨秀重,異日作宰相。小宋君非所及,然亦須登嚴近。』後皆如其言。故文莊在河陽,聞莒公登庸,以別紙賀曰:『所喜者,昔年安陸已識台光。』蓋為是也。 【 見青箱雜記。】

  ○趙世長

  俚諺云:『趙老送燈臺,一去更不來。』不知是何等語,雖士大夫往往道之。天聖中,有尚書郎趙世長者,常以滑稽自負。其老也,求為西京留臺御史,有輕薄子送以詩,云:『此回真是送燈臺』,世長深惡之,亦以不能酬酢為恨,其後竟卒於留臺也。 【 見廬陵居士歸田錄。】

  ○張客省

  張客省退夫自言,應舉時,因醉,乘驢過市,誤觸倒雜賣擔子,其人喧爭不已,視擔中,只有樂記疏一冊,遂五十錢市之,其人乃去。張初不攜文籍而行,遇醉醒,止閱所買樂記疏。無何,省試黃鍾為樂之末節論,獨樂記為詳,論擅場南省,遂高選,明年擢甲第。

  ○賈直孺

  賈直孺嘗言,襄州居喪時,家中若有人呼侍中云。一日,為其父尋葬地,有人前引云:『侍中村。』其後居京城之西,鄰婦心恙,踰牆言為其夫所苦,我來告賈侍中。直孺益自信,未幾,為侍讀學士,給事中,卒於城西第。其偶然乎?將鬼告之乎?果告之,鬼亦善戲謔。

  ○馮侍禁

  馮當世之父式,為左侍禁以終。當世幼時,取其所讀書,題其後曰:『將仕郎、守將作監丞、通判荊南軍府事、借緋馮京。』式既沒十一年,當世狀元及第,為荊南通判,視其父所題,無一字差者,是所謂知子者矣。 【 此條今見東齋記事卷五。】

  ○蔡子直

  蔡子直識英宗皇帝于藩邸,為最舊。既即位,久之,以樞密直學士知秦州。英宗上僊,不及見。一日,夢宣召賜對,又賜茶,既而辭出,固留之曰:『只住此,更毋得去。』寤而記憶,乃靈駕發引日,因大慟哭,遂得疾,日中而卒。其幽冥之感,有如此者。

  ○丁晉公

  丁朱崖當政日,置宴私第,忽語於眾曰:『嘗聞江南國主鍾愛一女,一日,諭其大臣曰:「吾止一女,姿儀性識特異於人,卿等為擇佳婿,須得少年美風儀,有才學而門地高者。」或曰:「洪州劉生,為郡參謀,年方 【 澠錄有『弱』字。】 冠,風骨秀美,大門第,嘗任貳卿,博學有文,足以充選。」國主亟令召至,見之大喜,尋尚主,拜駙馬都尉。鳴珂鏘玉,出入禁闥,良田甲第,珍寶奇玩,豪華富貴,冠於一時。未周星歲, 【 澠錄作『未幾』。】 主告殂,國主悲悼不勝,曰:「吾不欲復見劉生。」削其官,一物不與,遣還洪州。生恍疑夢覺,觸目如舊。』丁笑曰:『某它日,不失作劉參謀也。』席中莫不失色,未幾,有海上之行,籍其家,孑然南去,何先兆之著也。

  ○王元規

  王元規景仁,慶曆末,將赴吏部選。一夕,夢一人衣冠高古,若術士者,因訪以當授何地官,期早晚。書八字與之云:『時生一陽,體合三水。』既覺,莫曉其意,及注官,果授河南府河清主簿,凡三字從水,到官日,正冬至。

  ○任玠

  蜀人任玠溫如,晚寓寧州府宅,一夕,夢一山叟貽詩曰:『故園路遙 【 明抄本作『故國路通』。】 歸去來。』玠和之曰:『春風天遠望不盡。』既覺,自笑曰:『吾其死乎?』數日,不疾而逝。 【 以上三條今見澠水燕談錄卷六。】

  ○張茂直

  張茂直,兗人,家貧,喜讀書。少遊汶上,嘗買瓜於圃,翁倚鋤睥睨曰:『子非久,當斷頭,下刃之際,稍速則死,稍緩則生。果獲免,必享富貴。』無何,慕容彥超據兗,例驅守埤,周師破敵,擁城者例坐斬之。斬殆盡,至茂直,挾刃者語之曰:『汝髮甚修鬒,惜為頸血所汚,可先斷之。』茂直許焉,將理髮,得釋免。後知制誥秘書監卒。

  ○楊文公

  楊大年,歲二十一,為光祿丞,賜及第。太宗極稱愛。三月後苑曲 【 原作『典』,據玉壺改。】 宴,未帖職,不得預。公以詩貽館中諸公曰:『聞戴宮花滿鬢紅,上林絲筦侍重瞳。蓬萊咫尺無因到,始信仙凡逈不同。』諸公不敢匿,即時進呈,上訝有司不即召,左右以未帖職為奏。即日直集賢院,免謝,令預晚宴。後修冊府元龜,王欽若總其事,詞臣二十人分撰篇序,下詔須經楊億刪定,方許用之。大年祖文逸,偽唐玉山令。大年將生,一道士袖刺來謁,自稱懷玉山人,冠褐秀爽,斯須遽失,公遂生。後至三十七,為學士,晝寢於玉堂,忽自夢一道士來謁,亦稱懷玉山故人。坐定,袖中出一誥牒曰:『內翰加官。』取閱之,其牓上草寫三十七字,大年夢中頗驚,曰:『得非數乎?』道士微笑,又曰:『許添乎?』道士點頭,夢中命筆,止添一點,為四十七。至其數,果卒也。 【 見玉壺清話。】

  ○王堯臣

  天聖四年夏,海州書表司雋宗遠嘗夢有神告云:『來年狀元,是王堯臣。』乃題司房之北壁。是年秋試,開封府解榜到,雋見王之姓名,謂同列曰:『此是明年狀元也。』洎南省榜出,又見王預奏名,雋愈喜,應再題于壁,未幾果魁多士。愚時授海州通判,路逢前知郡事王遵度舘使,首話此事,後到又呼雋詢之,果不謬。此神欲使人知魁多士者,必前定矣。

  ○呂文靖

  梅侍讀知濠州,嘗夢有人通刺云:『相公來謁。』睡起,通判呂殿丞至,文靖公也。梅見其語話奇特,遂厚待之。梅後坎軻,當呂作相,引為待制,後至金華之拜。 【 見康靖公聞見錄。】

  ○陸經

  陸經,慶曆中為舘職。一日,飲於相國寺僧秘演房,語笑方洽,有一人箕踞於旁,睥睨經曰:『禍作矣,僅在頃刻,能復飲乎?』陸大怒,欲捕之,為秘演勸勉而止。薄暮,飲罷上馬,而追牒已俟於門,陸惶懼不知所為。復見箕踞者行且笑曰:『無苦,終復故物。』既而陸得罪,斥廢累年。嘉祐初,乃復館職。 【 見東軒筆錄。】

  ○曾魯公

  曾魯公放生,以蜆蛤之類,以為人所不放,而活物之命多也。一日,夢被甲者數百人前訴,既寤,而問其家,乃有惠蛤蜊數■〈奄〉者。即遣人放之,夜復夢被甲者來謝。 【 見東軒筆錄。此條今見東齋記事卷五。】

  ○李景初

  李景初自蜀浮江而下,至荊湖間,家人市一巨鱉,而景初未知也。夜中,夢皂衣姥告乞命,怪問家人,家人曰:『此必所買鱉也。』即遣放之,亦復夢皂衣姥來謝。然則太史記宋元事,若有之矣。古者,君子遠庖廚,聞其聲,不忍食其肉。雖然,天地間生此所以養人,但不暴天物可也。 【 見東齋記事。】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四十五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四十六

  休祥夢兆(二)

  ◆休祥夢兆(二)

  原國公

  王文穆公

  歐陽文忠公

  李文定公

  劉相國

  元厚之

  辛文悅

  凌侍郎

  謝濤

  懿德皇后

  楊礪

  盧秉

  趙閱道

  邊鎬

  艾侍郎

  胡旦

  富鄭公

  呂端公

  鍾輻

  王素

  石曼卿

  韓魏公

  後山居士

  江子之

  夢中賦詩

  詩讖

  ○原國公

  仁皇朝,原國公承炳之姪,侍宴于崇政殿,仁皇數以酒屬之,不敢辭,遂醉,即廷中賜轝,親視其升,勑衞士送還邸。明日,遣內人問起居,以輩行呼而不名。公好老氏之學,一夕,夢青衣執雉扇前導,寤而告家人曰:『數盡矣。』具冠帶,將朝而卒。

  ○王文穆公

  王文穆公作舉人時,謁南頓喬給事,喬晝寢,夢有人告云:『相公來奉謁。』喬戒閽者云:『有賓客來,悉通報。』相次,有一舉人投刺,乃文穆也。喬引入臥內,見其容貌磊落,以家人禮待之。洎公作相,喬之子孫皆蒙拔擢。 【 見康靖公聞見錄。】

  ○歐陽文忠公

  歐揚永叔侍郎說,頃年知南譙日,忽夢授潁州。又夢公僕輩具帳,明日與幕中會計什物於廳下,夢中問主者何用,對曰:『此晏相公物,令交割與新知州。』明日與幕中會,因說此夢,必當移潁州。未幾,移揚州,又數年,果差知潁州。人云食祿有地,信前定之不可移也。

  ○李文定公

  李文定公迪,美髭髯,未御試前一夕,夢被人剃削俱盡,迪亦惡之。有解者曰:『秀才須作狀元,緣今歲省元是劉滋,已替滋矣。非狀元而何?』是歲,果第一人。

  ○劉相國

  相國劉公沆,累舉不第,天聖中,將辦裝赴省試,一夕,夢被人斫落頭,心甚惡之。有鄉人為解釋曰:『狀元不到十二郎做, 【 劉公第十二,】 只得第二。』劉公因詰之,曰:『雖斫卻頭,留沆在裏。』蓋南音謂項為沆,留劉同音,後果第二名及第。 【 見青箱雜記。】

  ○元厚之

  元厚之少時,曾夢人告之,異日當為翰林學士,須兄弟數人同在禁林。厚之自思,素無兄弟,疑此夢為不然。熙寧中,厚之除學士,同時相先後入學士院,一人韓持國維,一陳和叔繹,一鄧文約綰,一楊元素繪,并厚之名絳,五人名皆從糸,始悟弟兄之說。

  ○辛文悅

  辛文悅,嘗以五經教授,太祖幼時,從其肄業。周顯德中,太祖為殿前都點檢,久不獲見。一日,夢邀車駕,請見,既拜,乃太祖也。太祖亦夢其來謁,因令左右尋訪,文悅果自至,後累至員外郎。

  ○凌侍郎

  張乖崖鎮益,屢乞代,當蜀難已平,願均勞逸。王文正旦舉凌侍郎策,且言性稟純懿,臨蒞強濟,所治無曠。上喜,遂除之。凌公少年,嘗夢人以六印懸劍 【 玉壺有『鋒』字。】 以授之,後在劍外凡六任。 【 見范蜀公蒙求。此條今見玉壺清話卷三。】

  ○謝濤

  太子賓客謝濤,生平清慎,恬於榮利。晚節,乞知西臺,尋分務洛中。不接賓客, 【 澠錄無『不』字,有『屏去外事』四字。】 日覽舊史一編,以代賓話。將終前一日,夢中得 【 澠錄作『見』。】 詩一章,覺,呼其子 【 澠錄作『孫』。】 景初錄之,曰:『百年奇特幾張紙,千古英雄一窖塵。唯有炳然周孔教,至今仁義浸生民。』足以見篤於仁義,著於神明, 【 澠錄有『故』字,上句無『篤於』二字。】 至死而不亂也。

  ○懿德皇后

  懿德皇后符氏,陳州宛丘人,彥卿之女,太宗之后。后生之夕,有大星出光,掩眾宿,識者以為貴兆。

  ○楊礪

  楊礪,字汝礪,京兆人。嘗寓僧舍,夢一人衣冠甚古,謂曰:『君能從我遊乎?』隨之至一宮,大殿真人,服王者服,秉珪南向,凡三十餘。礪即禮謁之。最上者前有案,置籍記人姓名,礪見己名冠首,因請休咎。指一人示曰:『此來和天尊,異日為汝主。』礪問曰:『此去四十年,汝成功名示顯。』悟而志之。初名礪,後改名,從夢中見者。至是為襄王記室,歸謂諸子曰:『即夢中所見來和天尊。』

  ○盧秉

  盧秉,元豐間,有能詩名。嘗臥疾,夢入古祠,祠有大池,島嶼森列,錦衣繡幘者維馬繽紛,數十百人,問之,曰:『未央宮也。』頃一綠衣中使亟召盧過池,至大殿,坐土木偶數十,率丈餘。丹綠陳暗,而笑語高徹,旁一人引盧就席,給筆札,命賦宮詞。既寤,記其半。是日向午,復昏絕,又續其夢,中夜而興,乃盡得其詩。『絮撲芙蓉苑,華開大液波。黃頭吹月笛,櫂影落天河。草染天邊碧,花勻日脚紅。顯知親帝澤,不必藉春工。花萼蜂光影,簾旌燕子風。游絲避金葆,吹過紫垣東。翠環雙鳳帶,小隊五馬蹄。十二龍鉤捲,棃花爛熳時。花帶流金水,知從秘苑來。春風如解意,不敢起纖埃。粉蝶非 【 明抄本作『飛』。】 仙骨,隨風過苑牆。穿花不敢採,應怯內家香。沉沉雨過宮槐綠,寂寂春殘輦路香。細想人間無此景,夜來魂夢到昭陽。迎春新燕尾纖纖,拂柳穿花掠翠簷。聞道蕚宮三十六,美人爭為捲朱簾。蓬萊風蹙水紋斑,月甃風廊四百間。雲外蹕聲穿嶺去,行宮簇馬望驪山。落絮濛濛立夏天,樓前槐葉影初圓。傳聞紫殿深深處,便有薰風入舜絃。』明年病夢如昨,聽霓裳三獻,覺而語家人曰:『霓裳聲絕人世矣。』又云:『三獻吾能久乎?』已而果卒。余觀前人辭章不正者,類記之夢兆,此時明白,怪奇如是,殆不可理推也。 【 見西清詩話。】

  ○趙閱道

  治平中,龍圖閣直學士趙公抃鎮成都,有張山人者,不知所居。數至李道士舍,一日語李曰:『為我白龍圖公,促治裝,行當入覲,且參知大政矣。』趙聞而異之,喻李令與俱來,及再至,李邀欲同見公,張固辭曰:『與公相見自有期,今未可也。』李具以告公,公曰:『俟其再至,密令人來白。』公 【 澠錄無『公』字。】 當屏去導從,默 【 澠錄作『潛』。】 往見之。它日又至,李方遣人白公,而張遽求還,留之不可。曰:『龍圖且來矣。』公方命駕,聞其去,乃止。益奇之,未幾,果膺召命,乃貳 【 澠錄作『參』。】 政柄。及出鎮青社,熙寧五年,特遺公書 【 澠錄作『張遺書』。】 云:『當來相見。』公大喜,語賓寮曰:『張山人且來矣。』久之無耗,至秋,公奉詔再鎮成都,方悟曰:『山人言來,乃吾當往也。』故將行,先寄張詩,有『不同參政初時入, 【 謂呂餘慶也,】 也學尚書兩度來。 【 謂張乖崖公也。】 到日先生應笑我,白頭猶自走塵埃』之句。 【 此條今見澠水燕談錄卷四。】

  ○邊鎬

  江南邊鎬初生,其父忽夢謝靈運持刺來謁,自稱前永嘉守,脩髯秀彩,骨清神竦,所披衣巾,輕若煙霧。曰:『欲託君為父子,頃寄浙西飛來峯,番譯金剛經,然其經流分中有未合佛旨處,願寄君家刊正,無他祝。慎勿以葷羶噉我,及七歲,放我出家為真僧,以畢前經。』夢訖,鎬生,眉貌高古,類夢中者。父愛之,小字康樂。成童,聰敏好文字,盡若夙誦,堅求出家。其親不肯,以葷迫之,初不能食,後亦稍稍。及冠,翹秀,孌姻者眾,雙親強而娶焉。後嗣主璟愛其博雅,累用之,然而柔懦寡斷,唯好釋氏。初從軍平建州,凡所克捷,惟務全活,建人德之,號為邊羅漢。及克湘潭,鎬為統軍,諸將欲縱掠,獨鎬不允,軍入其城,巷不改市,潭人益嘉之,謂之邊菩薩。及帥於潭,政出多門,絕無威斷,惟事僧佛,楚人失望,謂之邊和尚。

  ○艾侍郎

  艾侍郎穎少年赴鄉舉,逆旅中遇一村儒,狀極茸闒。顧謂艾曰:『君此 【 玉壺有『行』字。】 登第必矣。』艾曰:『賤子家於鄆,無師友。加之汶上少典籍,今學疎寡,聊觀場屋爾,安敢俯拾邪?』儒者曰:『吾有書一卷以授君,宜少候於此,詰旦奉納。』翌旦果持至,乃左傳第十 【 玉壺有『卷』字。】 也。謂艾曰:『此卷書宜讀, 【 玉壺作『不獨』。】 取富貴。後四十年,亦有人因此書登甲科,然齡祿俱不及君,記之。』艾頗為異,時亦諷誦。果會李愚知舉,試鑄鼎象物賦,事在卷中,一揮而就。愚愛之,擢甲科。後四十年,當祥符五年,御前放進士,亦試此題,徐奭為狀元。後艾果以戶部侍郎致仕,七十八薨於汶。徐歲四十四,翰林學士卒。 【 見玉壺清話。】

  ○胡旦

  胡旦為兵部郎中、知制誥,將獲罪,前數日禁中忽報云:『召對,賜鞍馬。』偵者悉白有位邸吏,傳報四方,既而詰之,虛也,並不知所得之自。後數日,貶安州行軍司馬,此事目所覩焉。

  ○富鄭公

  富鄭公,早年嘗夢青州王相公以後事相託。鄭公曰:『相公德被生民,當得遐壽,何遽及此?』後二年,罷相知鄆州,辟鄭公為倅。到任歲餘,有大星墜于宅園東北角,家人怪之,相公曰:『後月當見。』至後月薨,鄭公為主喪事,故鄭挽詞云:『遺德被生民』,正與當年夢中符契。

  ○呂端公

  呂誨端公,先朝為御史,直言正色,傾動朝野,以言事出安州。一日獨坐瞑目,忽見一碧衣童云:『非久,玉帝南遊炎洲,命子隨行,糾正羣仙。炎洲苦熱,上帝賜公清涼丹一粒。』公拜賜而吞之,若冰雪下咽,乃覺。公頗異其事,亦謂所親者言之,不久,公捐館。進士朱明復登第,自湖北渡湘江,道見吏兵數百人前導,次見公跨玉角青鹿,左右皆青衣童。明復雅與公善,乃降騎拜曰:『公何之也?公其已仙乎?』公笑而不答,公曰:『吾侍上帝南遊,不得敍款曲。』口占一篇為別,詩曰:『功行偶然書玉闕,衣冠無限葬塵埃。我今從帝為司糾,更有何人直栢臺?』乃南去,後數日,方聞公已謝世云。

  ○鍾輻

  金陵才士鍾輻,少年氣豪,一老僧相之,曰:『君及第,則家亡。』時樊若水愛輻之才,以女妻之,及燕 【 原作『宴』,據明抄本改。】 爾,應詔洛中,果中甲科。由是狂放,攜一女僕青箱過華州蒲城,其宰乃故人,延留累日。一夕盛暑,追涼縣樓,痛飲而寢。是夕,夢樊氏出一詩示生,怨責頗深,詩云:『楚水平如練,雙雙白鷺飛。金陵幾多地,一去不言歸。』生夢中愧謝,戲答一篇曰:『還吳東下過蒲城,樓上清風酒半醒。想得到家春已暮,海棠千樹必凋零。』既寤,因趣裝歸,至采石渡,青箱心疼,數刻暴卒。生忽忽藁葬於一新墳之傍,洎至家,門巷空闃,妻妾亡已數月。詢之親鄰,樊亡之日,乃夢於縣樓之夕也。青箱葬處,乃樊之塋地也。不植他樹,惟海棠數株,葉萼彫謝,正符詩意。鍾嘆曰:『浮圖老僧之說,信哉!』竟不仕,隱於鍾山,著書養氣,壽八十餘。

  ○王素

  王素待制,大丞相旦之子,自筮仕,所至稱為能吏。既升臺憲,風力愈勁,嘗與同列奏事上前,事有不合,眾皆引去,公方論列是非,俟得旨乃退。帝曰:『真御史也。』議者目公為獨擊鶻。一日,欲作奏論事,方據几秉筆,則瞑目思睡,乃就枕。夢至一處,若瓊瑤世界,殿上有紺服翠冠,與公對揖,紺服者謂公曰:『公棄去仙局,下謫塵世,未久也。吾即玉京黃闕東門侍郎,公即西門侍郎也。公向以奏牘玉帝,語傷鯁訐,暫謫下世。今公欲作奏論事,事有大利害,更審之而後諍也。』公曰:『諾。』立顧左右送公歸,乃悟。夜已三鼓,乃索筆,書一絕於窗云:『似至華胥國裏來,雲霞深處見樓臺。月光冷射雞鳴急,驚覺遊仙一夢回。』後出鎮定武,亦以惠政稱。晚歲思玉京之夢,乃為詩曰:『虛碧中藏白玉京,夢魂飛入黃金城。何時再步煙霞外?皓齒青童已掃廳。』

  ○石曼卿

  石曼卿,天聖、寶元間,以詩歌豪於一時。嘗於平陽會中,代作寄尹師魯 【 以上六字澠錄作『作代意寄師魯』。】 一篇,詞意深美,曰:『十年一夢花空委,依舊山河捐桃李。雁聲北去燕西飛,高樓日日春風裏。眉背石州山對起,嬌波淚落粧如洗。汾河不斷天 【 澠錄作『水』。】 南流,天色無情淡如水。』曼卿死後數年,故人關詠字永言, 【 以上四字澠錄在篇末。】 忽夢曼卿曰:『延年平生,作詩多矣,獨常以為平陽代意一篇最為得意,而世人罕稱之,能令余此詩盛傳于世,在永言爾!』詠覺後,增演其詞,隱度以入迷仙引聲韻,於是天下爭歌之。他日,復夢曼卿致謝。 【 見名賢詩話。此條今見澠水燕談錄卷七。前卷已引。】

  ○韓魏公

  魏公治維揚日,有一異人相訪,云『公之名位,當如州東相官,至公師而憂責過之。候某年某月日可見,但一生為丘八所攖耳。』既而潛去,不復見。嘉祐中,自樞密使拜集賢相,有來賀者,乃當時維揚所見之人也。語公曰:『記當時所道月日否?乃今日也。公此去,方任重責,山野之人,今將永託門下。』公喜,留之,會客至,先起,尋失所在。

  二

  元絳與堂叔來赴省試,既至都下,叔因疾委頓,厚之已為營幹凶具矣。經久復蘇,乃云:『冥中曾到一官府,殿閣甚多,金碧相照。俄過一堂,上有榜云:「侍中堂」,俯而窺,則字皆黃金。又以青紗覆之,其人姓名有四,曰「趙普」,曰「丁謂」,曰「馮拯」,曰「韓某。」』厚之即書其事於紙。公時未第,人亦莫知有公姓名,後省榜出,忽見之,人猶戲相謂曰:『元氏之夢,非此人乎?』既而唱名,公亞榜首,聞是事者,固已異之。既授監丞通判,詣朝堂,過正衙時,朝堂中數朝士,見一衣朱少年同坐,未甚為禮。及相問姓名,乃云:『近有人夢君為侍中,知否?』公遜謝不敢當,後推考本朝為真侍中者,惟此四人而已。 【 魏王別錄。】

  ○後山居士

  夢中賦詩,往往有之。宣和己亥歲,僕在拱州,宿城北鄭和叔家。夜夢行一大路中,寒沙沒足,其旁皆田苗丘隴,一婦人皂衣素裳,行田間,曰:『此中無沙易行』,僕從之,不能登,婦人援僕手登焉。月明無樹木,彌望皆野田麥苗。婦人求詩,引僕藉草坐,有矮塼臺一,上有紙筆,僕題詩四句云:『閑花亂草春春有,邊鴻社燕年年歸。青天露下麥苗濕,古道月寒人迹稀。』拍筆磚上有聲,驚覺,宛然記憶。是歲大病幾死,後亦無他。

  ○江子之

  余友江子之夢與余同登樓飲酒送客,子之夢中作詩云:『晚風殘日下危樓,斜倚欄干滿眼愁。休唱陽關催別酒,春情離恨總悠悠。』 【 見李希聲詩話。】

  ○夢中賦詩

  昔士人,忘其姓名,夢到一處,與客泛舟,環水皆奇峯可愛,賦詩云:『山色濃如滴,湖光平如席。風月不相識,相逢便相得。』既寤而言之,後數日卒。

  ○詩讖

  范魯公之孫,令孫也, 【 澠錄無『也』字。】 有學行,登甲科,常 【 『常』澠錄作『人以』二字。】 公輔器之,王魏公旦妻以息女。令孫嘗以登覽,有詩曰:『孤雲不為雨,盡日卻歸山。』識者謂不極 【 澠錄作『及』。】 進用之兆,令孫官止右正言,年未五十卒,士大夫哀而惜之。

  二

  濮州人李植成伯,與張續禹功師事徂徠石守道,為門人高弟。歐陽文忠讀徂徠集詩曰:『常續最高弟,騫游各名科 【 成伯少名常】 。』嘉祐中,詔舉天下行義之士,敦 【 澠錄作『發』。】 遣詣闕,成伯首被此舉,詔書方下而卒,士大夫痛惜之。時禹功居南曹, 【 澠錄作『曹南』。】 成伯前卒數日,以詩寄禹功,其 【 澠錄有『末』字。】 句曰:『野堂吹落讀殘書』,禹功怪其語不祥,徑往訪之,未至濮,成伯已卒矣。 【 澠錄『矣』作『野堂成伯讀書堂也』。見澠水燕談。】

  三

  詩以言志,言以知物,信不誣矣。江南李遇,通經術,又有文章,應大科,召試第一。嘗作詩曰:『人言日落是天涯,望極天涯不見家。已恨碧山相掩映,碧山還被暮煙遮。』識者曰:『觀此詩意,有重重障礙,李君恐時命不偶。』後竟如其言。陳文惠公未達時,嘗作詩曰:『千里好山雲乍歛,一樓明月雨初晴。』觀此詩意,與李君異矣。然則文惠致位宰相,壽餘八十,不亦宜乎?

  四

  宋莒公庠知許州,開西湖,作詩曰:『鑿開魚鳥忘情地,展盡江湖極目天。』識者觀詩意,則知公位極一品矣。孟郊下第詩曰:『棄置復棄置,情如刀劍傷。』又再下第詩曰:『兩度長安陌,空將淚見花。』其後及第詩曰:『昔日齷齪不足嗟,今朝放蕩思無涯。青春得意馬蹄滑,一日看盡長安花。』大凡進取得失,蓋亦常事,而郊器宇不宏,偶一下第,則其情隕穫,如傷刀劍,以至下淚。暨後登科,則其志充溢,若無所容,一日之間,花即看盡,何其速也?後郊授溧陽尉,竟死焉。

  五

  丞相劉公沆,廬陵人,少以氣義自許,嘗詠牡丹詩云:『三月內方有,百花中更無。』又述懷詩云:『虎生三日便窺牛,獵食寧能掉尾求?若不去登黃閤貴,便須來伴赤松遊。奴顏婢舌誠堪恥,羊狠狼貪自合羞。三尺太阿星斗煥,何時去取魏齊頭?』皇祐中,公初出,領豫章轉運使。潘夙素有詩名,乃以小孤山四十字示公,公即席和呈,文不加點,詩曰:『擎天有八柱,一柱此焉存。石聳千尋勢,波留四面痕。江湖中作鎮,風浪裏蟠根。平地安然者,饒他五嶽尊。』覽者皆知公有宰相器矣,未幾參大政,遂正鼎席。

  六

  寇萊公少時,作詩曰:『去海止十里,過山應萬重。』及貶至雷州,吏至,呈州圖,問州去海幾里,對云十里,則南遷之禍,前詩已預讖矣。

  七

  乖崖張公詠,晚年典淮陽郡,遊趙氏西園,作詩曰:『方信承平無一事,淮陽閑殺老尚書。』後一年捐舘,亦詩讖也。

  八

  蘇緘字章甫,性忠義,喜功名。皇祐中,以秘書丞知英州,值儂賊作亂,他州皆不能守,獨緘捍禦有功,恩授 【 原作『換』,據明抄本改。】 閣職,尋坐事,貶房州司馬。嘉祐中復官,權知越州諸暨縣,余與之同僚。嘗贈緘詩曰:『燕頷將軍欲白頭,昔年忠勇動南州。心如鐵石老不挫,功在桑榆晚可收。』後十有八年,緘知邕管,交趾叛,攻城力戰陷沒。朝廷憫之,贈奉國軍節度使,賜諡忠勇。則所謂忠勇之諡,已先於余詩讖之矣。

  九

  蘇子美,慶曆末謫居姑蘇,以詩酒自放。一日,觀魚滄浪亭,有詩曰:『我嗟不及游魚樂,虛作人間半世人。』識者以為不祥,未幾,果卒。年才四十一,天下士大夫咸嗟惜之。 【 澠錄無『才』、『天下』、『咸』四字。】

  十

  鄭毅夫詩格飄放,晚年為遇雨詩曰:『老火燒空未肯收,忽驚快雨破新秋。晚雲濃淡落 【 澠錄作『白』。】 日下,只在楚江南岸頭。』未幾,自杭移青,道病,艤舟高郵岸下,乃卒。何自讖之明也! 【 以上兩條今見澠水燕談錄卷七。】

  十一

  丁晉公在中書,總領真宗山陵事,李維在翰林,援其親識為挽郎者,懇請於謂曰:『更在陶鑄。』丁應聲曰:『陶鑄復陶鑄,齋郎又挽郎。』李繼曰:『自然堪下淚,何必更斜陽?』未幾丁敗。 【 見名賢詩話。】

  十二

  晉公從駕東封,與顯官聚話,因話及東獄有奈河、黑水,乃人間陰獄也。晉公感其事,而成詩焉。『黑水溪傍聊駐馬,奈河岸上試回頭。高崖昏處是陰獄,須信人生到此休。』公後得崖州,亦前定也。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四十六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四十七

  休祥夢兆(三)

  ◆休祥夢兆(三)

  夢遊亢宮

  銅牌記

  昇元寺石記

  秦淮石志

  天水碧

  金陵石記

  冰稼山頹

  名亭

  駕幸東府

  東嶽奉冊之異

  邃清殿學士

  軌革

  夢名

  角聲

  占星

  千葉牡丹

  收恩州

  蛇精

  彭蠡湖神

  木中有文

  雹作人面形

  五來子

  崇文院詩

  馬相踶

  酒病

  蜀中桃符

  唱第日五色

  駕幸汾陰

  ○夢遊亢宮

  李至陽 【 玉壺作『李南陽至』。】 嘗作亢宮賦,其序略曰:『予少多疾,羸不勝衣。庚寅歲冬,夕,忽夢遊一道宮,金碧明煥,一巨殿,一寶床巋然於中。一金龍蟠踞于床之上,碧髯金鬣,光體 【 玉壺作『射』。】 天地。傍有 【 玉壺有『綠衣』二字。】 道士,轉眄若電,謂余曰:「此亢宿之宮也。大象無停輪,宜速拜之。汝將事此龍,積疾亦消。」予將拜,龍輙先拜。』至 【 玉壺重『至』字。】 道初,太宗立真宗為皇太子,命公與李沆相並為賓客。太宗戒真皇曰:『二臣皆宿儒重德,不可輕待。吾選正人輔導汝,宗基國本,吾無慮矣。』真宗恭稟皇訓,見必先拜,符亢宮之兆也。 【 此條今見玉壺清話卷一。】

  ○銅牌記

  梁沙門寶誌銅牌記,多讖未來事,云『有一真人在冀川,開口張弓在左邊。子子孫孫萬萬年。』江南中主,名其子曰弘冀,吳越錢鏐諸子皆連弘字,明以應之,而宣祖諱正當之也。

  ○昇元寺石記

  江南將亡數年前,修昇元寺殿,掘得石記,視之,詩也。其辭云:『莫問江南事,江南事可憑。抱雞昇寶位,趁犬出金陵。子建居南極,安仁秉夜燈。東鄰嬌小女,騎虎踏河冰。』王師以甲戌渡江,後主寔以丁酉年生。曹彬為大將,列柵城南,為子建也。潘美為副將,城陷,恐有伏兵,命卒縱火,即安仁也。錢俶以戊寅年入朝,盡獻浙右之地。

  ○秦淮石志 【 明抄本作『記』】

  江南保大中,浚秦淮,得石志。案其刻,有『大宋乾德四年』凡六字,他皆磨滅不可識。令諸儒參驗,乃輔公祏反江東時年號。後太祖受命,國號宋,改元乾德,江左始衰弱,豈非威靈將及,而符讖先著也。

  ○天水碧

  金陵將亡前數年,宮中人挼薔薇水染生帛。一夕忘收,為濃露所漬,色倍鮮翠,因令染坊染碧,必經宿露之,號為天水碧。宮中競服之,識者以為天水,趙之望也。

  ○金陵石記

  開寶中,新修營得一石記,凡數百字,隸書,從頭云:『從他痛,從他痛』,如此連寫,至末云:『不為石子盡,更書千萬箇從他痛。』從他痛,不知其讖也。未幾,王師渡江云。

  ○冰稼山頹

  熙寧三年,京輔猛風大雪,草木皆稼,厚者冰及數寸。既而華山震,阜頭谷圮折數十百丈,蕩搖十餘里,覆壓甚眾。唐天寶中,冰稼而寧王死,故當時諺曰:『冬凌樹稼達官怕。』又詩有『泰山其頹,哲人其萎』之說。眾謂大臣當之,未數年而司徒侍中魏國韓公琦薨。王荊公作挽詞,略曰:『冰稼嘗聞達官怕,山頹今見哲人萎。』蓋謂是也。

  ○名亭

  檢正官張諤家,起亭名曰允中,蓋取易允升義。後諤遷太子中允,停官。或者解曰:『允中亭者,官至中允而停也。』太子中舍陳有方知蘄水縣,臨水創亭,名必觀,蓋取荀况『君子必觀於水』之義,或者解曰:『必觀亭者,必停官也。』後有方竟以罪,免官而去。 【 見青箱雜記。】

  ○駕幸東府

  初作東府,望氣者曰:『異哉!乃有天子氣。』及府成,車駕果臨幸,時龍圖張掞以詩慶兩府諸公,而王丞相和曰:『曾留主上經過迹,更費高人賦詠才。』

  ○東嶽奉冊之異

  向大資敏中,祥符四年十月為東嶽奉冊使,奏奉冊前十日,雨雪日甚,至十一月五日詣本廟奉冊,忽然景氣晴和,宛若春煦。又得兗州狀稱,據黃現鋪人員夏興狀,今月四日將兵巡至馬嶺,見五人各服黃紫衣,執幡蓋。興等恐是冊使,向前迎接,忽然氣霧漸起,即不見。又得天貺殿 【 湘錄作『觀』。】 道士孫守一狀,冊使詣本殿燒香畢,有皂鶴兩隻,至殿盤旋飛翥甚久。詞臣各進頌。 【 見湘山野錄。】

  ○邃清殿學士

  治平三年,予為知制誥,夏六月,夢丞相遣朱衣吏召命草某人為邃清殿學士制。既寤,不能記其姓名及其文詞也。明年五月甲辰,丞相遣朱衣吏召當制學士呂縉叔草制,除邵不疑為寶文閣學士。後數日,得承旨張公所作詔云:『迺規層築,邃在西清。』然記去歲之夢,與詔文離合,其名若符契焉。 【 出退朝錄。】

  ○軌革

  李璋太尉罷郢州入朝,至襄陽,疾病,止驛舍兩月餘。璋嘗命蜀人費孝先作軌革卦影,先畫一鳳止於林,下有關焉,又畫一鳳立于臺,又畫衣紫而哭者五人。蓋襄州南數里,有鳳林關,傳舍名鳳臺驛。始璋止二子侍行,三子守官于外,聞璋病甚,悉來奔視。至之翌日,璋乃卒,果臨其喪者五人。 【 見倦遊雜錄。】

  二

  術士李某 【 忘其名】 者,亦傳管輅軌革 【 澠錄作『格』。】 法,畫卦影頗有驗。今丞相頃嘗問之,卦影畫水邊一月,中有古字。 【 『古字』,澠錄作『口』。】 未幾除知湖州。又盧龍圖秉使占卦影亦同,乃除知渭州, 【 澠錄有『字』字。】 雖不同而其影皆符。 【 見澠水燕談。】

  ○夢名

  孫夢得 【 東齋有『參政』二字。】 初名貫,字道卿,嘗語予曰:『某舉進士過長安,夢登塔,見持一大文卷者,問之,云:「來年春榜」,索而視之,不可。問其間有孫貫否,曰:「無,惟第三人有孫抃。」既寤,遂改名抃,因字夢得。又數日,至華陰,與數同人詣金天帝廟乞靈,且求夢。夜中夢明下草制誥,諸同人相慶曰:「他日為知制誥翰林學士矣。」雖未以為信,然乃陰自喜。明年第三人及第,其後為直集賢院知制誥,如其夢云。』又言某初得此夢甚喜,及才作翰林學士,頗嫌之矣,人心是無足 【 東齋作『厭』。】 也。是時,夢得已為參知政事,月俸祿差厚耳, 【 東齋無『月』『耳』二字。】 與學士亦不甚相遠,但清優不如學士,而勞責過之。又有堂吏,嘗夢火山軍姓劉人作狀元。閱火山軍解文,無姓劉人。明年,劉煇作狀元,煇能作賦,有聲場屋,人不以行許之。歷江寧、河中簽判卒。 【 見東齋記事。今本東齋記事『又有堂吏』以下另為一條,同在卷五。】

  二

  元豐中,汶上梁逖,一夕夢奏事殿中,見御座前揭一牌,箔金大書『黃裳』二字,意必貴兆也。因改名黃裳,明年御前賜進士第,建安 【 澠錄作『南劍』。】 黃裳為天下第一。

  三 【 『三』字據明抄本增】

  王彥祖初名元 【 明抄本、活字本並作『亢』。】 宗,慶曆二年,方勝冠,廷試應天以寔不以文賦罷。寢旅舍,夢一人告之曰:『君今年未當中第。』彥祖甚不平,責之曰:『子未嘗見予程文,又未始知余生年月日時, 【 澠錄無『年日時』三字。】 何從而知未中第?』其人笑曰:『君中選賦題,天字在下,君當三中選皆然。今題天字在上第二字,是以知其未也。』及唱名,果不預選。次舉春試不利,於禮部八年 【 澠錄作『月』。】 再預廷試,蓋軫象天地賦又復見黜。至皇祐五年,免解赴禮部,前此感疾,因 【 澠錄作『困』。】 眠,夢至一大府,見二人,因懇求生平命祿,二人笑不答。再叩來年得失,其人指面前池水曰:『待此水分流,君即登第。』覺,以水無分流,而池不能流,决無中第望矣。久之乃寤,即更名汾,以符水分之兆。及試禮部嚴父莫大於配天,廷試員丘象天,皆中高選。其後召試學士院,又賦明王謹於事天,得帖館職,皆符夢中之言。

  ○角聲

  元祐四年夏,余初至河東,一日,與郡僚旅見提刑孫亞夫, 【 澠錄有『孫』字。】 曰:『近日府中角聲不和,咎 【 澠錄作『應』。】 在太守。』時蒲資政方到府未逾月, 【 『方到未逾月』,澠錄作『方到未幾』。】 落職知虢州。數日,余獨見孫曰:『角聲愈不和矣。』未幾,王震待制自同復鎮蒲,七日丁母夫人憂去。至九月中,孫復語近官曰:『角聲不和,尤甚前日。』尋報蒲中行龍圖自襄移蒲,十月到官,明年春病卒。其驗如此,不知何術也。 【 以上三條今見澠水燕談錄卷六。】

  ○占星

  景德四年,司天判監史序奏,今年太歲丁未六月二十五日,五星當聚周分。既而重奏,臣尋推得五星,自閏五月二十五日近太陽行度,按甘氏星經曰:『五星近太陽而輒見者,如君臣齊明,下侵上之道也。若伏而不見,即臣讓明於君,此百千載未有也。但恐今夜五星皆伏。』真宗親御禁臺以候之,果達旦不見,大赦天下,加序一官,羣臣表賀。 【 見湘山野錄。】

  ○千葉牡丹

  李司空昉,淳化中,家園牡丹,一歲中有千葉者五苞,特為繁艷,李公致酒張樂,召賓客以賞之。自是,再歲內,長幼凡五喪,蓋地反物之驗。 【 見楊文公談苑。】

  ○收恩州

  慶曆七 【 澠錄作『四』。】 年,貝州卒王則據城叛,詔明鎬加討,久無功。參知政事文彥博請行,於是仁宗欣然遣之,且曰:『貝字加文為「敗」,卿擒賊必矣。』未逾月,以捷報聞,詔拜平章事,曲赦河北,改貝為恩。 【 澠錄作『改貝州為恩州』。見澠水燕談。】

  ○蛇精

  魚諫議周詢知安州,一日,園中園吏見 【 東齋作『有諫議周恂者知安州時,一日之園,管園吏見一』】 大蛇垂欄楯上,就視之,乃周詢醉而假寐也。子壽亦嘗言,周詢於相法為蛇形。 【 『形』,東齋作『精也』二字。】 蔡君謨知福州,以疾不視事者累日,每夜中即夢登鼓角樓,凭鼓而睡。通判有怪鼓角將累日不打三更者,因對,數夜有大蛇盤據鼓上,不敢近。君謨既愈,與通判言所夢,正與鼓角將所說同,人遂以君謨為蛇精。 【 見東齋記事。今本東齋記事諫議周詢條在補遺,蔡君謨知福州另為一條,在卷五。】

  ○彭蠡湖神

  張洎嘗涉彭蠡湖,一夕,夢古衣冠候之,禮甚恭,且言居止在側,他日願為整葺。洎既寤,訪於舟人,云『湖畔有左蠡里祠。』至則神像如夢中所視。洎歸中朝,參大政。至道中,里民將葺廟,廟側有人夢神云:『自有人治之,汝不當治。』因遣人崇飾,吳淑 【 明抄本作『俶』。】 為記。

  ○木中有文

  木中有文,多是柿木。治平初,杭州南新縣民家析柿木,中有『上天大國』四字,予親見之。書法類顏真卿,極有筆力,國字中間或字,仍挑起作尖口,全是顏筆,知其非偽者。其橫畫即是橫理,斜畫即是斜理,其木直剖,偶當天字中分,而天字不破上下兩畫,並一脚皆橫挺出半指許,如木中之節。以兩木合之,如合契焉。

  ○雹作人面形

  熙寧中,河州雨雹,大者如雞卵,小者如蓮實,悉如人頭,耳目口鼻皆具,無異鐫刻。次年王師平河州,蕃戎授首者甚眾,豈克勝之符預告耶? 【 見沈存中筆談。】

  ○五來子

  建隆初,京城唱五來子新番之曲。其後下荊州,克湖南,平西蜀,收嶺表,復江左,凡五國來朝,乃其讖也。

  ○崇文院詩

  淳化中,崇文院西序直廬絕高處,有人題兩句詩云:『秋風送炎去,庭樹葉齊落。』是年立秋日,史館檢討宋炎罷職。來年立秋日,葉齊黜。

  ○馬相踶

  至道二年四月,內丞相暮歸,將至西掖門,參政張洎、李昌齡馬相踶斷轡,二人皆墜地。寇準馬驚躍,幾墜。六月大雨泥濘,洎晚歸,馬渡橋墜前足,洎墜沒泥中,折巾一角,塗潦被體。是秋,洎被病,明年罷政事卒。其年之七月,準罷。來年夏,昌齡坐交通內侍王繼恩下獄,貶許州行軍司馬。

  ○酒病

  殿中丞王全,吳人,嗜酒,常沈醉。為嶺南知州,日縱酒。忽一日,臍裂有聲,以蓋承之,得清酒斗餘,後數日乃卒。 【 見澠水燕談。】

  ○蜀中桃符

  辛寅遜仕偽蜀孟昶為學士,王師將致討之前,歲除,昶令學士作詩兩句,寫桃符上。寅遜題曰:『新年納餘慶,佳節契長春。』明年蜀亡。呂餘慶以參知政事知益州。長春乃太祖誕節聖節名,寅遜歸朝,為太子中允,上疏諫獵,詔褒之。 【 見楊文公談苑。】

  ○唱第日五色

  天聖五年三月二十四日,唱進士第於崇政殿,甲科未絕,而日五色於上,羣臣皆賀。後議者以為韓魏公固升,諸公雖多至二府,而終福社稷,則獨公焉。 【 見魏王別錄。】

  ○駕幸汾陰

  祥符四年,車駕幸汾陰,起偃師,駐蹕永安。天文院測驗渾儀杜貽範奏:『卯時一 【 湘錄作『二』。】 刻,日有赤黃輝氣,變為黃珥,凡變戴 【 湘錄作『又變紫』。】 氣,巳時後,輝氣復生。』 【 見湘山野錄。】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四十七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四十八

  占相醫藥(一)

  ◆占相醫藥(一)

  陳希夷

  異僧

  王冀公

  夏侯嘉正

  僧化成

  費孝先

  章郇公

  陳恭公

  馬尚書

  吴處厚

  楊文公

  張堯封

  李文靖

  張永德

  丁晉公

  僧奉真

  閩主延政

  陳昭遇

  吴越王錢鏐

  太宗校醫人

  王繼忠

  史炤母張氏

  寇忠愍

  許希

  竇仁惠

  ○陳希夷

  祖宗居潛日,與趙韓王遊長安, 【 湘錄有『市』字。】 時陳摶乘一衞,遇之,下驢大笑,巾簪幾墜,左手握太祖,右手挽太宗:『可相從市飲乎?』祖宗曰:『與趙學究三人並遊,可當同之。』陳睥睨韓王甚久,徐曰:『也得也得,非渠不可預此席。』既入酒舍,韓王足跛,偶坐席左,陳怒曰:『紫微帝垣一小星,輙據上次,可乎?』斥之使居席右。 【 見湘山野錄。】

  二

  錢文僖公若水少時,謁陳摶求相骨法。陳戒曰:『過半月,請子卻來。』錢如期而往,至則邀入山齋,地爐中一老僧,擁 【 湘錄有『壞』字。】 衲瞑目,附火于爐旁。錢揖之,其僧開目, 【 湘錄有『微應』二字。】 稍失遇待之體,錢頗嫌之。三人者,嘿坐持久,陳發語問曰:『如何?』僧搖頭曰:『無此等骨。』既而錢公先起,陳戒之曰:『子三兩日卻來。』錢曰:『唯。』後如期謁之,摶曰:『吾始見子,神觀清粹,謂子可學神仙,有昇舉之分。然見之未精,不敢奉許,將 【 湘錄作『特』。】 召此僧决之,渠言子無仙骨,但可作貴公卿爾。』問曰:『其僧者何人?』曰:『麻衣道者。』 【 見湘山野錄。】

  三

  王克正仕江南,歷貴官,歸本朝,直舍人院。及死無子,其家修佛事為道場,唯一女十餘歲,縗絰跪爐於像前。會陳摶入弔,出語人曰:『王氏女,吾雖不見其面,但觀其捧爐手相甚貴,若是男子,當白衣入翰林。女子嫁即為國夫人矣。』後數年,陳晉公恕為參知政事,一日,便坐奏事,太宗從容問曰:『卿娶誰氏?有幾子?』晉公對曰:『臣無妻,今有二子。』太宗曰:『王克正,江南舊族,身後唯一女,頗聞令淑,朕甚念之,卿可作配。』晉公辭以年高,不願娶。太宗敦諭再三,晉公不敢辭,遂納為室。不數日,封郡夫人,如陳之相也。 【 此條今見東軒筆錄卷二。】

  ○異僧

  太宗八子,真宗為第三,已封壽王。詔一異僧 【 忘其名】 入禁中,遍相諸王,已見七王矣。惟真廟時方寢息,未得見之,僧奏曰:『遍觀諸邸,皆不及壽王者。』上曰:『卿未見,安得知?』僧曰:『見三僕立其門,皆將相材器,其僕既爾,主可知矣。』三僕者,乃張相耆、楊相崇勳、郭太尉承祐。

  ○王冀公

  王冀公欽若鄉薦赴闕,張僕射齊賢時為江南漕,以書薦謁錢希白公易。時以才名,方獨步館閣,適會延一術士以考休咎,不容通謁。冀公喝 【 湘錄作『跼』。】 促門下,厲聲詬閽人,術者遙聞之,謂錢曰:『不知何人耶?若聲形相稱,世無此貴者,但恐形不副聲爾。願邀之,使某獲見。』希白召之,冀公單微遠人,神貌疎瘦,復贅於頸,而舉止山野,希白蔑視之。術者悚然,側目瞻視。冀公起,術人稽顙稱嘆曰:『人中之貴,有此十全者!』錢戲曰:『中堂內,便是 【 湘錄作『有』。】 此等宰相乎?』術人正色曰:『公何言歟?且宰相何時而無?此君不作則已,若作之,則天下康富,而君臣相得,至死有慶而無弔。不完者,但無子而已。』錢戲曰:『他日將陶鑄吾輩乎?』術者曰:『恐不在他日,即日可待。願公無忽。』後希白方為翰林學士,冀公已真拜。 【 此條今見湘山野錄卷中。】

  ○夏侯嘉正

  夏侯嘉正,荊南人。劉童子者,幼瞽,善聲骨及命術。謂公曰:『將來須及第,亦有清職,唯得聲貴,自餘俱弱。己俸外, 【 玉壺有『別』字。】 有百金橫入,不病則死。』後至正言直館,充益王生辰使。得金幣,方輦歸私第,欲留之為潤屋,忽一緡自地起立,久而方仆,遂感疾,月餘而卒。 【 此條今見玉壺清話卷七。】

  ○僧化成

  熙寧八年,呂惠卿為參知政事,權傾天下。時元參政絳為翰林學士,判羣牧,常問三命僧化成曰:『呂參政早晚為相?』化成曰:『呂給事為參政,譬如草屋上置鴟吻耳。』元曰:『然則其不安乎?』成曰:『其黜免,可立而待也。』是時春方半,元曰:『事應在何時?』成又消息曰: 【 以上五字東軒作『有消息成曰』。】 『在今年五月十七日。』 【 東軒有『元』字。】 憮然不惻,亦潛記之。既而呂權日盛,臺諫噤口,無敢指議之者。會五月十七日,元退朝,因語府界提舉蔡確曰:『化成言呂參政禍在今日,真漫浪之語也。』二公相視而笑,遂同還羣牧,促召成而謂 【 東軒作『誚』。】 之,成曰:『言必無失,姑且俟之。』二公愈笑其術非,既而化成告去,蔡亦上馬。是時,曾待制孝寬同判羣牧,薄晚來過廳,方即坐,元因訪今日有何事,曾曰:『但聞御史蔡承禧入劄子,不知言何等事也。』語未已,內探報,今日蔡察院言呂參政兄弟。元聞之大駭,乃以化成之言告曾公,既而呂罷政事,實始此日也。 【 此條今見東軒筆錄卷七。】

  ○費孝先

  唐坰知諫院,成都人費孝先為作卦影,畫一人,衣金紫,持弓箭,射落一雞。坰語人曰:『持弓者我也,王丞相生於辛酉,即雞也。必因我射而去位,則我亦從而貴矣。』翌日,抗疏以彈荊公,又乞留班,頗諠于殿陛。上怒,降坰為太常寺太祝,監廣州軍資庫,以是年八月被責。坰歎曰:『射落之雞,乃我也。』

  二

  自至和、嘉祐已來,費孝先以術名天下,士大夫無不作卦影,而應者甚多。獨王平甫不喜之,嘗語人曰:『占卜本欲前知,而卦影驗於事後,何足問耶?』 【 以上二條今見東軒筆錄卷十一。】

  ○章郇公

  章郇公慶曆中罷相,知陳州。艤舟蔡河上,張方平、宋子京俱為學士,同謁公。公曰:『人生貴賤,莫不有命,但生年月日時若有三處合者,不為宰相,亦為樞密副使。』張、宋退,召術者,泛以朝士命推之,唯得梁適、呂公弼二命各有三處合,張、宋嘆息而已。是時,梁、呂皆為小朝官,既而皇祐中,梁為相;熙寧中,呂為樞密使,皆如郇公之言。 【 此條今見東軒筆錄卷十四。】

  ○陳恭公

  陳執中好閱人,而解賓王最受知。初為登州黃縣令,素不相識,執中一見,即用大勑舉京官。及後作相,又薦館職,賓王仕至工部侍郎,致政。家雄於財,諸子皆京秩,年七十餘卒。賓王為人,方頤大口,敦厖重厚,左足下有黑子甚明大,實亦福人也。

  ○馬尚書

  馬尚書亮知廬州,見翰林王公洙為小官,馬公曰:『子全似宋白, 【 『宋白』,明抄本作『宋尚書』。】 異日官至八座。』由此異待,通判嫉之,後羅織王公,遂以罪免。乃曰:『你這回更作宋尚書。』其後,王公竟登近侍,及卒,贈尚書。

  ○吴處厚

  余嘗謂風鑒一事,乃昔賢甄識人物,拔擢賢才之所急,非市井卜相之流,用以賈鬻取貲者。故春秋單襄公、成肅公之徒,每遇會同,則先觀威儀,以省禍福。而前世郭林宗、裴行儉又考器識,以言臧否。然余亦粗知大概,嘗與富文忠公論之。文忠曰:『觀子之論,多取豐厚,若是則屠兒■〈飠不〉飥師皆貴矣。』余復思之,大凡相之所先,全在神氣與心術,更或豐厚,其福十全。因語曰:『今王遠角犀豐盈,而此頑童窮固,則豐盈固賢哲相也。』

  ○楊文公

  楊公大年,尤負藻鑒,在翰林日,與章郇公共事,常言郇公異日必作相,己所不及。又見著作佐郎張士遜,知其有宰相器,即薦之,由此大拜。又鄉人吳待問,嘗從公學,公語其徒曰:『汝輩勿輕小吳,小吳異日須登八座,亦有年壽。』後皆如其言。待問,即春卿、沖卿父也。

  二

  錢副樞若水嘗遇異人傳相法,其事甚怪。錢公後傳楊大年,故世稱此二人有知人之鑒。仲簡,揚州人也,少習明經,以貧傭書大年門下,大年一見奇之,曰:『子當進士及第,官至清顯。』乃教以詩賦。簡,天禧中舉進士第一甲及第,官至正郎,天章閣待制以卒。謝希深為奉禮郎,大年尤喜其文,每見,則欣然延接,既去,則嘆息不已。鄭天休在公門下,見其如此,怪而問之,大年曰:『此子官亦清要,但年不及中壽爾。』希深官至兵部員外郎、知制誥,卒年四十六,皆如其言。謝希深初以奉禮郎鎖廳應進士舉,以啟事謁見大年,有云:『曳鈴其空,上念無君子者;解組不顧,公其如蒼生何?』大年自書此四句于扇,曰:『此文中虎也』,由是知名。

  ○張堯封

  張堯封者,南京進士也,累舉不第,家甚貧。有善相者謂曰:『視子之相,不過一幕職,然君骨貴,必享王封。』人初莫曉其旨,其後,堯封舉進士及第,終於幕職。堯封,溫成皇后父也, 【 歸田有『后』字。】 既貴,堯封累贈太師中書令,兼尚書令,封清河郡王。由是始悟相者之言。 【 見歸田錄。】

  ○李文靖

  文靖李公沆,布衣時,先正端公炳知舒州屬,因事涉江,公實侍行,俄而風濤暴作,舟幾覆沒。有大校王其姓,善人倫,曰:『此有真相,孰敢為害?何懼之有?』是日果利涉無虞,眾皆神其事。及公之貴,王校尚存焉。 【 魏王語錄。】

  ○張永德

  周朝駙馬都尉張永德,輕財好施,喜延接方士。嘗遇一異人,言及時事,且曰:『天下將太平,真主已出。』永德曰:『其誰乎?』曰:『天意所兆,安能識諸?然而有一事,庶幾可驗,公或覩紫黑色,屬猪人,善戰,果於殺伐者,善待之。』永德常陰自求訪,及太祖皇帝勳位漸盛,永德因潛識帝之英表,問其生歲在亥,永德駭歎其事。乃傾身親附,相得甚歡,凡己之所有玩好資用子女玉帛,必先恣帝擇取,有餘乃以自奉。至國初,以舊恩,禮貌富貴與佐命勳戚同等,終太祖世無替焉。

  ○丁晉公

  晉公言,趙普初罷隴州判官,到京,至日者王勛卜肆問命。次簾下,看范魯公質騶殿稍盛,歎曰:『似此大官,修箇甚福來得到此。』勛曰:『員外即日富貴,更強如此,何足嘆羨?往往便為交代,亦未可知。』後果如其言。 【 晉公談錄。】

  ○僧奉真

  四明僧奉真,良醫也。天章閣待制許元為江淮發運使,奏課于京師,方欲入對,而其子疾亟,瞑而不食,惙惙欲逾宿矣。使奉真視之,曰:『脾已絕,不可治,死在明日。』元曰:『觀其疾勢,固知其不可救。今方有事,須陛對,能延數日之期否?』奉真曰:『如此似可。諸臟皆已衰,唯肝臟獨過,脾為肝所勝,其氣先絕,一臟絕則死。若急瀉肝氣,令肝氣衰,則脾少緩,可延三日,過此無術也。』乃投藥,至晚乃能張目,漸蘇而能食,元甚喜。奉真笑曰:『此不足喜,肝氣暫舒耳,無能為也。』後三日果卒。 【 見筆談。】

  ○閩主延政

  閩中王氏兄弟,尋干戈之釁。延政以建、汀二州稱帝,國號大殷,郊壇於郎山,以延平縣為鐔州,以將樂縣為鏞州,凡四州焉,立三年,為江南所滅。延政歸金陵,至鄱陽,有異僧求見,且言大王此去,當有三大厄,過是無咎矣。因饋之藥,凡大赤丸二,小綠丸十,云:『每晨起,即服大赤丸一,至暮以五小丸下之。復滌洗,以寘鞶囊,以備迭餌。』時中主多置酖,一日內宴,獨賜巵酒,延政既飲,便若昏醉,坐不安席而起,趍出。使人視之,至宮門外,大嘔吐,通夕無恙。又月餘,復宴苑中,如前賜酒,彼已昏醉,如是者三,即時而吐,無所苦。中主謂其有天助,不敢復圖之。建饒州為永平軍,以延政為節度使,封光山王。延政祖潮,光州人故也。延政至鄱陽,泊船故處,復見其僧云:『當以藥見還,三厄無憂矣。』在鎮數年,以壽終。

  ○陳昭遇

  陳昭遇者,嶺南人,善醫,隨劉鋹歸朝。後為翰林醫官,所治疾多愈,世以為神醫。絕不讀書,詰其所習,不能答,嘗語所親曰:『我初來都下,持藥囊,抵軍壘中,日閱數百人。其風勞冷氣之候,皆默識之,然後視其老幼虛實,按古方用湯劑,鮮不愈者,實未嘗尋脈訣也。』莊周所謂懸解,董遇以為讀書百遍義自見,豈是之謂歟?

  ○吴越王錢鏐

  公言錢鏐年老,一目失明,聞中朝國醫胡某者善醫,上言求之。晉祖遣醫泛海而往,醫視其目曰:『尚父可無療此,當延六七歲壽。若决瘼去內瘴,眼即復舊,但慮損福爾。』鏐曰:『吾得不為一目鬼於地下足矣。願醫盡其術以療之,當厚報。』醫為治之,復故。鏐大喜,凡賂醫金帛寶帶計五萬緡,具舟送醫歸京師。醫至,鏐卒,年八十一矣。醫之孫收得鏐與其祖書數幅,鏐曾孫惟演贖得之,親見焉。

  ○太宗校醫人

  賈黃中為禮部侍郎兼起居監察,中風眩卒。太宗悼惜之,切責諸醫,大搜京城醫工,凡通神農本草、黃帝難經素問及善針灸藥餌者,校其能否,以補翰林醫學及醫官院祗候。

  ○王繼忠

  真宗為開封尹,呼道衢中鐵盤市卜一瞽者,令張耆、夏守贇、楊崇勳左右數輩揣聽聲骨,因以為娛,或中或否。獨相王繼忠,瞽者駭之曰:『此人可訝,半生食漢祿,半生食胡祿。』真宗笑而遣去。繼忠後為觀察使、高陽總管,咸平六年,虜寇望都,與虜酣戰至乙夜,戎騎合圍數十重,徐戰徐行,欲傍西山而遁,至城陷被虜,上聞之甚嗟悼。 【 玉壺有『皆謂即沒』四字。】 景德初,戎人乞和,繼忠與撰奏章,而勸諷誘掖,大有力焉,朝廷方知其存。後每歲遣使,真宗手封御帶藥茗以賜焉。繼忠服漢章,南望天闕,稱未死臣,哭拜不起,問聖體起居,不避虜嫌。以其姿儀雄美,虜以女妻之,偽封吳王,改姓耶律,卒於虜,人謂陷番王氏也。 【 見玉壺清話。】

  ○史炤母張氏

  史中暉之母張氏,能知人,觀其所為,而知其貴賤貧富。文潞公、張杲卿、高敏之、呂公初舉進士時,皆館其家,極禮待之。言潞公、杲卿、敏之大貴,公初有名而不達,後皆如其言。中暉名炤,為光祿卿。公初終於大理寺丞、國子監直講。 【 見東齋記事。】

  ○寇忠愍

  寇忠愍初登第,授大理評事,知歸州巴東縣。時唐郎中謂方為郡,夕夢有人告云:『宰相至。』唐思之,不聞朝廷有宰相出鎮者。晨興視事,而疆吏報寇廷評入界,唐公驚喜,出郊迓勞。見其風神秀偉,便以公輔待之,且出諸子羅拜。唐新飾勒韉,置廳之左,寇既歸船,其子拯白其父曰:『適者寇屢目此,宜即送之。』寇果詢牙校:『何人知吾欲此?』對以十四秀才。既而力為延譽,拯於孫漢公牓等甲成名。 【 見倦遊雜錄。】

  ○許希

  天聖中,仁宗不豫,國醫進藥,久未効。或有薦許希善用針者,召使治之,三針而疾愈,所謂興龍穴者是也。仁宗大喜,遽命官之,賜予甚厚。希既謝上,復西北再拜,仁宗怪問之,希曰:『臣師扁鵲廟所在也。』仁宗嘉之。是時,孔子之後久失封爵,故顏太初作許希詩以諷之,於是詔訪孔子四十七代孫襲文宣王。

  ○竇仁惠

  竇儼,字望之,薊門人,善推步,逆知吉凶。盧多遜、楊徽之俱為拾遺,儼謂曰:『丁卯歲,五星聚奎,自此天下太平矣。恨儼不得與也,二拾遺則見之。』 【 范蜀公蒙求。】

  二

  晉公嘗言,竇家二侍郎,儼為文宏贍,不可企及。有集一百卷,得常楊之體,又撰釋門數事五十件,從一至百數皆節其要妙典故。又善術數,聽聲音,而興廢之世,撰大周樂正一百卷。周世宗時,用兄儀在翰林為學士,常鄙其詭怪。世宗常令陶人應二十四氣,燒二十四片瓦,各題識其節氣,遂隔簾敲響,令下云無差謬。嘗指明德門謂盧、楊二校書曰:『此門相次變為大宮闕,兵漸消偃,天下太平,幾乎似開元天寶耳。然京師人卻甚逼迫,二校書將來富貴,皆見之也。』盧雖書軌混同,多遜為相,貶朱崖而亡。徽之為尚書年,皆如其言。又儀於堂前彫造倚子二隻,以祗右丞洎夫人同坐,儼忽見之,謂兄曰:『好工夫,奈其間一隻,至甚月日先破。』儀於是以幕覆於屏風後,愛護不用。果至是日,有大人至儀第,其從人不知,急於屏風後取此倚子,就門外下馬,遂為馬所傷而碎之。此晉公聞楊徽之尚書說也。又儼謂其弟偁參政曰:『儼兄弟五人,皆不為相,兼摠無壽,其間惟四哥稍得,然結果得自家兄弟姊妹了亦住不得。』後偁果為參政,只有王家大夫人,即王沔參政之母,儀儼之妹也。無何,亦得疾而逝。偁尋以抱疾而嘆曰:『二哥嘗言,結果得自家兄弟姊妹了亦住不得,必不可矣。』果數日而薨。晉公嘗謂,竇侍郎乃今之師曠也,晉公即偁之婿。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四十八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四十九

  占相醫藥(二)

  ◆占相醫藥(二)

  貴人識貴人

  狀元多同歲

  擇婿

  擇妻

  年命同

  寇萊公骨似盧多遜

  卜者一日閱四宰相

  官不可妄得

  栢繼邕

  艾謂之一壯

  分曹圍碁

  鬚髮眉所主藏

  雞卜

  羊卜

  服石

  服芎藭暴死

  苦參損腰

  長松治大風

  丹砂

  治面瘍

  療齒

  進火杴草方表

  ○貴人識貴人

  馬尚書亮以尚書員外郎直史館,使淮南時,呂許公夷簡尚書為布衣,方侍其父,罷江外縣令,亦至淮甸,上書求見。馬公一閱,知其必貴,遂以女妻之,後公果為宰相。馬公知江寧府時,陳恭公執中以光祿寺丞經過,馬接之極厚,直謂曰:『寺丞他日必至真宰。』令其數子出拜曰:『願以老夫之故,它日得在陶鑄之末。』曾諫議致堯性剛介,少許可,一日在李侍郎虛己坐上,見晏元獻公,晏,李之婿也。時方為奉禮郎,諫議熟視之曰:『晏奉禮它日貴甚,但老夫耄矣,不及見子為相也。』呂許公夷簡為相日,文士 【 明抄本作『文潞公來』。】 謁許公,改容禮接,因語之曰:『太博此去十年,當踐某位。』夏英公竦謫守黃州時,龐{公司理參軍,英公曰:『龐司理它日富貴,遠過於我。』既而四公皆至元宰。古云:『貴人多識貴人』,信有之也。

  ○狀元多同歲

  本朝狀元多同歲,比 【 明抄本作『此』。】 於星曆,必有可推者,但數問術士,無從而曉之爾。前徐奭、梁固皆生於乙酉。王曾、張師德皆生於戊寅。呂溱、楊寘皆生於甲寅。賈黯、鄭■〈豸解〉皆生於壬戌。彭汝礪、許安世皆生於辛巳。陳堯咨、王整皆生於庚午。

  ○擇婿

  龍圖劉公燁未第前,娶趙尚書晃之長女早亡,而趙氏猶有二妹,皆未適人。既而劉公登科,晃已捐館,夫人復欲妻之,使媒妁通意。劉公曰:『若是武有之德,則不敢為姻。如言禹別之州,則庶可從命。』蓋劉公不欲七姨為匹,意欲九姨議姻故也。夫人詰之曰:『諺云:「薄餅從上揭」,劉郎才及第,豈得便簡點人家女?』劉公曰:『非敢有擇,但七姨骨相寒薄,非某之匹。九姨乃真匹。』遂娶九姨,後生七子,凡忱皆至大官。七姨後適關生,竟不第,落泊寒餒,暮年劉氏養之終身。 【 見青箱雜記。】

  ○擇妻

  龍圖劉公燁未第前,娶趙尚書晃之長女早亡,而趙氏猶有二妹,皆未適人。既而劉公登科,晃已捐館,夫人復欲妻之,使媒妁通意。劉公曰:『若是武有之德,則不敢為姻。如言禹別之州,則庶可從命。』蓋劉公不欲七姨為匹,意欲九姨議姻故也。夫人詰之曰:『諺云:「薄餅從上揭」,劉郎才及第,豈得便簡點人家女?』劉公曰:『非敢有擇,但七姨骨相寒薄,非某之匹。九姨乃真匹。』遂娶九姨,後生七子,凡忱皆至大官。七姨後適關生,竟不第,落泊寒餒,暮年劉氏養之終身。 【 見青箱雜記。】

  ○年命同

  太尉程公戡、侍郎柴 【 明抄本作『掌』。】 公禹錫,俱以庚寅三月十日生,程子時,柴午時,二公同年及第。程作樞密副使,晚年帥延安,建節。而柴以工部侍郎致仕,位不迨於程。而二公享壽,脩短不差,程以治平三年二月薨,柴以其年三月捐館。

  二

  翰林王公洙、修撰錢公延年,俱以丁酉八月丑時生,王十九日,錢二十日。錢以嘉祐二年六月卒,卒時王公已病。或謂王公起於寒素,早歲蹇剝,庶可以免災。侍郎柴 【 明抄本作『掌』。】 公曰:『錢雖少年榮進,晚節滯留。王雖早歲奇蹇,晚節遷擢,長短比折,禍福均。』王公竟不起。

  三

  梁少卿吉甫、宋郎中咸俱以乙未八月二日生,梁申時,宋巳時。梁年二十八,已為太子中舍,通判饒州,而宋猶未第,客游鄱陽。有日者,妙於星術,宋往叩之,日者曰:『秀才命似本州通判,他日官職亦相類,壽則過之。』後皆如其言。

  四

  王端明素、盧太尉政,俱以丁未八月二十四日辰時生,而王出於貴冑,盧起於軍伍。王卒於邊藩,盧薨於殿帥,事皆略同,亦可怪也。但盧之壽考有過於王,得非以少年微賤耶?

  五

  張尚書方平、李給事徽之、王秘監端,俱以丁未九月二十三日生。張酉時、李卯時、王戌時,迄今皆致政,康強。

  六

  劉忱過鳴犢嶺,見所由張秀,問其年甲,與忱同辛酉八月二十四日生,劉午時,秀巳時。後秀陝西効用有功,累官至團練使卒,卒之年,忱任利路運使,因出巡乘轎撲落崖,亦幾於死。

  ○寇萊公骨似盧多遜

  初,寇萊公年十九,擢進士第。有善相者曰:『君相甚貴,但及第太早,恐不善終。若功成早退,庶免深禍。君骨類盧多遜耳。』後果如其言。

  ○卜者一日閱四宰相

  張鄧公嘗謂予曰:『某舉進士時,與寇萊公遊相國寺,詣一卜肆。卜者曰:「二人皆宰相也。」既出,逢張相公齊賢,王相公隨復往詣之,卜者大驚曰:「一日之內,而有四人宰相。」四人相顧而笑,以退。因是卜者日消聲, 【 以上三字東齋作『聲望日消』。】 亦不復有人問之,卒窮餓以死。』而四人者其後皆為宰相,公 【 東齋作『共』。】 欲為之作傳,未能也。是時鄧公已致仕,猶能道其姓名,今予則又忘其姓名矣。其人亦可哀也哉! 【 此條今見東齋記事卷三。】

  ○官不可妄得

  予姻家朝散郎王九齡嘗言,其祖貽永侍中,有女子嫁諸司使夏偕,因病危甚,服醫朱嚴藥,遂差。貂蟬喜甚,致酒慶之,女子於坐間求為朱嚴奏官,貂蟬難之,曰:『今歲恩例,已許門醫劉公才,當候明年。』女子乃哭而起,徑歸,不可留,貂蟬追謝之。遂召公才,諭以女子之意,輟是歲恩命,以授朱嚴。制下之日,而嚴死,公才乃囑王公曰:『朱嚴未授命而死,法容再奏。』公然之,再為公才請。及制下,公才之尉氏縣,使人召之。公才方飲酒,聞得官,大喜,遂暴卒。一四門助教而死二醫,官不可妄得,况其大者乎?

  ○栢繼邕

  栢繼邕者,善為小兒醫學,月餘,皇女疾,呼繼邕切脈,皇女遙見衣綠,宮人以緋袍蒙之而入,以白上,即賜緋。

  ○艾謂之一壯

  醫用艾一灼,謂之一壯,以壯人為法也。其言若干壯,人當依此數,老幼羸弱量力減之。

  ○分曹圍碁

  四人分曹共圍碁者,有術可令必勝。以我曹不能者,立于彼曹能者之上,令但求急先攻其必應,則彼曹能者為其所制,不暇恤局,則可以我曹能者當彼不能者。此虞卿鬬馬術也。

  ○鬚髮眉所主藏

  醫者所論,人鬚髮眉雖皆毛類,而所主五藏各異。故有老而鬚白眉髮不白者,或髮白而鬚眉不白者,藏氣有所偏故也。大率髮屬於心,稟火氣,故上生。鬚屬腎,稟水氣,故下生。眉屬肝,故側生。男子腎氣外行,上為鬚,下為勢,故女子、宦人無勢,則亦無鬚。而眉髮無異於男子,則知屬腎也。

  ○雞卜

  史記稱四夷各異卜,漢書稱粵人以雞卜,信有之矣。元豐中,予為大理丞,斷嶺南奏案,韋庶為人所殺,屍在潭中,求之弗獲。庶妻何以鐺就岸爨煮雞子卜之,呪曰:『儂來在箇潭裏,他來在別處。』少頃,雞子熟,剖視得儂。韋全曰:『雞卵得儂,屍在潭裏。』果得之,然不知所謂得儂者,其兆如何也。 【 見東軒筆錄。】

  ○羊卜

  西戎用羊卜,謂之跋焦,卜師謂之廝乾 【 必定反】 。以火 【 明抄本作『艾』。】 灼羊髀骨,視其兆,謂之死跋焦。其法,兆之上為神明,近脊處為坐位。坐位者,主位也,近傍處為客位。蓋西戎之俗,所居正寢,常留中一間以奉鬼神,不敢居之,謂之神明。主人乃坐其傍,以此占主客勝負。又有先呪粟以食羊,羊食其粟,則自搖其首,乃殺羊視其五藏,謂之生跋焦。其言極有驗,委細之事,皆能言之,生跋焦土人尤神之。

  ○服石

  醫之為術,苟非得於心,而恃書以為用者,未見能臻其妙。如術能動鍾乳,按乳石論曰:『服鍾乳,當終身忌術。』五石諸散,用鍾乳為主,復用術,理極相反,不知何謂。予以問老醫,皆不能言其義。按乳石論云:『石性雖溫,而體本冷重,必待其相蒸薄然後發。』如此則服石多者勢自能相蒸,若更以藥觸之,其發必甚。五石散雜以眾藥,用石殊少,勢不能蒸,須藉外物激之令發爾。如太少,必因風氣所鼓而後發。火盛則鼓之反為害,此自然之理也。故孫思邈云:『五石散大猛毒,寧食野葛,不服五石。遇此方,即須焚之,勿為含生之害。』又曰:『人不服石,庶事不佳,石在身中,萬事休泰。惟不可服五石散,蓋以五石散聚其所惡,激而用之,其發暴故也。』古人處方,大體如此,非此書所能盡也。况方書仍多偽雜,如神農本草最為舊書,其間差殊尤多,醫不可以不知也。

  ○服芎藭暴死

  予一族子,舊服芎藭,鄭夢熊見之,云『芎藭不可久服,多令人暴死。』後族子果無疾而卒。又予姻家朝士張子通妻,因病腦風,服芎藭甚久,亦一旦暴亡,皆予目見者。

  ○苦參損腰

  予嘗苦腰重,久坐則旅拒,十餘步然後能行。有一將佐見予,曰:『得無用苦參潔齒否?』予時以病齒,用苦參數年矣。曰:『此病由也,苦參入齒,其氣傷腎,能使人腰重。』後有太常少卿舒昭亮用苦參揩齒,歲久亦病腰,自後悉不用苦參,腰疾皆愈,此皆方書舊不載者。

  ○長松治大風

  釋普明,齊州人,久止靈岩,晚進 【 澠錄作『遊』。】 五臺,得風疾,眉髮俱墮,百骸腐潰,哀號苦楚,人不忍聞。忽有異人教服長松,明不知識,復告之云:『長松生古松下,取根餌之。皮色如薺苨,長三五寸,味微苦,類人參,清香可愛。無毒,服之益人,兼解諸蟲毒。』明採服,不旬日,毛髮俱生,顏貌如故。今并代間士人,多以長松雜甘草、乾山藥為湯煎服甚佳。然本草及諸方書皆不載,獨釋慧祥作清涼傳,始序之,然失於怪誕。 【 見澠水燕談。】

  ○丹砂

  予中表兄李善勝,曾與數年輩鍊朱砂為丹,經歲餘,因沐沙再入鼎,誤遺下一塊,其徒丸服之,遂發懵冒,一夕而斃。朱砂至良藥,初生嬰子可服,因火力所變,遂能殺人。以變化相對言之,既能變而為大毒,豈不能變而為大善?既能變而殺人,則宜有能生人之理,但未得其術耳。以此知神仙羽化之方,不可謂之無,然亦不可不戒也。 【 筆談。】

  ○治面瘍

  楊嵎為光祿寺丞直史館,瘍生於頰,連齒,輔車外腫若覆甌,內潰出濃血,不輟吐之,甚痛楚,醫為療之百方,彌年不差。人有語之曰:『天官瘍醫中有名方,何不試用?』嵎乃案瘍人療瘍,必攻以五毒,合黃堥、買石膽、丹砂、雄黃、礬石、磁石其中燒之三日三夜,煙上著,以雞羽掃取,以注創,惡肉破骨盡出。嵎即依方,注藥創中,少頃,朽骨連兩牙潰出,疾遂愈,至今十五年。嵎見任主客員外郎。 【 見談苑。】

  ○療齒

  文瑩丙午歲訪辰帥張不疑師正,時不疑方五十,齒已疎搖,咀嚼頗艱。後熙寧丁巳,不疑帥鼎,復見招,為武陵之遊。凡巨臠大胾,利若刀截,時已六十二矣。余怪而詰焉,曰:『得藥固之。』時予滿口搖落,危若懸蔕,謾以此藥試之,輙爾再固。 【 玉壺有『因』字。】 求此方以療病齒者,凡用之皆効。題曰西嶽蓮花峯神傳齒藥方,序曰:『元亨在天聖中,結道友,登嶽頂,齋宿祈祠方已,遍遊三峯,酌太上泉,至明星館,於故基下得斷碑數片,髣髴有古文,洗滌而後可辨,讀之,乃治口牙烏髭藥歌一首。慮歲月浸久,剝裂不完,遽錄以歸。而後朝之名卿巨公,訪山中故事語及者,皆傳之。修製以用,其效響應。歌曰:「猪牙、皂角及生薑,西國升麻蜀地黃。木律旱蓮槐角子,細辛荷葉 【 剪荷葉心子也。】 要相當。青鹽等分同燒煅,研煞將來使最良。揩齒牢牙髭鬢黑,誰知世上有仙方?」』不疑晚學益深,經史沿革,講摩縱橫,文章歌詩,舉筆則就。著括異誌數萬言,倦游錄八卷,觀其餘蘊,尚盤錯於胸中。與余武陵之別,慨然口占二詩云:『憶昔荊州屢過從,當時心已慕冥鴻。渚宮禪伯唐齊己,淮甸詩豪宋惠崇。老格疎閑松倚潤, 【 玉壺作『澗』。】 清談蕭洒坐生風。史官若覓高僧事,莫把名參技術中。』又一首:『碧嶂孤雲苒苒歸,相攜情緒異常時。餘生歲月能多少?此別應難約後期。』風義見於詩焉。 【 玉壺清話。】

  ○進火杴草方表

  臣聞食石飲冰,可作充腸之饌,餌松食栢,亦成救病之方。是以療飢者不假於珍羞,愈病者何煩於異術?既獲濟時之藥,敢陳彼物之形,不恥管窺,輙干天聽。臣誠惶誠恐,頓首頓首,臣謂四時推運,負陰陽者必有可觀。萬彙發生,吐風土者寧無所益?俱承帝力,咸荷天休,或叨摘採之知,願試苦辛之効。伏惟崇文廣武、儀天尊道、應真佑德、上聖欽明仁孝皇帝陛下,慈深憫物,道切憂民,行百王久墜之文,納羣后可言之事。以至恩沾兆庶,信及豚魚,風雨順而災沴不生,天地和而黎元盡泰,宸衷不倦,聖意難窮。臣因聽政之餘,備閱古方之祕,盡醫民瘼,徧討物情。唐太宗輕剪龍鬚,唯思一將;宋高祖碎舂琥珀,止慰三軍,又焉能並吾皇,廣添歷代之寶書,甄別三王之所澤,咸蘇萬有,溥活羣生。日月久照之方,明幽罔間,華夏升平之俗,造次奚論?臣遭逢盛時,歌謠景運,知皇風之下逮,極聖慮之猶勞,不忍緘言,常思報國。既服唐虞之教,尚乖葵藿之能,淼淼羣流,已遂朝宗之望;茫茫列曜,既諧拱極之誠。是以不度僭踰,輙形簡翰,事稍同於葑菲,理切近於芻蕘。臣所聞奏者,因換當州龍興觀元始天尊玉皇大帝殿基,掘得一小石碑子,內說脩養氣術并草藥方二件,臣依方差人訪問,採覓其草,頗有其異,金稜銀線,素根紫葉,對節而生,蜀號為火杴草,莖葉頗同蒼耳,不費登高歷險,每常求少獲多,急採非難,廣收甚易,儻勤久服,旋見神功。誰知至賤之中,乃有殊常之効,微臣自喫至百服,眼目輕明,即至千朝,髭鬢烏黑,筋力頗健,効驗多端。臣本州右都押衙羅守一,曾因中風墜馬,失音不語,臣與十服,其病立愈。又大慈寺中和院僧司副正明教大師智嚴,年垂七十,忽患偏風,行履妨廢,臣與十服,旬日並瘳。又有玉局化主道士皇甫,因上元日與合城奏醮,中風口眼喎斜,時時吐瀑,臣與十服,立便得差。今輙修合一百劑,謹差本番職員史元龜,奉表奏進,臣無任瞻望聖恩激切之至。謹奏。 【 見忠定公語錄。】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四十九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五十

  書畫伎藝(一)

  ◆書畫伎藝(一)

  太祖賜翰林院書畫

  秘閣藏書

  置御書院

  祕閣畫

  太宗棊品第一

  撥鐙法

  墨

  草書

  僧善書

  張維

  縉雲醞匠

  王舍城寺壁

  秘府書畫

  畫三朝聖迹

  張僧繇畫壁

  近時名畫

  玉堂壁畫

  君謨潤筆

  王捷煉金

  雪中芭蕉

  黃梅出山圖

  按樂圖

  沈括論畫

  ○太祖賜翰林院書畫

  太祖平江南,賜本院書三千卷,皆紙札精妙,多先唐舊書,亦有是徐鍇手校者。其後散失過半,惟演再入院,編排得千餘卷而不成部袟,其九經、三史、三國志、晉書,即是晁迥、李宗諤在院時奏請其書印署部袟。

  二

  太祖平江南,所得圖畫,賜本院,初有五十餘軸,及景德、咸平中,只有兩村牧牛圖三軸,無名寒蘆野鴨三軸,徐熙筆;五王飲酪圖二軸,周文舉筆,亦令重裝背焉。 【 見金坡遺事。】

  ○秘閣藏書

  端拱元年,以崇文院之中,常置秘閣,命吏部侍郎李至兼秘書,提點供御圖書,選三館正本書萬卷實之。置直秘閣及校理之職,命至擇其人奏署,吏以內侍監之。其外省自隸百司,秘閣列於集賢之下,寫御書及百餘卷,即秘監以奉進御,退藏於秘閣,內居從中降圖畫及前賢墨迹數千軸以藏之。淳化中,始造閣成,上飛白書額,親幸,召近臣縱視圖籍,賜宴。又以供奉僧元藹所寫御容二軸藏於閣。 【 見楊文公談苑。】

  ○置御書院

  翰林學士院,自五代已來,兵難相繼,待詔罕習王書,以院體相傳,字勢輕弱,筆體無法,凡詔令刻碑,皆不足觀。太宗留心筆札,即位之後,募求善書,許自言於公車。置御書院,首得蜀人王著,以士人任簿尉,即召為御書院祗候,遷翰林侍書。著善草隸,獨步一時,永禪師真草千字文,缺數百字,著補之,刻石,但得形範,而無神妙,世亦寶重之。修東嶽廟,立碑,命著書。著時任著作佐郎,辭以官卑不稱題刻,即日遷著作郎。時呂文仲為翰林侍讀,與著更宿禁中。太宗每歲九月後,至暮夜,即召宿直侍書,及待詔書藝於內東門北偏小殿內,張燭令對御書字,或問以外事,常以至乙夜而罷。著善大書,其筆甚大,全用勁毫,號散卓筆,市中鬻者一管百錢。初以紙一番令書八字,又一番令書六字,又一番四字,又一番兩字,又一番一字,皆極於遒勁,上稱善,厚賞之。著後官至殿中侍御史,賜金紫。太平興國中,選善書者七人,補翰林待詔,各賜緋銀魚袋,錢十萬,并兼御書院祗候,更配兩院。餘者以次補外官,自是內署書詔,筆體一變,燦然可觀,人用傳寶,遠追唐室矣。 【 見楊文公談苑。】

  ○祕閣畫

  太宗皇帝淳化元年八月,內出古畫墨跡百一十四軸,藏之閣上。有唐太宗、明皇,晉王羲之、獻之、庾亮,梁蕭子雲,唐歐陽詢、顏真卿、柳公權、懷素、懷仁墨跡。顧愷之畫維摩詰像,韓幹馬,薛稷鶴,戴嵩牛,及近代東丹王李贊華千角鹿,西蜀黃筌白兔,亦一時之妙也。今懷仁墨迹、維摩詰像、韓馬、薛鶴,皆不存,考之積年舊籍,亦不復載。大中祥符八年,榮王宮火,延燔祕閣,然則書畫,豈亦有亡逸耶?祕書省請以秘閣所藏墨迹,未經太宗朝摹刻者,刊于中,有旨從之。至建中靖國元年四月二十三日,內出緡錢十五萬,趣其工,以八月旦日畢,釐為十卷,上之。東丹王名突欲,阿保機之長子也。唐同光中,從其父攻渤海扶餘城,下之,改為東丹國,以突欲為東丹王。保機死,其母立其次子,突欲自以失位,且畏迫逐,歸中國。唐明宗賜姓李氏,名贊華,出鎮滑州。贊華尤工畫,歸朝載書數千卷自隨,亦能為五言詩。其子兀欲亦善丹青。千角鹿出虜中,觀其所畫,誠妙筆也。五星二十八宿真形圖,卷首題梁令瓚姓名,而以箕宿為風星,蓋避明皇諱也。此雖不知畫者為誰,要是唐人妙筆耳。然經星惟有十二宿,初疑亡去其餘,徐觀其用筆次第,所畫蓋至是而止耳。昔吳道子畫壁,下筆未盡處,後之人終莫能繼,豈妙於藝者,常嗇其巧,而不欲盡耶?傳古龍用筆簡勁,雖朽縑敗裂,而神氣動活,曾不少虧。牧羊圖品格洒落,皆妙作也。比於下庫故畫中得之,因加整治,藏之閣上。牧羊圖乃曾氏子以罪籍沒,然驗其印記,蓋太平興國初禁中所蓄畫也,不知外人何自得之。 【 千角鹿、五星二十八宿真形圖、傳古龍牧羊圖,崇寧四年八月有旨取入內,留之。見蓬山志。】

  ○太宗棊品第一

  太宗棊品至第一,待詔有賈玄者,臻于絕格,時人以為王積薪之比也。楊希紫、蔣元吉、李應昌、朱懷璧亦皆國手,然非玄之敵。玄嗜酒,病死,上痛惜之。末年得洪州人李仲玄,年甚小,而棊格絕勝,可侔於玄,歲餘亦卒。朝臣有潘慎修、蔣居才,亦善棊,至三品。內侍陳好玄至第四品,多得侍棊。自玄而下,皆受三道,慎修受四道,好玄受五道。慎修嘗獻詩云:『如今樂得仙翁術,也怯君王四路饒。』又作棊說千餘言以獻,上喜歎之,皆涉治道。 【 見楊文公談苑。】

  ○撥鐙法

  錢鄧州若水嘗言,古之善書,鮮有得筆法者。唐陸希聲得之,凡五字:擫、押、鈎、格、抵,用筆雙鈎,則點畫遒勁,而盡妙矣,謂之撥鐙法。希聲自言,昔二王皆傳此法,自斯公以至陽冰亦傳之。希聲以授沙門■〈巬,言代夫〉光,■〈巬,言代夫〉光入長安為翰林供奉。希聲猶未達,以詩寄■〈巬,言代夫〉光曰:『筆下龍蛇似有神,天池雷雨變逡巡。寄言昔日不龜手,應念江頭洴澼人。』■〈巬,言代夫〉光感其言,因引薦希聲於貴倖,後至宰相。刁衎言,江南後主得此法,書絕勁,復增二字,曰導、送。今待詔尹熙古亦得之,而所書為一時之絕。李無惑工篆,亦得其法,查道始習篆,患其體勢柔弱,熙古教以此法,仍雙鈎用筆,經半年始習熟,而篆體勁直,甚佳。

  ○墨

  仁宗嘉祐中,宴大臣于羣玉殿,嘗以其墨賜之,曰『新安香墨』。其後翰林諸君承賜者,皆庭珪雙脊龍,尤為佳品。 【 出澠水燕談。】

  ○草書

  凡章草小草,點畫皆有法,不可率意輙書。近年李居簡善草書,太宗甚愛之,以贊書大夫直御書院。王嗣宗亦習而不能精,諺云:『信速不及草書,家貧不辦素食』,言其難,卒置也,然小草尤難。

  ○僧善書

  近年釋子中多善書者,廬山僧顥彬茂蔣善王書,關右僧夢英善柳書,浙東僧元基善顏書,多寫碑石印板,皆不下前輩。壽春惠崇善王書,又其次。

  ○張維

  公言張維者,蜀人也,為沙門,後反初。尤善王書,絕得懷素之骨,世鮮能及之。王嗣宗曾薦於今上,召試御書院。維自負其能,少肯降屈,入院內,環視諸人所書,不覺微哂,眾怒,非排之,止得隸祕閣,為楷書,不就。景德末,扈駕謁陵,還經鄭州,從幸開元寺,觀新塔,僧前揖言,聞公深信內典,願為之碑,因諾之。後為撰碑,維為書,真一時之絕也。維貧薄甚,後寄死人家。

  ○縉雲醞匠

  縉雲榷署一匠,善醞,經手者罔不醇美。嘗令寫其方,俾建安姻家造之,味不絕佳。因召匠詰傳方之謬,匠曰:『方盡於是矣。然其酘漿,隨天氣溫炎寒涼,量多少之數,均冷暖之節,攬勻洽,嘗味體測,此不可口授,但心能曉耳。家有二子,亦不能傳其要。』此亦莊子斵輪之義也。 【 見楊文公談苑。】

  ○王舍城寺壁

  北都臨清縣北王舍城僧寺東一古殿,皆吳生畫佛像,傍有題記,類褚河南筆法。國朝已來,奉使大遼者,道出寺下,例往觀之,題名粉 【 澠錄作『府』。】 板,或則 【 澠錄作『剔』。】 取一二像,今且盡矣。 【 此條今見澠水燕談錄卷七。】

  ○秘府書畫

  秘府書畫,予盡得觀之,二王真蹟內三兩卷,有陶穀尚書跋尾者尤奇。其畫,梁令瓚二十八宿真形圖,李思訓著色山水,韓光水牛,東丹王千角鹿。其江南徐熙稚、蜀黃筌父子畫筆甚多。

  ○畫三朝聖迹

  皇祐中,仁宗命待詔高克明輩畫出 【 澠錄無『出』字。】 三朝聖迹一百事,人物才寸餘,宮殿山川車馬 【 澠錄作『駕』。】 儀衞咸具。詔學士李淑等譔次序贊,為十卷,曰三朝訓鑒圖,鏤板印賜大臣宗室。

  ○張僧繇畫壁

  保定 【 澠錄作『塞』。】 軍東北數里,曰路,一小寺殿後照壁,舊有畫水,世傳張僧繇筆,勢若搖動,真名手也。熙寧初, 【 澠錄作『中』。】 地震壁壞,好事者或取一二 【 澠錄作『二三』。】 段藏去,今無復可見矣。 【 以上二條今見澠水燕談錄卷七。】

  ○近時名畫

  近時名畫,李成、巨然山水,包鼎虎,趙昌花果。成官至尚書郎,其山水寒林,往往人家有之。巨然之筆,惟學士院玉堂北壁獨存,人間不復見也。包氏,宣州人,世以畫虎名家,而鼎最為妙,今子孫猶以畫虎為業,而曾不得其髣髴也。昌花寫生逼真,而筆法軟俗,殊無古人格致,然時亦未有其比。 【 此條今見歸田錄卷二。】

  ○玉堂壁畫

  玉堂北壁,舊有董羽畫水二堵,筆力遒勁,勢若動搖,其下三尺,頗有雨壞處。蘇易簡為學士,尤愛重之,蘇適受詔知舉,將入南宮,屬於同院韓丕,使召完葺之。蘇既去,韓乃呼工之赤白者圬墁其半,而用朱畫欄檻以承之。蘇出見之,悵恨累日,命水洗滌,而痕迹至今尚在。時人以蘇之鑒尚,韓之純朴,兩重焉。 【 見金坡遺事。】

  ○君謨潤筆

  蔡君謨既為余書集古目錄序,刻石,其字尤精勁,為世所珍,余以鼠鬚栗尾筆、銅綠筆格、大小龍茶、惠山泉等物為潤筆,君謨大笑,以為太清而不俗。後月餘,有人遺予以清泉香餅一篋者,君謨聞之,嘆曰:『香餅來遲,使我潤筆猶無此一種物。』茲又可笑也。清泉地名,香餅石炭也,用以焚香,一餅之火而可終日不滅。 【 見廬陵居士歸田錄。】

  ○王捷煉金

  真宗朝,有王捷者,汀州長汀人。少時薄遊江介,至星子縣,夜宿逆旅,遇道士授黃白術,未盡其要。後再遇其人於茆山,相攜至歷陽,指示靈草,并傳以合和密訣,試皆有驗。仍別付靈方環劍緘縢之書,戒曰:『非遇人君,慎勿輕述。』捷後以佯狂抵禁,配流嶺南,時供奉官閤門祗候謝德權適總巡兵,頗聞其異。捷後竄歸闕下,德權乃館於私第,鍊成藥銀,上進。真宗異之,命解軍籍,使劉承珪詰其事。捷以師戒甚嚴,終不敢泄,唯願見至尊面陳。於是承珪乃為捷改名中正,俾詣登聞,始得召見,即授捷許州散掾,留止京師。尋授神武將軍,致仕,仍給全俸,遷高州刺史康州團練使。前後貢藥金銀累巨萬數,輝彩絕異,不類世寶,常將賜臣下。 【 明抄本作『常時賜天下』。】 天慶觀金寶牌,即其所鑄金也。然中正亦不敢妄費,唯周濟貧乏,崇奉仙釋而已。今汀州開元寺,乃其施財所建也。卒贈鎮南軍節度使,此近古所未聞也。 【 見青箱雜記。】

  ○雪中芭蕉

  書畫之妙,當以神會,難可以形器求也。世之觀畫者,多能指摘其間形象位置彩色瑕疵而已,至於奧理冥造者,罕見其人。如彥遠畫評,言王維畫物,多不問四時,如畫花,往往以桃杏芙蓉蓮花同畫一景。予家所藏摩詰畫袁安臥雪圖,有雪中芭蕉,此乃得心應手,意到便成,故其理入神,逈得天意,此難可與俗論也。謝赫云:『衞協之畫,雖不該備形妙,而有氣韻,凌跨羣雄,曠代絕筆。』又歐陽文忠盤車圖詩云:『古畫畫意不畫形,梅詩詠物無隱情。忘形得意知者寡,不若見詩如見畫。』此真為識畫也。

  ○黃梅出山圖

  王仲至閱吾家畫,最愛王維畫黃梅出山圖,蓋其所圖黃梅、曹溪二人,氣韻神檢,皆如其為人。讀二人事跡,還觀所畫,可以想見其人。

  ○按樂圖

  國史譜言,客有以按樂圖示王維,維曰:『此霓裳第三疊第一拍也。』客未然,引工按曲,乃信。此好奇者為之,凡畫奏樂,止能畫一聲,不過金石管絃同用一字,何曲無此聲,豈獨霓裳第三疊第一拍也?或疑舞節及它舉動指法中,則有奇聲可驗,此亦不然。霓裳曲凡十三疊,前六疊無拍,至第七疊遍,自此始有拍,而舞作。故白樂天詩云:『中序擘騞初入拍』,中序即第七疊也。第三疊安得有拍?但言第三疊第一拍,即知其妄也。或說嘗有人觀畫彈琴圖,曰:『此彈廣陵散也。』此或可信,廣陵散中有數聲異佗曲,如潑攦聲之類是也。

  ○沈括論畫

  畫牛虎皆畫毛,惟馬不畫。予嘗以問畫工,工言馬毛細不可畫。予難之曰:『鼠毛更細,何故卻畫?』工不能對。大凡畫馬,其大不過盈尺,此乃以大為小,所以毛細而不可畫。鼠乃如其大,自當畫毛。然牛虎亦是以大為小,理亦不應見毛,但牛虎深毛,馬淺毛,理須有別,故名輩為小牛小虎,雖毛,但略拂拭而已。若務詳密,翻成冗長,約略拂拭,自有神觀,逈然生動,難可與俗人論也。若畫馬如牛虎之大者,理當畫毛,蓋見小馬無毛,遂亦不摹,此庸人襲跡,非可與論理也。又李成畫山上亭館及塔樓之類,皆仰畫飛簷,其說以謂自下望上,如人平地望塔簷間,見其榱桷。此謬論也,大都山水之法,蓋以大觀小,如人觀假山耳。若同真山之法,以下望上,只合見一重山,豈可重重悉見?兼不應見其溪谷間事。又如屋舍,亦不應見中庭及後巷中事。若人在東立,則山西便合是遠境。人在西立,則山東卻合是遠境。似此,如何成畫?李君蓋不知以大觀小之法,其間折高折遠,自有妙理,豈在掀屋角也。畫工畫佛身光,有匾圓如扇者,身側則光亦側,此大謬也。渠但見彫木佛耳,不知此光常圓也。又有畫行佛光,尾向後,謂之順風光,此亦謬也。佛光乃定果之光,雖刼風不可動,豈常風能搖哉。 【 以上四條今見夢溪筆談。】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五十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五十一

  書畫伎藝(二)

  ◆書畫伎藝(二)

  字訛

  韓偓墨迹

  畫佛圓光

  晉宋人墨迹

  沈括論書

  樂毅論

  壽聖寺畫壁

  散草隸

  畫廳

  辨畫絹

  書字肥瘦

  蜀人善畫者

  葉子格

  投壺格

  霜花紙

  王祁公家書畫

  陸希聲

  李無惑

  張維

  僧擇仁

  董羽

  朱文濟

  李成

  翟院深

  歐陽文忠公

  孔仁謙

  ○字訛

  古文自變隸,其法已錯亂,後轉為楷字,愈益訛舛,殆不可考。如言有口為吴,無口為天,按字書吴字本從口從矢 【 音捩。】 非天字也,此固近世謬從楷法言之。至如兩漢,篆文尚未廢,亦有可疑者,如漢武帝以隱語召東方朔云:『先生來來』,解云:『來來,棗也。』按棗字從朿 【 音刺。】 不從來,此或是後人所傳,非當時語。如卯金刀為劉,貨泉為白水真人,此則出於緯書,乃漢人之語。按劉字從丣 【 音酉。】 從金,如桺駵畱,皆從丣,非卯字也。貨從貝,真乃從具,亦非一體,不知緣何如此?字書與本史所記,必有一誤也。

  ○韓偓墨迹

  唐韓偓為詩極清麗,有手寫詩百餘篇,在其四世孫弈處。偓天福中,避地泉州之南安縣,子孫遂家焉。慶曆中,予過南安,見弈,出其手集,字極淳勁可愛。後數年,弈詣闕獻之,以忠臣之後,得司士參軍,終于殿中丞。又予在京師,見偓送■〈巬,言代夫〉光上人詩,亦墨迹也,與此無異。

  ○畫佛圓光

  名畫錄:吳道子嘗畫佛,留其圓光,當大會中,對萬眾舉手一揮,圓中運規,觀者莫不驚呼。畫家為之,自有法,但以肩倚壁,盡臂揮之,自然中規。其筆畫之麄細,則以一指拒壁以為准,自然均勻,此無足奇。道子妙處不在於此,徒驚俗眼耳。

  ○晉宋人墨迹

  晉宋人墨迹,多是弔喪問疾書簡。唐貞觀中,搜求前世墨迹甚嚴,非弔喪問疾書跡,皆入內府,士大夫家所存,皆當日朝廷所不取者,所以流傳至今。鯉魚當脇一行三十六鱗,鱗有黑文如十字,故謂之鯉,文從魚里者,三百六十也。然井田法,即以三百步為一里,恐四代之法,容有不相襲者。 【 自『鯉魚當脅一行……』以下另為一條,且事不相關,當係誤入。】

  ○沈括論書

  予從子遼喜學書,嘗論曰:『書之神韻,雖得之於心,然法度必資講學。嘗患世之作字,分制無法。凡字有兩字、三四字合為一字者,須字字可析,若筆畫多寡相近者,須令大小均停。所謂筆畫相近,如殺字,四字合為一,當使乂木几又四者,大小皆均。如歩字,乃二字合,當使上與小二者大小長短皆均。若筆畫多寡相遠,即不可強牽使停,寡在左,則取上齊,寡在右,則取下齊。如從口從金,此多寡不同也。唫即取上齊,釦則取下齊。如從尗從又,及從口從胃三字合者,多寡不同,則叔當取下齊,喟當取上齊,如此之類,不可不知。』又曰:『運筆之時,常使意在筆前,此古人良法也。』

  ○樂毅論

  王羲之書,舊傳唯樂毅論乃羲之親書于石,其他皆紙素所傳。唐太宗裒聚二王墨迹,惟樂毅論石本在,其後隨太宗入昭陵。朱梁時,耀州節度使溫韜發昭陵,得之,復傳人間。或曰:公主以偽本易之,元不曾入壙。本朝入高紳學士家,皇祐中,紳之子高安世為錢塘主簿,樂毅論在其家,予嘗見之,時石已破缺,末後獨有一海字者是也。其家後十餘年,安世在蘇州,石已破為數片,以鐵束之。後安世死,石不知所在,或云蘇州一富家得之,亦不復見。今傳樂毅論,皆摹本也,筆畫無復昔之清勁,羲之小楷字,於此殆絕,遺教經之類,皆非其比也。

  ○壽聖寺畫壁

  王鉷據陝州,集天下良工畫壽聖寺壁,為一時妙絕。畫工凡十八人,皆殺之,同為一坎,瘞于寺西廂,使天下不復有此筆,其不道如此。至今尚有十餘堵,其間西廊迎佛舍利,東院佛母壁,最奇妙,神彩皆欲飛動。又有鬼母、瘦佛二壁,差次,其餘亦不甚過人。世之摹字者多為筆勢牽制,失其舊迹,須當橫摹之,茫然不問其點畫,惟舊跡是循,然後盡其妙也。

  ○散草隸

  古人以散筆作隸書,謂之散隸。近歲蔡君謨又以散筆作草書,謂之散草,或曰飛草,其法皆生於飛白,亦自成一家。 【 見筆談。】

  ○畫廳

  淳化甲午,李順亂蜀,張乖崖鎮之。偽蜀僭侈,其宮室規模,皆王建、孟知祥乘其弊而為之,公至則盡損之,如列郡之式。郡有西樓,樓前有堂,堂之屏乃黃筌畫雙鶴花竹,怪石甚眾,名曰雙鶴廳。南壁有黃氏畫湖灘山水雙鷺,二般 【 湘錄無『般』字。】 畫,妙格冠於兩川。賊鋒既平,公自壞屋,盡置畫為一堂, 【 湘錄有『因』字。】 名曰畫廳。 【 見湘山野錄。】

  ○辨畫絹

  唐彥猷侍讀詢,弟彥範詔,俱擅一時才雅之譽。彥猷知書好古,彥範文章氣格,高簡不屈,疎秀比六朝人物。尤精翰墨,遣一小札,亦必華牋妙管。 【 玉壺有『詳雅有意』四字。】 忽一客攜黃佺梨花臥鵲, 【 玉壺有『圖求貨其花畫全株臥二鵲』十一字。】 於花中斂羽合目,其態逼真。 【 玉壺有『合用價數百緡』六字。】 彥猷畜畫最多,開篋, 【 玉壺有『以』字。】 蜀之趙昌、唐之崔彝數名花較之,俱所不及,題曰錦江釣叟黃佺筆。彥猷償其半,因暫留齋中少玩。其絹色晦淡,酷類古縑,彥猷訝其圖角有巨印,徐 【 玉壺有『少』字。】 潤揭而窺之,乃和買絹印。彥範博知世故,大笑曰:『和買 【 玉壺有『絹』字。】 始於祥符初,因王勉知潁州,歲大饑,出府錢十萬緡與民,約曰:「來年蠶熟,每貫輸一縑,謂之和買。」自爾為例。黃佺唐末人,此後人矯為也。』遂還之,不受其誣也。 【 見玉壺清話。】

  ○書字肥瘦

  唐初書字得晉宋之風,故以勁健相尚,至褚薛則尤極瘦硬矣。開元、天寶已後,變為肥厚,至蘇靈芝輩,幾於重濁。故老杜云:『書貴瘦硬方有神』,雖其言為篆字而發,亦似有激於當時也。貞元、元和已後,柳沈之徒,復尚清勁。唐末五代,字學大壞,無可觀者。其間楊凝式、國初李建中,妙絕一時,而行筆結字,亦主於肥厚。至李昌武以書著名,而不免於重濁。故歐陽永叔評書曰:『書之肥者,譬如厚皮饅頭,食之未必不佳,而世命之為俗物矣。』亦有激而云耳。江南李後主善書,嘗謂近臣語書,有言顏魯公端勁有法者,後主鄙之曰:『真卿之書,有楷法而無佳處,正如叉手並脚田舍漢耳。』 【 見東軒筆錄。】

  ○蜀人善畫者

  蜀有孫太古知微,善畫山水、仙官、星辰、人物,其性高介,不娶,隱于大面山,時時往來道江、青城,故二邑人家,至今多藏孫畫。亦嘗畫于成都。今壽寧院十一 【 明抄本作『二』。】 曜,絕精妙,有先君題記在焉。又有李懷袞者,成都人,亦善山水,又能為水石毛翎, 【 東齋作『木石翎毛』。】 其常所居及寢處,皆置筆,雖夜中酒醒睡覺得意時,急起畫於地或被上,遲明模寫之,則優於平居所為也。又有趙昌者,漢州人,善畫花,每晨朝露下時,遶欄檻諦玩,手中調彩色寫之,自號寫生趙昌。人謂趙昌畫染成,不布采色,驗之者以手捫摸,不為采色所隱,乃真趙昌畫也。其為生菜折枝果 【 東齋有『實』字。】 尤妙。三人者,平生至意精思,一發於畫,故其畫為工而能名於世。又有王有者,漢州卒也,州將每令趙昌畫,則遣有服事供應,久之,其畫遂亞於昌。其為人,亦清潔有巧思,非卒之流輩也。 【 見東齋記事。】

  ○葉子格

  葉子格者,自唐中世以後有之,說者云:『因人有姓葉,號葉子青者,撰此格,因以為名。』此說非也。唐人藏書,皆作卷軸,其後有葉子,其制似今策子,凡文字有備檢用者,卷軸難數卷舒,故以葉子寫之,如吳彩鸞唐韻,李郃彩選之類是也。骰子格本備檢用,故亦以葉子寫之,因以為名爾。唐世士人宴聚,盛行葉子格。五代國初猶然,後 【 歸田有『漸』字。】 廢不傳,今其格,世或有之,而人無知者,惟昔楊大年好之。仲待制簡,大年門下客也,故亦能之。大年又取葉子歌名紅鶴皂鶴者,別演為鶴格。鄭宣徽戩、章郇公得象,皆大年門下客也,故皆能之。予少時亦有此二格,後失其本,今絕無知者。 【 見歸田錄。】

  ○投壺格

  司馬溫公既居洛,每對客賦詩談文,或投壺以娛賓。公以舊格不合禮意,更定新格。以為傾邪險詖,不足為法, 【 澠錄作『善』。】 而舊圖 【 澠錄有『反』字。】 為奇箭,多與之筭,如倚干帶劍之類。今皆廢其筭以罰之,顛倒反覆,惡之大者,奈何以為上 【 澠錄有『如』字。】 倒中之類?今當盡廢壺中之筭,以明逆順。大抵以精密者為上,偶中者為下,使夫用機徼幸者,無所措手。此足以見公之志,雖閑燕嬉戲之中間,亦不忘於正也。 【 此條今見澠水燕談錄卷八。】

  ○霜花紙

  致政王侍郎子融言,天聖中,歸其鄉里青州。時滕給事涉為守,盛冬濃霜,屋瓦皆成百花之狀,以紙摹之,其家尚餘數幅。

  ○王祁公家書畫

  王祁公家有晉諸賢墨跡,唐相王廣津所寶永存珍祕圖刻,閻立本畫老子西升經,唐人畫鎖院圖。王冀公家褚遂良書唐太宗帝京篇,太宗見祿東贊步輦圖。錢文僖書畫最多,有大令黃庭經、李邕雜蹟。錢宣靖家王維草堂圖,周安惠家王獻之洛神賦,蘇侍郎家魏鄭公諫太宗圖,楚樞密有江都王馬,王尚書仲儀有回文織錦圖。 【 以上皆錄見者。】 近人有收漢祖過沛圖者,畫迹頗佳,而有僧為觀者所指,翌日並加僧以幅巾。 【 見退朝錄。】

  ○陸希聲

  (有目無文)

  ○李無惑

  李無惑,同安人,善小篆,為翰林待詔,蓋斯公陽冰之後,未見其比。徐鉉、鄭文寶、查道、高紳、申革、葛湍皆江東人,善篆,弗能及也。其勁健端妙,又過於陽冰,士大夫家藏之以為寶。錢塘人吳皓供奉,造筆尤妙,世莫能偕。無惑常蓄藏數十百管,語人曰:『皓死,當絕筆。』無惑後為常參官,宰邑歲常寄萬錢,市大筆於皓。無惑今已死,其小篆固無能嗣之者。

  ○張維

  (有目無文)

  ○僧擇仁

  永嘉僧擇仁,善畫松,其初遍求諸家畫松,采其所長而學之,有善畫松身者、朽皮者、布枝柯者,畫釵者、根石者,擇仁盡得其意。一夕,夢吞數百條龍,自是遂臻於神妙。絕嗜酒,每醉,揮墨於粉堵綃之上,醒乃添補之,千形萬狀,極於奇怪。曾飲酒永嘉市肆,醉甚,顧新泥壁,取拭盤布濡墨洒其上,來日少增修為狂根枯枿,善畫者皆伏其神。

  ○董羽

  董羽,江左人,善畫水。太宗作端拱樓,命羽四壁畫龍水,羽極其精思,凡半年而畢。羽時為翰林藝學,衣綠,意望恩賞。太宗與宮中嬪御登樓,皇子尚幼,遙見畫壁,驚畏呼哭,不敢視,丞令圬墁之,羽卒不獲賞。

  ○朱文濟

  朱文濟者,金陵人,善鼓琴,為待詔。性沖澹,不好榮利,專以絲桐自娛。太宗令待詔蔡裔增琴為九絃,阮為七絃,文濟執以為不可復增,裔以為增之善。太宗曰:『古琴五絃,而文武增之,今有何不可?』文濟曰:『五絃尚有遺音,而益以二絃,實無所闕。』上怒斥出,後遂增琴阮絃,令文濟撫之,辭以不能。上愈怒,面賜蔡裔緋衣。文濟班裔上,獨衣綠,欲以此激之。又遣裔使劍南兩川,獲數千緡,裔甚富 【 明抄本有『足』字。】 而文濟藍縷貧困,殊不以為念。上又嘗置新琴阮於前,令撫之,旁設緋衣金帛賞賚物以動其意,文濟終守前說。上令文濟及裔齎琴阮,遣中使押送相府,召近臣同聽,文濟不得已,取琴中七絃撫之。丞相問曰:『此新曲何名?』文濟曰:『古曲風入松也。』上嘉其有終,亦賜緋。文濟風骨清秀,若神仙中人,上令供奉僧元藹寫其真,留禁中。

  ○李成

  營丘李成,字咸熙,磊落不羈,喜酒善琴,好為歌詩,而尤妙畫山水。周樞密使王朴與之友善,召至京師,將以處士薦之,會朴卒。乾德中,陳守大司農衞融以鄉里之舊,延之郡齋,日恣飲,竟死于酒。子覺,仕至國子博士,直史館,贈成光祿丞, 【 『光祿丞』,澠錄作『為光祿寺丞』。】 葬于浚儀之魏陵鄉,宋 【 澠錄作『朱』。】 翰長白為之誌。成畫平遠寒林,前 【 澠錄有『人』字。】 所未嘗有,氣韻瀟洒,煙林清曠,筆勢脫穎,墨法精絕,高妙入神,古今一人,真畫家百世師也。雖昔稱王維、李思訓之徒,亦不可同日而語。其後燕貴、翟院深、許道寧輩,或僅得一體,語全則遠矣。考白所作成誌,則成未嘗仕也,而歐陽文忠公以為成仕至尚書郎。按白與成同時人,又與成子覺同列于朝, 【 澠錄作『並列史館』。】 其所紀,宜不妄,不知文忠公以何為據也?正當以誌為定。

  ○翟院深

  翟院深,營丘伶人,師李成山水,頗得其體。一日府宴張樂,院深 【 澠錄有『將』字。】 擊鼓為節,忽停檛仰望,鼓聲不續,左右驚愕。太守召問之,對曰:『適樂作次,有孤雲橫飛,淡佇可愛,意欲圖寫,凝思久之,不知鼓聲之失節也。』太守笑而釋之。

  ○歐陽文忠公

  歐陽文忠公,文章道義,天下宗師,凡世俗所嗜,一無留意。獨好古石刻,自岐陽之鼓,岱山鄒繹之篆,下及漢魏已來碑刻,山崖川谷,荒林破塚,莫不皆取,以為集古錄。因其石本,軸而藏之,撮其大要,別 【 澠錄作『列』。】 為目錄,并載可以正史學之闕謬者,以傳後學。跋尾多公自題,復為之序,請蔡君謨書之,真一代絕筆也。公之守亳,余主蒙城簿,嘗得閱之。 【 以上三條今見澠水燕談錄卷七。】

  ○孔仁謙

  杭州有雕木匠孔仁謙,一時之絕手。嘗於杭州菩提寺造千手千眼大悲觀音像,既畢,度置千手不能盡。凡數日,沉思如醉,一夕夢沙門語之曰:『何不分形於寶燄之上?』仁謙豁然大悟,如其置列焉,特為奇妙。後又於明州開元寺造一軀,如其法,千手之制,取於襄州畫像,凡五百手,各持物器,五百手結印,本神迹也。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五十一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五十二

  書畫伎藝(三)

  ◆書畫伎藝(三)

  陳文惠

  預浩

  吴正肅

  高益之

  宋迪

  徐鉉

  徐熙 黃筌

  鄭工部

  陳康肅

  覆射

  蹙融

  造弓

  板印書籍

  造舍之法

  綴術

  算術

  曆術

  蹴鞠

  圍碁

  彈碁

  ○陳文惠

  陳文惠公善八分書,變古之法,自成一家,雖點畫肥重,而筆力勁健,能為方丈, 【 澠錄有『字』字。】 謂之堆墨 【 澠錄有『目為』二字。】 八分。凡天下名山勝處,碑刻題牓,多公親迹,世或效之,而莫能及也。 【 此條今見澠水燕談錄卷七。】

  ○預 【 明抄本作『喻』。文內兩『預』字同】 浩

  開寶寺塔,在京師諸塔中最高,而制度甚精,都料匠預浩所造也。塔初成,望之不正,而勢傾西北,人怪而問之。浩曰:『京師地平無山,而多西北風,吹之不百年,當正也。』其用心之精蓋如此。國朝以來,木工一人而已。至今木工皆以預都料為法,有木經三卷行於世。世傳浩惟一女,年十 【 歸田有『餘』字。】 歲,每臥則交手於胸,為結締 【 歸田作『搆』。】 狀,如此踰年,撰成木經三卷,今行於世者是也。 【 此條今見歸田錄卷一。】

  ○吴正肅

  藏書畫者,多取空名,偶傳為鍾王顧陸之筆,見者爭售,此所謂耳鑒。又有觀畫而以手摸之,相傳以謂色不隱指者為佳畫,此又在耳鑒之下,謂之揣骨聽聲。歐陽公嘗得一古畫牡丹叢,其下有一猫,未知其精粗,丞相正肅吳公與歐公姻家,一見曰:『此正午牡丹也。何以明之?其花披哆而色燥,此日中時花也。猫眼黑睛如線,此正午猫眼也。有帶露花,則房斂而色澤。猫眼早暮則睛圓,日高漸狹長,正午則如一線耳。』此亦善求古人之意也。

  ○高益之

  相國寺舊畫壁,乃高益之筆,有畫眾工奏樂一堵,最有意。人多病擁琵琶者誤撥下絃,眾管皆發四字,琵琶四字在上絃,此撥乃掩下絃,誤也。予以謂非誤也,蓋管以發指為聲,琵琶以撥過為聲,此撥掩下絃,則聲在上絃也。益之布置尚能如此,其心匠可知也。

  ○宋迪

  度支員外郎宋迪工畫,尤善為平遠山水,其得意者有平沙雁落、遠浦帆歸、山市晴嵐、江天暮雪、洞庭秋月、瀟湘夜雨、煙寺晚鐘、漁村落照,謂之八景,好事者多傳之。往歲小窑村陳用之善畫,迪見其畫山水,謂用之曰:『汝畫信工,但小失趣。』用之深伏其言,曰:『常患其不及古人者,正在於此。』迪曰:『此不難耳,汝先當求一敗牆,張絹素訖,倚之敗墻之上,朝夕觀之,觀之既久,隔素見敗墻之土,高平曲折,皆成山水之像。心存目想,高者為山,下者為水,坎者為谷,缺者為澗,顯者為近,晦者為遠,神領意造,怳然見其有人禽草木飛動往來之像,了然在目,則隨意命筆,默以神會,自然境皆天就,不類人為,是謂活筆。』用之自此畫格日進。

  ○徐鉉

  江南徐鉉,善小篆,映日視之,畫之中心有一縷濃墨,正當其中。至於屈折處,亦當中,無有偏側處,乃筆鋒直下不倒側,故鋒常在畫中,此用筆之法也。鉉嘗自謂,吾晚年始得竵 【 古火切】 匾之法,凡小篆喜瘦而長,竵匾之法,非老筆不能也。

  ○徐熙 黃筌

  國初,江南布衣徐熙、偽蜀翰林待詔黃筌,皆以善畫著名,尤長於畫花竹。蜀黃筌并二子居寶、居寀,弟惟亮,皆隸翰林圖畫院,擅名一時。其後江南平,徐熙至京師,送圖畫院,品其畫格,諸黃畫花,妙在賦色,用筆極新細,殆不見墨迹,但以輕色染成,謂之寫生。徐熙以墨筆畫之,殊草草,略施丹粉而已,神氣逈出,別有生動之意。筌惡其勝己,言其畫粗惡,不入格,罷之。熙之子乃效諸黃之格,更不用墨筆,直以彩色圖之,謂之沒骨圖,工與諸黃不相下,筌等不能復瑕疵,遂得齒院品。然其氣韻,皆不及熙遠甚。

  ○鄭工部

  鄭工部文寶在江南,師徐騎省鉉小篆,嘗篆千字文以示鉉,其字字 【 湘錄作『學』。】 不出一中指之甲。騎省嘗曰:『篆難於小,而易於大。鄭子小篆,李陽冰不及,若大篆,可兼爾。』 【 見湘山野錄。今本湘山野錄此條接連於卷五十六所引『鄭工部文寶為陝運時』條之後。】

  ○陳康肅

  陳康肅公堯咨善射,當世無雙,公亦以此自矜。嘗射於家圃,有賣油翁釋擔而睨之,久而不去,見其發矢,十中八九,但微頷之。康肅公問曰:『汝亦知射乎?吾射不亦精乎?』翁曰:『無他,但手熟爾。』康肅忿然曰:『爾安敢輕吾射?』翁曰:『以我酌油知之。』乃取一葫蘆置於地,以錢覆其口,徐以杓酌之 【 歸田作『油』。】 瀝之,自錢孔而入,錢不濕。因曰:『我亦無他,惟手熟爾。』康肅笑而遣之。此與莊生所謂解牛斵輪者何異? 【 此條今見歸田錄卷一。】

  二

  陳堯咨善射,百發百中,世以為神,常自號小由基。及守荊南回,其母馮氏夫人問:『汝典郡,有何異政?』堯咨云:『荊南當要衝,日有宴集,堯咨每以弓矢為樂,坐客罔不嘆伏。』母曰:『汝父教汝以忠孝輔國家,今汝不務行仁化,而專一夫之伎,豈汝先人之志耶。』杖之,碎其金魚。 【 見澠水燕談。】

  ○覆射

  丁文杲 【 玉壺作『果』。下同。】 司天監丞,無他學,惟善覆射。太宗時以為娛。一日置一物器中,令射之,杲乃課其經曰:『蘤蘤華華,山中採花。雖無官職,一日兩衙。』啟之,乃數蜂也。又令壽王邸取一物,令射之,杲曰:『有頭有足,不石不 【 玉壺作『即』。】 玉。欲要縮頭,不能入腹。』啟之,乃壓書石龜也。即日賜緋,并錢五萬。 【 見玉壺清話。】

  ○蹙融

  蹙融或謂之蹙戎,漢書謂之格五,雖止用數棊,共行一道,亦有能否。徐德占善移,遂至無敵。其法以己常欲有餘裕,而致敵人於險。雖知其術止如是,然卒莫能勝之。

  ○造弓

  予伯兄善射,自能為弓。其弓有六善:一者性體少而勁,二者和而有力,三者久射力不屈,四者寒暑力一,五者絃聲清實,六者一張便正。凡弓性體少則易張而壽,但患其不勁,欲其勁者,妙在治筋。凡筋生長一尺,乾則減半,以膠湯濡而梳之,復長一尺,然後用,則筋力已盡,無復伸弛。又揉其材令仰,然後傅角與筋,此兩法所以為筋也。凡弓節短則和而虛, 【 虛謂挽過吻則無力。】 節長則健而柱, 【 柱謂挽過吻,則木強而不來。節謂把梢,裨木長則柱,短則虛。】 節若得中,則和而有力,仍絃聲清實。凡弓初射,當天寒,則勁強而難挽。射久,天暑,則弱而不勝矢,此膠之為病也。凡膠欲薄而筋力盡,強弱任筋而不任膠,此所以射久乃不屈,寒暑力一也。弓所以為正者,材也。相材之法,視其理,其理不因矯揉而直中繩,則張而不跛,此弓人之所當知也。

  ○板印書籍

  板印書籍,唐人尚未盛為之,自馮瀛王始印五經。已後典籍,皆為板本。 【 原作『木』,據明抄本及筆談改。】 慶曆中,有布衣畢昇,又為活板,其法用膠泥刻字,薄如錢唇,每字為一印,火燒令堅。先設一鐵板,其上以松柏臘和紙灰之類冒之。欲印則以一鐵範置鐵板上,乃密布字印,滿鐵範,為一板,持就火煬之。藥稍鎔,則以一平板按其面,則字平如砥,若止印三二本,未為簡易,若印數十百千本,則極為神速。常作二鐵板,一板印刷,一板已自布字,此印者纔畢,則第二板已具,更互用之,瞬息可就。每一字皆有數印,如之也等字,每字有二十餘印,以備一板內有重復者。不用,則以紙貼之,每韻為一貼,木格貯之,有奇字素無備者,旋刻之,以草火燒,瞬息可成。不以木為之者,木理有疎密,沾水則高下不平,兼與藥相粘不可取。不若燔土,用訖再火,令藥鎔,以手拂之,其印自落,殊不沾汚。昇死,其印為予羣從所得,至今保藏。

  ○造舍之法

  造舍之法,謂之木經,或云喻皓所撰。凡屋有三分: 【 去聲。】 自梁以上為上分,地以上為中分,階為下分。凡梁長幾何,則配極幾何,以為榱等,如梁長八尺,配極三尺五寸,則廳法堂也,此謂之上分。楹若干尺,則配堂基若干尺,以為榱等。若楹一丈一尺,則階基四尺五寸之類。以至承拱榱桷,皆有定法,謂之中分。階級有峻平慢三等,宮中則以御輦為法,凡自下而登,前竿垂盡臂、後竿展盡臂,為峻道。 【 荷輦十二人,前二人曰前竿,次二人曰前絛,又次曰前脅,後一人曰後脅,又後曰後絛,末後曰後竿。輦併隊長一人,曰傳唱。後一人曰報賽。】 前竿平肘,後竿平肩,為慢道。前竿垂手,後竿平肩,為平道。此之謂下分。其書三卷。近歲土木之工,益為嚴善,舊木經多不用,未有人重為之,亦良工之一業也。

  ○綴術

  審方面勢,覆量高深遠近,算家謂之■術,■術文象形,如繩木所用墨■〈豆斗〉也。求星辰之行,步氣朔消長,謂之綴術,謂不可以形察,但以算數綴之而已。北齊祖亘有綴術二卷。

  ○算術

  算術求積尺之法,如芻萌、芻童、方池、冥谷、塹堵、鱉臑、圓錐、陽馬之類,物形備矣,獨未有隙積一術。古法,凡算方積之物,有立方,謂六冪皆方者,其法再自乘則得之。有塹堵,謂如土牆者,兩邊殺,兩頭齊,其法併上下廣折半以為之廣,以直高乘之,又以直高為句,以上廣減下廣,餘者為股,句股乘弦,以為斜高。有芻童,謂如覆■〈豆斗〉者,四面皆殺,其法倍上長,加入下長,以上廣乘之,倍下長,加入上長,以下廣乘之;併二位法以高乘之,六而二。隙積者,謂積之有隙者,如累棊層壇及酒家積罌之類。雖似覆■〈豆斗〉,四面皆殺,緣有刻缺,及虛隙之處,用芻童法求之,常失於數少。予思而得之,用芻童法為上行、下行,別列下廣,以上廣減之,餘者以高乘之,六而一,併入上行。 【 假令積罌,最上行縱廣各二罌,最下行各十二罌,行行相次,先以上二行相次,率至十二,當十一行也,以芻童法求之。倍上行長,得四,併入下長,得十六,以上廣乘之,得之二十二,又倍下長得十六,併入上長,得四十六,以下廣乘之,得三百一十二,併二倍,得三百四十四,以高乘之,得二千七百八十四,重列下廣十二,已上廣減之,餘十,以高乘之,得一百一十,併入上行,得三千八百九十四,六而一得六百四十九,此為罌數也。芻童求見實方之積,隙積求見合角不盡,益出羨積也。】 履畝之法,方員曲直盡矣。末有會圓之術,凡圓田既能析之,須使會之復圓,古法惟以中破圓法折之,其失有及三倍者。予別為析會之術,置圓田,徑半之以為弦,又以半徑減去所割數,餘者為股,各自乘。以股除弦,餘者開方,除為勾,倍之為割田之直徑,以所割之數自乘,退一位倍之,又以圓徑除所得,加入直徑,為割田之弧,再割亦如之,減去已割之數,則再割之數也。 【 假令有圓田,徑十步,欲割二步,以半徑為弦,五步自乘得二十五,又以半徑減去所割二步,餘三步為股,自乘得九,用減弦外,有十六,開平方除得四步,為勾倍之,為所割直徑。以所割之數二步,自乘為四,倍之得為八,退上一倍為四尺。以員徑除,今員徑十,已是盈數,無可除,只用四尺,加入直徑為所割之弧,凡得直徑八步四尺也。再割亦依此法,如員徑二十步,求弧數則當折半,乃所謂以員徑除之也。】 此二類皆造微之術,古書所不到者,漫志于此。

  二

  算術多門,如求一、上驅、搭因、重因之類,皆不離乘除,惟增減一法稍異其術。都不用乘除,但補虧就盈而已。假如欲九除者,增一便是,八除者增二便是,但一位一因之,若位數少則頗簡捷,位數多則愈繁,不若乘除之有常。然算術不患多學,見簡即用,見繁即變,不膠一法,乃為通術也。

  ○曆術

  淮南人衞朴,精於曆術,一行之流也。春秋日蝕三十六,諸曆通驗,密者不過得二十六七,惟一行得二十七,朴乃得三十五。惟莊公十八年一蝕,今古算皆不入蝕法,疑前史誤耳。自夏仲康五年癸巳歲,至熙寧六年癸丑,凡三千二百一年,書傳所載,日食凡四百七十五。羣曆考驗,雖各有得失,而朴所得為多。朴能不用算推古今日月蝕,但口誦乘除,不差一算。凡大曆,悉是算數,令人就耳一讀,即能暗誦。傍通曆則縱橫誦之,嘗令人寫曆書,寫訖,令附耳讀之。有差一算者,讀至其處,則曰此誤某字。其精如此。大乘除皆不下,照位運籌如飛,人眼不能逐。人有故移其一算者,朴自上至下手循一遍,至移算處,則撥正而去。熙寧中,撰奉元曆,以無候簿,未能盡其術,自言得六七而已,然已密於他曆。 【 並見沈括筆談。】

  ○蹴鞠

  蹴鞠以皮為之,中實以物,蹴蹋為戲樂也,亦謂為毬焉。今所作牛彘胞,納氣而張之,則喜跳躍,然或俚俗數少年簇圍而蹴之,終無墮地,以失蹴為恥,久不墮為樂,亦謂為築毬鞠也。蹴,陳力之事,故習蹴鞠,乃習射之道。後變鞠為木角者,見其圓轉自若,似辯其間不無法度形勢,故有著蹴鞠二十五篇書也,枚臯著賦詠焉。又霍去病穿域蹋 【 音踏】 鞠,穿地作鞠室也。士之言,謂之論,今有步打、徒打,不徒則馬打,大有規制禮格,用意奇巧,取其精練者為上。今聖精敏此藝,置供御打毬供奉,亦猶唐有後園小打毬官也。然時習之,不為常好也矣。

  二

  顏師古注霍去病傳去病穿域蹋鞠云:『鞠以皮為之,實以毛,蹴蹋而戲也。』顏謂鞠乃如此,至晚唐已不同矣。歸氏子弟嘲皮日休云:『八片尖斜砌作毬,火中燂了水中揉。一包閑氣如常在,惹踢招拳卒未休。』國朝士人柳三復最能之。丁晉公亦好焉,作詩敍述曰:『背裝花屈 【 口易反】 膝,白打大廉斯。』又曰:『進前行兩步,蹺脚立多時。』初柳為進士,欲見晉公無由,會晉公蹴後園,柳往伺之,毬果併出,柳即挾取。左右以告,晉公亦素聞柳名,即召之。柳白襴懷所素業,首戴毬以入,見晉公再拜者三,出懷中書又再拜,每拜輙轉至背膂間,既起復在幞頭上,晉公大奇之,留為門下客。世傳毬最賤藝,天下萬事皆弟子拜師,獨毬,弟子學毬,或富貴子弟而善毬者,率多賤人,每勞賜以酒,必拜謝而去,是師拜弟子也。術不可不慎,此亦可喻大云。 【 見劉貢父詩話。】

  ○圍碁

  圍碁,博物志曰:堯造圍碁以教子丹朱。或云:舜以子商均愚,故作圍碁以教之也。其法非智不能,能有高下,臨局下子,則見其愚智也。孟子曰:弈秋,通國之善弈者,使弈秋誨二人弈,其一人專心致志,唯弈 【 明抄本有『秋』字。】 之為聽,一人雖聽之,一心以為有鴻鵠將至,思援弓繳而射之,則弗若之矣。唯是其智弗若與?曰非也。注:弈人名秋,是謂其智不如也,曰非也,以其不致志也。揚雄方言,中關之東西異耳,弈即碁也。今碁品以國手為極。何謂國手耶?孟子云:弈秋,通國之善弈者也。此言一國之內,更無敵者也。如南朝以羊玄保為逸品,梁武帝同之,然南北國局狹,故言通國也。若孟子時,六國也,若天下一統,殊無抗敵可稱,為天下絕格也。齊高帝子曰華隨,在淮陰,破荻為片,縱橫以為棊局,指點行勢,遂至名品。東漢馬融著賦焉。今皇帝善弈,可稱絕格也,何耶?凡諸道進棊者,皆秋 【 明抄本作『稱』。】 國格,及賜侍御也,盡校二道三道焉。御製局角圖勢數卷,班行。

  二

  小說,唐僧一行曾算碁局都數,凡若干局盡之。予嘗思之,此固易耳。但數多,非世間名數可能言之。今略舉大數,凡方二路,用四子,可變八千十一局。方三路,用九子,可變一萬九千六百八十三局。方四路,用十六子,可變四千三百四萬六千七百二十一局。方五路,用二十五子,可變八千四百七十二億八千八百六十萬九千四百四十三局。 【 古法十萬為億,十億為兆,萬兆為稊。筭家以萬萬為億,萬萬億為兆,萬萬兆為垓,今但以筭家數計之。】 方六路用三十六子,可變十五兆九十四萬六千三百五十二億八千二百三萬一千九百二十六局。方七路以上,數多無名可紀。盡三百六十一路,大約連書萬字五十二,即是局之大數。 【 萬字五十二,最下萬字是萬局,第二是萬萬局,第三是萬億局,第四是一兆局,第五是萬兆局,第六是萬萬兆,謂之一垓,第七是垓局,第八是萬萬垓,第九是萬倍萬萬垓,此外無名可紀。但五十二次,萬倍乘之即是,都大數,零中數不與。】 其法初一路可變三局, 【 一黑一白一空。】 自後不以橫直,但增一子,即三因之,凡三百六十一增。皆三因之,即是都局數。又法,先計循邊一行為法, 【 凡十九路,得一十億六千二百二十六萬一千四百六十七局。】 凡加一行,即以法累乘之,乘終十九行,亦得上數。又法,以自法相乘, 【 得一百三十五兆八百五十一萬七千一百七十四億四千八百二十八萬七千三百三十四局,此是兩行,凡三十八路,變得此數也。】 下位副置之,以下乘上,又以上乘下,置為上位,又副置之,以下乘上,以下乘下,加一法,亦得上數。有數法可求,惟此法最徑捷, 【 只五次乘,便盡三百六十一路。】 千變萬化,不出此數,棊之局盡矣。 【 見筆談。】

  ○彈碁

  彈碁,葛洪西京雜記云:漢成帝好為蹴鞠,羣臣以此勞體,非至尊所宜。帝曰:『朕好之,擇似此而不勞者奏之。』時劉向乃作彈碁以獻,帝甚悅,賜青羔毬紫絲屐服以朝覲焉。梁冀善彈碁也。魏文帝好擊劍彈碁,彈碁最精,以巾拂之,他無敵者,自矜奇絕。有客稱能,賜之偶局,而所戴葛巾,拂擊勢奇敏焉。藝經云:彈碁二人對局,白黑各六枚,列棊相當,更先彈也。局以石作焉。或云:『宮中粧奩戲,不知造者,故有■背局,似香奩蓋故也。用紅綠牙作碁,上下字號之,手指碁局,取勢相擊,墮多者為負。排之上狹下寬,名八勢也。』宋帝嘗謂杜道鞠彈碁為一絕,南朝盛行。太平興國中,宣問能者進局并碁子,上習未久,而極其妙焉。 【 見贊寧要言。】

  二

  西京雜記云:『漢元帝好蹴踘,以蹴踘為勞,求相類而不勞者,遂為彈碁之戲。』予觀彈碁,絕不類蹴踘,頗與擊踘相近,疑是傳寫誤耳。唐薛嵩好蹴踘,劉鋼勸止之,曰:『為樂甚眾,何必乘危,邀頃刻之歡?』此亦擊踘,唐書誤述為蹴踘彈碁,今人罕為之。有譜一卷,盡唐人所為,其局方二尺,中心高如覆盂,其巔為小壺,四角微隆起。今大名開元寺佛殿上有一石局,亦唐時物。李商隱詩曰:『玉作彈棊局,中心最不平。』謂其中高也。白樂天詩曰:『彈棊局上事,最妙是長斜。』長斜謂抹角斜彈,一發過半局,今譜中具有此法。柳子厚敍棊用二十四棊者,即此戲也。漢書注云:『兩人對局,白黑子各六枚。』與子厚所記小異,如弈棊,古局用十七道,合二百八十九道,黑白碁各百五十,亦與後世法不同。 【 見筆談。】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五十二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五十三

  忠孝節義(一)

  ◆忠孝節義(一)

  范文正

  歐陽文忠公

  陳喬

  劉溫叟

  馬遂

  趙師旦 曹覲

  劉潛

  徐積

  支漸

  朱壽昌

  鍾離君

  魯簡肅

  趙延嗣

  于令儀

  姚栖雲

  莫節婦

  張誠

  曹修古女

  衞融

  崔翰

  史吉

  任福

  ○范文正

  景祐中,范文正公以言事觸宰相,黜守饒州,到任謝表云:『此而為郡,陳優優布政之方。必也立朝,增蹇蹇匪躬之節。』天下歎公至誠許國,始終不渝,不以進退易其守也。

  二

  范文正公輕財好施,尤厚於族人,既貴,於姑蘇近郭買良田數千畝為義莊,以養羣從之貧者。擇族人長而賢者一人主其出納,人日食米一升,歲衣縑一疋,嫁娶喪葬,皆有贍給。聚族人僅百口,公歿逾四十年,子孫賢令,至今奉公之法,不敢廢弛。 【 並澠水燕談。】

  ○歐陽文忠公

  歐陽文忠公在蔡州,屢乞致仕。門下生蔡承禧因間言曰:『公德望為朝廷倚重,且未及引年,豈容遽去也?』歐陽答曰:『某平生名節,為後生描畫盡,惟有進退以全節,豈可更俟驅逐乎?』承禧歎息,無以答。既而以太子少保致仕。 【 倦遊雜錄。】

  ○陳喬

  陳喬仕江南,為門下侍郎,掌機密。後主之稱疾不朝,喬預其謀。及王師問罪,誓以固守,時張洎為喬之副,常言於後主,苟社稷失守,二臣死之。城陷,喬將死,後主執其手曰:『當與我同北歸。』喬曰:『臣死之,即陛下保無恙。但歸咎於臣,為陛下建不朝之謀,斯計之上也。』掣其手去,入視事廳內,語二親僕曰:『共縊殺我。』二僕不忍,解所服金帶與之,遂雉 【 明抄本作『自』。】 經。後主求喬不得,或謂張洎,曰:『此詣北軍矣。』喬既死,從吏撤扉而瘞之。明年,朝廷嘉其忠,詔改葬。後見其屍如生而不僵,髭髮鬱然。初求屍不得,人或見一大夫衣黃半臂,舉手影,自南廊而過。掘得屍,以右手加額上,如所覩者。 【 楊文公談苑。】

  ○劉溫叟

  國初,御史中丞劉溫叟,博學惇厚,動必由禮。父諱岳,溫叟終身不聽絲竹。嘗令子和藥,有天靈蓋,溫叟見之愀然,亟令致奠,瘞于郊外。五代士人,鮮蹈禮義,獨溫叟篤行,為世所推。

  ○馬遂

  慶曆末,妖賊王則盜據甘陵, 【 澠錄作『貝州』。】 賈魏公鎮北門,倉卒遣將引兵還城,未有破賊之計。公日夜憂思,有指使馬遂者白公曰:『堅城深池,不可力取,願得公一言,手 【 『手』,澠錄作『入城』。】 殺元兇,餘黨可說而下也。』公壯其言,遣行,丁寧祝之曰:『壯士立功名,在此行也。』遂至城下,浮渡渡濠水, 【 『渡濠水』,澠錄作『濠叫』。】 呼守城者,乘 【 澠錄作『垂』。】 匹練縋身以上。見賊偶 【 澠錄作『隅』。】 坐,為陳朝廷恩信,爾能束身出城,公為爾請於朝,亦不失富貴。若守迷自固,天子遣一將,提兵數千,不日城陷,血膏劍戟,肉飽犬彘,悔無及矣。辭甚激切,賊不答。遂度終不能聽,乃復白曰:『公有密旨,願屏左右以語。』賊令左右引避, 【 澠錄無以上二十字。】 遂急擊賊仆地,扼其喉幾死,左右兵至,遂被殺。聞者莫不義之,是時翰林鄭毅夫方客魏,特為之作傳。 【 並澠水燕談。】

  ○趙師旦 曹覲

  儂賊破邕州,偶江漲,遂乘桴沿流入番禺。時贊善大夫趙師旦知康州,到任始一日,賊既迫境,諭官屬吏民使避賊,謂曰:『吾固知斯城不可守,守城而死,乃監兵洎吾之職也。若曹無預禍。』賊既至,率弱卒不滿百,禦之,半日,城陷,趙與監兵者皆死之,士卒得免者無一二。先是,一日,趙方出其妻,藏於山谷,道上生一子,棄草中。賊去凡三日,復歸視之,尚生,人謂忠義之感。有曹覲者,以太子中舍知封州,賊既至,乃易服遁去,未十餘里,為賊所擒。賊首謂曰:『汝乃好罵我南人作蠻者也,今日猶不拜邪?』曹竟不屈,至晚,積薪燔死于江壖。時本路主漕運者,與曹有舊,仍移師旦事,勒詩于石。朝廷贈覲太常少卿,子孫弟姪洎女子受官賞命服者數人。趙贈衞尉少卿,一子得殿直。趙史君之事,嶺外率知之,康人為之立祠堂,至今祭祀不絕。

  ○劉潛

  劉潛以淄川 【 明抄本作『州』。】 職官權知鄆州平陰縣事,一日,與客飲驛亭,左右忽報太夫人暴疾。潛馳歸,已不救矣,潛抱母一慟而絕。其妻見潛死,復撫潛屍,大號而卒。時人傷之,曰:『子死于孝,妻死于義,孝義之事,併集于家。』 【 並倦遊雜錄。】

  ○徐積

  山陽徐積仲車,博學志行。父石,少亡。積終身不登山,行遇石,必避。日嘗冒暑,道遇奔喪者,輟馬以遺之,徒行還家。 【 澠錄有『憩戶外風乘之得聾疾』九字。】 年僅四十,勉從母命作詩賦,一舉登 【 澠錄有『進士』二字。】 第。久之,喪母,哀毀過人,鄉里化之,葬其母,助葬者數十人。

  ○支漸

  資州資陽縣支漸,熙寧中喪母,既葬,廬墓,日三時號慕,躬 【 澠錄作『泣肘』。】 行膝步,負土成墳,有雙白鶴徘徊松上。明年,狸馴側觀 【 以上四字澠錄作『有馴鹿助』。】 漸上土。又有異烏,一目如丹,每漸哭,烏亦一悲鳴。夜有一狐狸, 【 『一狐狸』,澠錄作『二貍』。】 環呼墳側,如巡警狀,久之。有羣烏翔集,中一白烏獨日至。又有五色雀萬餘,隨漸行哭,七日 【 澠錄作『月』。】 而去。 【 澠錄有『漸』字。】 年七十,每號慟,涕淚流如雨,日食脫粟,不盥手洗足,所衣苴麻,碎爛不易,鬚髮蓬亂,久皆斷落,見者為之悽惻。鄰舍子勾氏自娶,棄其父母,觀漸至行,感愧, 【 『感愧』,澠錄作『因大愧感』。】 迎其親,侍奉不懈。後年八十餘,與其妻王氏皆康甯,漸白髮再黑,四齒脫復生,步履輕健,飲食如少年,人以為至孝之感。神宗詔賜漸粟帛,付之史官。元祐八年,范祖禹奏乞優與旌獎,以助孝治, 【 澠錄作『以勸孝悌』。】 詔以為資州助教。 【 並澠水燕談。】

  ○朱壽昌

  司農少卿朱壽昌,方在襁褓,而所生母被出。及長,仕於四方,孜孜尋訪不逮。治平中,官至正郎矣,或傳其母嫁為關中民妻,壽昌即棄官入關中,得母於陝州。士大夫嘉其孝節,多以歌詩美之。蘇子瞻為作詩序,且譏激世人之不養者。李定見其序,大惋恨,會定為中丞,劾軾嘗作詩謗訕朝廷。事下御史府鞠劾,將致不測,賴上保持之,止黜軾黃州團練副使。軾素喜作詩,自是咋舌不敢為一字。

  ○鍾離君

  余為兒童時,嘗聞祖母集慶郡 【 東軒有『太守陳』三字。】 夫人言:江南有國日,有縣令鍾離君,與鄰縣令許君結姻。鍾離女將出,適買一婢以從嫁。一日,其婢執箕箒治地,至堂前,熟視地之窊處,惻然泣下。鍾離君適見,怪問之,婢泣曰:『幼時我家父於此穴地為毬窩,道我戲劇,歲久矣,而窊處未改也。』鍾離君驚曰:『而父何人?』婢曰:『我父乃兩政 【 東軒作『孝』。】 前縣令也。身死家破,我遂落民間,而更賣為婢。』鍾離君遽呼牙會 【 東軒作『儈』。】 問之,復質於老吏,具得其實。是時,許令子納采有日,鍾離君遽以書抵許令,而止其子,且曰:『吾買婢得前令之女,吾特憐而悲之。義不可久辱,當輟吾女之奩篚,先求婿以嫁前令之女也。更俟一年,別為吾女營辦嫁資,以歸君子,可乎?』許君答書曰:『蘧伯玉恥獨為君子,君何自專仁義?願以前人 【 東軒作『令』。】 之女配吾子,然後君別求良奧以嫁君女。』於是前令之女卒歸許氏。祖母語畢,歎曰:『此等事,前輩之所常行,今則不復見矣。』余時尚幼,恨不記二令之名,姑書其事,亦足以激天下之義夫。 【 並東軒筆錄。】

  ○魯簡肅

  仁宗在東宮,魯簡肅公宗道為諭德,其居在宋門外,俗謂之浴堂巷。有酒肆在其側,號仁和,酒有名於京師,公往往易服微行,飲于其中。一日,真宗急召公,將有所問,使者及門,而公不在。移時,乃自仁和肆中飲歸,中使遽先入白,乃與公約曰:『上若怪公來遲,當託何事以對?幸先見教,冀不異同。』公曰:『但以實告。』中使曰:『然則當得罪。』公曰:『飲酒,人之常情,欺君,臣子之罪大也。』中使嗟歎而去。真宗果問,使者具如公對。真宗問公何故私入酒家?公謝曰:『臣家貧,無器皿,酒肆百物具備,賓至如歸。適有鄉里親客自遠來,遂與之飲。然臣既易服,市人亦無識臣者。』真宗笑曰:『卿為宮臣,恐為御史所彈。』然自此奇公,以為忠實,可大用。晚年,每為章獻明肅太后言羣臣可大用者數人,公其一也。後章獻皆用之。 【 廬陵歸田錄。】

  ○趙延嗣

  趙鄰幾好學,善著述,太宗朝,權 【 澠錄作『擢』。】 知制誥,逾年卒。子東之亦有文,前以職事死塞上,家極貧,三女皆幼,無田以養,無宅以居。僕趙延嗣者,久事舍人,義不轉 【 澠錄作『忍』。】 去,竭力營衣食以給之,雖 【 澠錄有『勞』字。】 苦不避,如是者十餘年,三女皆長,延嗣未嘗見其面。一日,至京師訪舍人之舊,謀嫁三女。見宋翰林白、楊侍郎徽之,發聲大哭,具道所以。二公驚謝曰:『吾徒被儒 【 原作『襦』,據明抄本改。】 衣冠,且與舍人友,而不能恤舍人之孤,不迨汝遠矣。』即迎三女 【 澠錄有『歸』字。】 京師,求良士嫁之,三女皆有歸。延嗣乃去。徂徠先生石守道為之作傳,以勵天下云。

  ○于令儀

  曹州于令儀者,市井人也,長厚不忤物,晚年家頗豐富。一夕,盜入其家,諸子擒之,乃鄰舍子也。令儀曰:『爾素寡過,何苦而盜耶?』曰:『迫於貧耳。』問其所欲,曰:『得十千,足以資衣食。』如其欲予之,既去,復呼之,盜大懼。語之曰:『爾貧甚,夜負十千以歸,恐為邏者所詰。』留之至明使去,盜大感愧,卒為良民。鄉里稱君為善士。君擇子姪之秀者,起學堂,延名儒以教 【 活字本作『掖』。】 之,子及 【 澠錄作『伋』。】 姪傑 【 澠錄作『倣』。】 繼登進士第,今為曹南令族。

  ○姚栖雲

  唐貞元 【 澠錄作『貞觀』。】 中,調卒戍邊,河中府永樂縣民姚栖雲之父,語其兄, 【 澠錄有『曰兄』二字。】 嗣未立,無往,某幸已有子,請代兄行,遂戰歿塞上。時栖雲方三歲,後其母再嫁,栖雲鞠於伯母,如事其母。伯 【 澠錄無『伯』字。】 母亡,栖雲葬之,又招魂葬其父。廬於墓次,終身哀慕不衰。縣令蘇轍以俸錢買地開阡,刻石表之。河中尹渾瑊上其事,詔加優賜,旌表門閭,名 【 澠錄無以上三字。】 其鄉曰孝悌,社曰節義,里曰敬愛。栖雲生岳,岳生君儒,君儒生師正,自岳至師正,四世廬墓。五世孫厚、六世孫雅、七世孫文、八世孫敬真、九世孫直、十世孫宗明。慶曆初,本府奏自栖雲十世同居,顯有孝行。仁宗詔賜旌表,復其徭役。十一世孫用和、十二世孫士明、十三世孫 【 澠錄無以上六字。】 德。自宗明至德,又三世,自慶曆至今又五十餘年,而其家孝友如故。姚氏世為農,無為學者,家不甚富,田數十頃,聚族百餘口,子孫躬耕農 【 澠錄無『農』字。】 桑,僅給衣食。歷三百餘年,無人異辭者,經唐末五代,兵戈亂離,而子孫保守墳墓,骨肉不相離散,求之天下,未或有也。永樂,熙寧初併隸河東。余元祐中知河東,以狀列於府,乞特 【 澠錄有『賜』字。】 敷奏,下其事史官,重加旌表,特免戶下役錢,以旌孝義,以厲風俗。狀下 【 澠錄作『上』。】 尚書,不報。 【 並澠水燕談。】

  ○莫節婦

  翰林朱昂嘗撰莫節婦傳,大為人倫之勸。節婦莫, 【 玉壺作『荃』。下同。】 少歸周謂。謂昭州人,布衣,謁太祖,召便殿試時務,大稱上旨,擢贊善大夫。當天造之初,凡所任人,處置從便。符彥卿暴恣不法,除謂為屬邑永濟縣令,俾繩之。彥卿聞其來,魂膽俱喪,鞬櫜郊迓,謂但揖於馬上。果 【 玉壺作『爾』。】 境上數強盜劫財傷人,彥卿受賂,縱之使逸。謂出令,敢有藏盜者斬,不數日,獲之,不解府,即時斬决,以按具奏,太祖大壯之。興國二年,詔遣副廣南羅延吉為轉運副使,以定嶺寇。時奔命赴道,不與莫別,後委寄繁劇,嶺塞馳走,不還於家二十六年。父欲奪莫嫁之,莫泣謂曰:『吾夫豈碌碌久困者邪?食貧守死以伺之。』父不敢強,莫執禮事舅姑益謹,閨壺有法。家素貧,莫歲事蠶績,得絲則機而為杼軸,勤儉自營,生計漸盛。 【 玉壺有『雖里之淑婦靜女罕識其容者聞其風則幃箔竦敬』二十字。】 子長,築舍於外,置書,命師教之。後產業益豐,舅姑將老, 【 玉壺有『附塋』二字。】 選美丘大為壽坎,松檟茂密,盡得其制。又為其夫創上腴田數百頃,水竹別墅,高 【 玉壺作『亭』。】 閣相望。然謂在路,亦修高節,以莫二十六年間,畢一婚二嫁,皆清望之族。殆謂歸,俱已皓首,勸夫偕老於家林焉。 【 此條今見玉壺清話卷五。】

  ○張誠

  鄆州須城縣楊村民張誠者,其家自綰至誠六代同居,凡百一十七口,內外無間言,衣裳無常主。旦日,家長坐堂上,率子弟而分職事,罔不祗勤。張氏世無冠冕者, 【 澠錄作『張氏世為農者』。】 不讀書,耕田捕魚為業,無蓄積,歲給一歲, 【 澠錄無以上四字。】 而能人人孝悌友順。六世,幾二百年,百餘口,無一日少異,亦可尚也。

  ○曹修古女

  曹修古,明道初為御史知雜,上書乞莊獻太后還政,謫 【 澠錄作『責』。】 守興化軍,暴疾終于室。 【 澠錄作『官』。】 家至貧,死之日,無衣以殮。郡之寮屬,若吏民之賢者,莫不號慕歎惜,相與出錢帛數十萬賻其家。曹女年始笄,泣語其母曰:『先人忠節名 【 澠錄有『聞』字。】 天下,不幸以直言謫死。且君子不家於喪,安可受此以浼我先人之全德哉?』哭不已,謝而遣之,吏民固請,卒不受一錢。其純孝高識如此。曹,建安人,四御史之一也。 【 並澠水燕談。】

  ○衞融

  衞融,字明遠,太原劉崇相國。劉均助李筠,融為王師所擒,太祖責謂何故贊成劉均助李筠,對曰:『犬各吠非其主,臣四十口受劉氏溫衣美食,不忍負之。陛下縱不殺臣,豈為陛下用?臣今得路,必走河東。』太祖怒,以鐵檛擊其首,遣曳出戮之。融厲聲曰:『大丈夫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太祖謂左右曰:『此忠臣也。』命釋之,召於御坐前,以萬金良藥親傅其瘡,賜襲衣金帶鞍馬。既而太祖欲放融歸,乃先遣融為書以諭鈞候周光遜等,即遣融去,不報。乃復授融太府卿,賜第京師。

  ○崔翰

  崔翰, 【 原作『融』,據本文並參照宋史改。】 京兆人,以鎮安軍節使充高陽關都部署,召還,以疾留京師。疾間,請見上曰:『臣以身許國,不願死於家。』太宗壯之,復令之任。翰驍勇有方略,所至立功。萊公少時,不修小節,頗愛飛鷹走狗,太夫人性嚴,嘗不勝怒,舉秤鎚投之,中足流血。由是折節從學,及貴,母已亡,捫其痕,輙哭。 【 從『萊公』以下,另是一條,今見涑水紀聞卷七。敍寇萊公事,與崔翰無關。】

  ○史吉

  康定初,夏虜寇延州永平,寨主監押欲引兵匿深山,俟虜去復歸。指揮使史吉帥所部數百人,遮戟 【 涑水作『城』。】 門,立於馬前曰:『寨主監押欲何之?』二人以其謀告,吉曰:『如此,兵則完矣。如城中百姓芻糧何?此往還之迹何可掩?異日為有司所劾,吉為指揮使,不免於斬, 【 涑水有『頭』字。】 願先斬 【 涑水有『吉』。】 於馬前。不然,不敢以此兵從行也。』寨主監押慙懼,引轡而返。虜至圍城,吉帥眾拒守數日而虜去。朝廷以寨主監押完城功,各 【 原作『名』,據明抄本及涑水改。】 遷一官。吉曰:『幸不喪城寨,吾 【 涑水有『豈』字。】 論功乎?』後官至團練使,女為郭逵夫人,亦有明識。逵善治生,家甚富,夫人嘗規之曰:『我與公俱老,所衣食能幾何?子孫皆有官, 【 涑水有『公』字。】 位望不輕,胡為多藏以敗名也?』 【 並范蜀公蒙求。此條今見涑水紀聞卷九。】

  ○任福

  任福字祐之,開封人,少時頗涉書史。咸平中,應募補殿前諸班,以材力選為列校,凡六遷,至遙領刺史。寶元初,夏州趙元昊始絕朝貢,朝廷選班直諸校有勇幹者,除前班官,任以邊事。除福莫州刺史,充嵐石濕州都巡檢使,尋改鳳翔秦鳳階成等路駐泊馬步軍副都部署,兼知隴州。康定元年,遷沂公 【 涑水作『忻州』。】 團練使,充鄜延路駐泊兵馬部署,尋徙知慶州,兼邠寧環慶路兵馬部署安撫使。是歲九月,福與諸將攻元昊白豹城,拔之,破其四十餘帳,獲偽 【 涑水作『其』。】 防禦團練使等七人。朝廷賞其功,遷賀州防禦使,兼神龍衞四廂都指揮使,月餘,又遷侍衞 【 涑水作『御』。】 親軍都虞候。明年春,受詔乘傳至涇原,與陝西都部署經制邊事。二月,元昊寇渭州,福與諸將出兵合數萬人禦之,先戰小利,乘勝直進至三川口,忽遇虜兵,且二十萬,官軍大敗。矢中福子懷亮之嗌,懷亮墜馬,援福馬鞅告之,福猶趣以疾戰,虜擊懷亮墜崖死。福策馬運四刃鐵簡與虜鬬,身被十矢,頰中二刃,乃為虜所殺,時年六十一。上聞而惜之,贈武勝軍節度使,檢校太尉兼侍中,進封其母董氏為隴西郡太夫人,妻王氏封瑯琊郡夫人,子懷德除供備庫副使。懷亮贈率府副率,懷譽除供奉官,懷謹侍禁。孫惟恭、惟讓皆除殿直,姪懷玉除借職,賜田宅,賻贈甚多。 【 此條今見涑水紀聞卷十二。】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五十三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五十四

  忠孝節義(二)

  將帥才略(一)

  ◆忠孝節義(二)

  柳仲塗

  死婦阿毛

  馮守信

  田元均

  相州部民張某

  龔穎

  劉溫叟

  張蘊

  劉煇

  富大監 王郎中

  劉煥

  王逵

  潘盎 謝福

  ○柳仲塗

  河東先生柳仲塗,少時,縱飲酒肆,坐側有書生,接語,乃以貧未能葬其父母,將謁魏守王公裕 【 澠錄作『祜』。】 求資以辦事。先生問 【 澠錄有『所』字。】 費幾何,曰:『得錢二十萬可矣。』先生曰:『子姑就舍,吾且為子謀之。』罄其貲,得白金百兩,錢數萬以遺之。議者以郭代公之義,不能遠過。 【 澠水燕談。】

  ○死婦阿毛

  愍說者,不知何人所撰,偶一弊冊中錄之,云熙寧丙辰四月二十六日,襄州通衢一死婦 【 玉壺有『理官驗之帶二公符云潭州婦人』十三字。】 阿毛,其夫楊金,配隸房陵。既死,本州請陳願負夫骨歸葬故鄉,遭時大疫,遂斃于道。嗚呼!轅門之匹婦,豈不知改從於人,免凍餒以苟餘生乎?翻能以義藏中,惸然不憚數千里之遠,負夫骨以歸,此節婦義女之為,及 【 玉壺作『反』。】 斃於道。天乎,福善助順之理,信所以難忱也。膏粱士俗之家,夫始屬纊,已欲括奩結橐求他耦而適者多矣,宜將何理以殛之? 【 玉壺清話。】

  ○馮守信

  馮 【 澠錄作『湯』。】 守信事真宗,為步軍指揮使。會郊禮,其弟欲以其子冒為守信子取高蔭,守信曰:『吾自行伍,主上拔擢至此,每愧無以報稱,奈何欺之邪?』是歲,并 【 澠錄脫『并』字。】 己子無所蔭,以明於弟無所愛。

  ○田元均

  慶曆中,田元均帥秦鳳,喪其父,乞解官奔喪。 【 以上八字澠錄作『奏乞解官終喪』。】 仁宗累降手詔,又遣中使勉諭。元均既葬,託邊事求見上曰:『陛下以孝治天下,方邊隅無事,而區區犬馬之心,不得自從。』因泣下,上視其貌, 【 澠錄有『瘠』字。】 乃許終喪。其後富韓公以宰相丁母憂,仁宗詔諭數十,竟終喪乃起,蓋大臣終喪,自二公始。 【 澠水燕談。】

  ○相州部民張某

  張洎言,典相州日,有部民張某殺一家六人,詣縣自陳。縣上州,洎詰之,曰:『某家之姻貧困,常取息少有所負,被其詬辱,我熟見而心不平,思為姻家報仇,幸畢其志。然所恨七口而遺其一,使有噍類。私讎已報,願就公法。』洎曰:『殺人一家,寧無黨乎?』對曰:『某既出身就死,肯復連及同謀?』又曰:『汝何不亡命?』對曰:『姻家即其鄰,苟不獲盜,豈得安堵?』又曰:『汝不即死,何就縲紲?』曰:『我若滅口,誰當辨吾姻之不與謀?又孰與暴其事於天下?等死,死義可乎?』洎曰:『吾將聞上,免汝之死。』曰:『殺人一家,而苟活,且先王以殺止殺,若殺人不誅,是殺人終無已,豈願以一身亂天下法哉?速死為幸。』洎嗟嘆數四,卒案誅,河朔間無不傳其事者。 【 楊文公談苑。】

  ○龔穎

  龔穎,邵武人,先仕江南,歸朝為侍御史。嘗憤叛臣盧絳殺其叔慎儀,又害其家。後絳來陛見,舞蹈次,穎遽前以笏擊而踣之。太祖驚問其故,穎曰:『臣為叔父復讎,非有他也。』因俯伏頓首請罪,極言絳狼子野心,不可畜。太祖即下令誅絳,義穎而赦之。

  ○劉溫叟

  劉溫叟,父名岳,終身不聽樂,不遊嵩華,每赴內宴,聞鈞奏回,則號泣移時,以謂若非君命,則不至於是。此與唐李賀父名晉肅,賀不敢舉進士,事頗相類。 【 並青箱雜記。】

  ○張蘊

  咸平中,契丹舉國入寇,南至淄青。淄川小郡,城壘不完,刺史吏民咸欲棄城,奔於南山,兵馬監押張蘊按劍厲聲曰:『奈何去城隍,委府庫?大眾一潰,更相剽 【 澠錄作『勦』。】 奪,狄未至而吾民已殘矣。刺史若出,吾當斬以徇。』由是無敢動者。後為環州馬嶺鎮監押,雖處窮塞,猶建孔子祠,刻石為記。慶曆中,范文正公過其地,書其碑陰以美之。蘊二子揆、掞,以文學才行,有名于世,皆登侍從。

  ○劉煇

  鉛山劉煇,俊敏有詞學。嘉祐初,連冠國庠,及天府進士。四年,崇政殿試,又為天下第一,得大理評事,簽書建康 【 澠錄有『軍』字。】 判官。喪其祖母,乞解官,以嫡孫承重服。國朝有諸叔而適孫承重服者,自煇始。煇哀族人之不能為生者,買田數百畝以養之。四方士人,從煇學者甚眾,乃擇山谷 【 澠錄作『溪』。】 勝處以處之。縣大夫易其里曰義榮社,名其館曰義榮齋。未終喪而卒,士大夫惜之。初范文正公、吳文肅公皆有志置義田,及後登二府,祿賜豐厚,方能成其志。而煇於初仕,家無餘貲,能力為之,士君子尤以為難。 【 以上二條今見澠水燕談錄卷四。】

  ○富大監 王郎中

  扈郎中褒嘗言,昔知蘇州吳縣,蘇州士大夫寓居者多,然無不請託州縣,獨致仕富大監嚴三年無事相委。又丘太博舜元言,嘗知洪州新建縣,洪之右族多撓官政,惟致仕王郎中述安貧杜門,衣食不足而未始告人。斯二人者,天下固未嘗知其廉節也。 【 倦遊錄。】

  ○劉煥

  康定中,趙元昊既虜劉平,遂納 【 澠錄作『約』。】 吐蕃,毋 【 原作『母』,據明抄本改。】 與中國通,陰相為援,朝廷患之,擇能使絕域者,將以恩信喻 【 『喻』,澠錄作『譙讓』。】 唃氏。尚書屯田員外郎劉渙上書請行,間道馳至青唐城,譙讓唃氏皆頓首悔謝,請以死捍邊。因盡圖其地形并誓書還奏,仁宗嘉歎,進直昭文館。俄而元昊臣伏,再加刑部郎中,賜金紫。 【 澠錄有『初』字。】 渙之奉使也,或數日不得食,於佩囊中得風藥數粒,咀潤咽喉,唃嘶囉 【 吐蕃呼佛曰唃,加嘶囉,譯為兒子二字,稱為佛之兒子也。】 更鼓自昏達旦,三檛而已。每有公事,量大小,以綿帛錦綺裹其訟牒,物多者為有理。 【 澠水燕談。】

  ○王逵

  王逵者,屯田郎中李曇僕夫也。事曇久,親信之,既而去曇應募兵,以選入捧日軍,凡十餘年。會曇以子學妖術妄言事,父子械繫御史臺獄,上怒甚,治獄方急。曇平生親友,無一人敢餉問之者,逵旦夕守臺門不離,給飲食,候信問者四十餘日。曇坐貶南恩州別駕,仍即時監防出城,諸子皆流嶺外,逵追哭送之。防者遏之,逵曰:『我主人也,豈得不送之乎?』曇河朔人,不習嶺南水土,其從者皆辭去,曰:『某不能從君之死鄉也。』數日,曇感恚 【 明抄本作『患』。】 自死,旁無家人,逵使母守其屍,出為之治喪事,朝夕哭如親父子,見者皆為流涕。殯曇於城南佛舍,然後去。嗚呼,逵賤隸也!非知有古忠臣烈士之行,又非矯迹求令名以取祿仕也!猶能發於天性至誠,不顧罪戾,以救其故主之急,於終始無倦,如此豈不賢哉!嗟乎!彼所得於曇,不過一飯一衣而已。今世之士大夫,因人之力,或致位公卿,已而故人臨不測之患,屏手側足,戾目窺之,猶懼其禍之延及己也,若畏猛犬,遠避去之,或從而擠之以自脫,敢望其憂卹振救邪?彼雖巍然衣冠,類君子哉!稽其行事,則此僕夫必羞之。 【 涑水紀聞。】

  ○潘盎 謝福

  皇祐四年五月,廣原蠻儂智高率眾陷邕,又將襲廣至梧州。有潘盎者,棄妻子,儒衣,常持一大翣,行坐獨語,南粵謂愚為盎。儂賊聞其異,召而問曰:『吾形貌如何?』盎曰:『汝一賊爾,他無所類。』又問曰:『梧州幾日可陷?』曰:『百年亦不可陷。』又曰:『吾欲據此城,以有南粵,如何?』曰:『汝將斬首,豈能有粵邪?』賊遂害之。一日,城西有人疾呼曰:『城中將士,宜無懈,賊計窮矣,明日當燒西門,急備水以滅之。』問曰:『汝何人?』曰:『虎翼兵謝福也。先為賊虜,今不忍負國,故以死告。』語罷,賊殺之。明日,果以硫黃聚草燒西門,賴水撲滅,賊方解去。 【 湘山野錄。】

  ◆將帥才略(一)

  曹武惠

  辛仲甫

  折御卿

  馬太尉

  李士衡

  雷宣徽

  王顯

  楊信

  ○曹武惠

  曹武惠彬始生,周歲 【 玉壺作『晬』。】 日,父母以百玩之具羅於席,觀其所取。武惠左手持干戈,右手取俎豆,斯須取一印,餘無所視。後果為樞密使相,卒贈濟陽王,配享帝食。公雖兼領將相,不以爵祿自大,造門者皆降廡而揖,不名呼下吏,吏之禀白者,雖劇暑,不冠不與見。伐江南、西蜀二國,諸將皆捆載而歸,惟公但圖史衾簟而已。為藩帥,中塗遇朝紳,必引車為避。過市,戢其傳呵,戒導吏去馬,不得越十輪,恐壅遏市井。性仁恕,清慎無撓,強記,善談論,清白如寒儒,宅帑無十日之蓄。至坐武帳,正衣冠, 【 玉壺作『止衣弋』。】 綈紵素 【 玉壺作『綈紵袍素胡牀』。】 而已。征幽州,偶失律於涿鹿,素服待罪。趙參政昌言請按, 【 玉壺有『誅』字。】 朝廷察之,止責右騎衞上將軍,未幾遂起。趙參政自延安還,因事被劾於尚書省,久不許見,時公已復樞密使,三抗疏力雪之,方許朝謁,士論歎伏。 【 玉壺有『子璨』二字。】 天禧三年,授使相,拜制未久而卒。 【 玉壺清話。】

  二

  曹彬事太祖,時將討金陵,責後主稱疾不朝之罪。以彬長者,令為統帥,將終全其城,彬累遣言城中,大軍決取十一月二十七日破賊,宜早為之圖。後主將遣其愛子清源郡公仲寓入覲,至仲冬下旬,日日克期仲寓將出,彬屢遣督之,言郎君到寨,即四面罷攻。終惑左右之言,以為堅壘如此,天象無變,豈可計日而取?蓋敵人之言,豈足為信?但報言行李之物未備,宮中之宴餞未畢,將以二十七日出。彬又令懇,言至二十六日亦無及矣,果以是日城陷。整軍成列,至其宮城門,後主方開門奉表納降,彬答拜,為之盡禮。先是,宮中預積薪,後主誓言,若社稷失守,當攜血屬以赴火。既見彬,彬諭以歸朝,俸賜有限,費用至廣,當厚自齎裝,既歸有司之籍,則無及矣。遣後主入治裝,裨將梁逈、田欽祚皆力爭,以為苟有不虞,咎將誰執?彬但笑而不答。逈等切諫,彬遣五百人為伴,致輜重登舟,有一卒負籠下道旋,彬立命斬之,負擔者罔敢蹉跎。後主既失國,殊無心問家計,既升舟,隨軍官吏入觀宮屏幃几硯什器,皆設不動,所賫持鮮矣。後賈黃中知州,因領賓客歷覽宮內,見一斜門封鎖甚固,即召官吏同啟鎖視之,得金寶受用物計直三百萬緡。城之陷也,有淨德尼院近四十餘眾,皆宮中人出家者也,城危,亦積薪於院庭,後主悔之,約如有不虞,宮中舉火為應,當皆焚死。是日浙兵縱火,淨德遙觀其焰起,一院四十人皆赴火死,無一人肯脫者。 【 楊文公談苑。】

  三

  曹冀王彬前後受命,帥師征討諸國,凡降四國主,江南、西川、廣南、湖南也,未嘗殺一無辜。功臣 【 澠錄作『名』。】 顯著,為諸將之首,諸子皆賢令,瑋、琮、璨繼領旄鉞。陶弼觀王畫像,有詩曰:『蒐兵四把降王縛,教子三登上將壇。』其後少子玘,追封王爵,實生光獻慈聖太后,輔佐仁祖,母儀累朝,聖功仁德,天下懷慕。以至濟陰生享王爵,子孫昌盛,近世無比,非元功陰德,享報深厚,何以至此?雖漢馬、唐郭,殆無以過,嗚呼盛哉! 【 澠水燕談。】

  四

  曹武惠王彬,國朝名將,勳業之盛,無與為比。嘗曰:『自吾為將,殺人多矣。然未嘗以私喜怒輙戮一人。』其所居堂室弊壞,子弟請加修葺,公曰:『時方大冬,墻壁瓦石之間,百蟲所蟄,不可傷其生。』其仁心愛物蓋如此。既平江南回,詣閤門入見牓子稱:『奉勑江南幹當公事回。』其謙恭不伐又如此。 【 涑水紀聞。此條今見歸田錄卷一。】

  ○辛仲甫

  太祖問趙韓王:『儒臣中有材勇兼濟人, 【 玉壺作『武勇兼濟者』。】 何人?』趙以辛仲甫為對,曰:『仲甫材勇有文,須 【 玉壺作『頃』。】 從事於郭崇,教其射法。後崇反師之。瞻辯宏博,縱橫可用。』遂召見。時太祖方以武臣戡定寰宇,更不暇它試,便令武庫以烏漆新勁弓令射,仲甫輕挽即圓,破的而中。又取堅鎧,令擐之,若被單衣。太祖大稱愛。仲甫奏曰:『臣不幸,本學先王之道,願致陛下於堯舜之上。臣雖遇昌時,陛下止以武夫之藝試臣,一弧一矢,其誰不能?』上慰之曰:『果有奇節,用卿非晚。』後揚歷險易,雍熙三年參大政。公常為起居舍人,使契丹,虜主曰:『中朝党進者,真驍將也,如進輩有幾?』虜所以固矜者,意謂進本虜族,中國無也。公亟對:『若進輩,鷹犬駑材爾,行伍中,若進者,不可勝數。』虜主少沮,以意致 【 以上三字玉壺作『意欲』。】 執之。辛 【 原作『卒』,據玉壺改。】 曰:『兩 【 玉壺有『朝』字。】 以誠講好,今偷約見逼, 【 玉壺作『今渝約見留』。】 臣有死而已。嘗笑李陵輩苟生,甘恥於羊酪之域,無足取也。』契丹厚賂遣之, 【 以上四字玉壺作『因厚修遣禮送之』。】 度其志必不可奪也。

  ○折御卿

  折御卿,淳化中,拜永安節度使 【 玉壺作『麟』。】 府總管。契丹萬餘騎忽入寇,御卿一擊遂敗,斬五千級,獲馬千匹,擒司徒舍利數十人,虜中號為突厥太尉,太宗大賞之。自後,世襲其爵,子孫繼為府州總管,治其郡。夏倚中立常言,嘉祐中,為麟倅,沿 【 明抄本作『公』。】 牒至府,其州將乃御卿四世孫,不類胡種,雖為雲中北州大族,風貌龐厚,揖讓和雅,其子弟亦粗知書。留州中凡數日,出圖史器玩琴樽弧矢之具,雖皇州搢紳家,止於是爾。信乎,文德之遐被!秣數 【 玉壺無『數』字。】 馬於庭,雖上閑殆少。每歲仲春,縱遊牝於燕山,孕婦 【 玉壺作『歸』。】 於櫪,任其自產,其種必渥洼也,然其牝罕有歸者。

  ○馬太尉

  真宗車駕在澶淵,大將王超擁兵十萬屯真定,逗留不進。馬太尉知節移書詬讓,復辭以中渡無橋,徒涉為患。公命工度 【 玉壺作『庀』。】 才,一夕而就,始肯出兵。知節,全義之子,七歲父卒,太祖軫念曰:『真羽林孤兒也。』召入內,送國子學,列青衿 【 原作『矜』,據玉壺改。】 冑子之間,御賜今名,後果有立。纔三十餘,為樞密使。咸平初,帥秦,號為善政。秦賈羌酋友 【 玉壺『賈』作『質』,『友』作『支』。】 屬二三十輩,殆二紀,公悉遣歸,諸蕃懷感,終其任,不敢犯邊。水泉銀緋, 【 玉壺作『■〈金丱〉』。】 累歲不發,歲課不除,主吏破產, 【 玉壺有『償之不足』四字。】 鞭扑累世,公三奏悉已之。知延州,戎人將謀入鈔,值上元,令大張燈累夕,大開諸門,虜不測,即皆引去。

  ○李士衡

  李士衡少時,一俠者遺一劍,囑之曰:『君他日發迹,在於劍,記之。』後為秘書丞,知劍州。王均亂成都,陷漢州,進攻綿不下,因趍劍門。士衡預度,寇至,城必不能守,縱金帛居民保劍閣,焚其倉庫,厚募軍卒之流逆者,得數千人。賊果至,公與監兵裴臻據關擊之。倉廩既焚,數夕大冰雪,均眾食敗糟木皮。臻與再戰,斬凍餒者三千級,墮崖壑者無算,賊宵遁,保益州。馳奏既上,除士衡度支員外郎,臻崇儀使,公果因劍發迹,以至貴顯。逮卒,劍亦失之。

  ○雷宣徽

  雷宣徽有終,李順亂,為峽漕,調發兵食,規畫戎事,大有紀律。至廣安軍,賊勢充斥,公瀕江之南 【 玉壺作『三面』。】 樹柵。一夕陰晦,賊眾掩至,鼓譟舉火,公安坐揖 【 玉壺作『櫛』。】 髮,氣貌自若。賊既合,公引奇兵出其後擊之,賊驚亂,赴水火死者無數。遷右諫議, 【 玉壺作『就拜右諫議大夫』。】 知益州,寓佛舍。度賊必至,命左右重關,召士 【 玉壺作『土』。】 人嚴更警備。初夕,間道而出,賊圍寺數重,及寺壞,惟得擊柝者。公喜施與,豐於宴犒,費不足,則傾私帑給之。奉身止銅鞍勒而已。頗陟道, 【 玉壺有『書』字。】 因讀史,廢書流 【 原作『留』,據玉壺改。】 涕曰:『功名者,貪夫之釣餌。橫戈開邊,拔劍討叛,死生食息之不顧。及其死也,一棺戢, 【 玉壺有『身』字。】 萬事都已,悲夫!』景德初卒。

  ○王顯

  王顯,太宗在藩,與周瑩為給侍。赤腳道者相顯曰:『此兒須為將相,但無陰德爾。』及長,太宗愛之,曰:『爾非儒家,奈寡學問,他日富貴,不免面牆。』取軍誡三篇,令誦之。咸平三年,以使相出帥定州,便宜從事。忽一日,一 【 『日』『一』二字原作『旦』,據玉壺改。】 道士通刺為謁,破冠 【 玉壺有『敝』字。】 褐,自稱酆都觀主,笑則口角至耳,亂鬢若剛鬣。謂顯曰:『昨日上帝牒,蕃魂二萬至本觀,未敢收於冥籍。死於公之手者,公果殺之,則功冠於世,然減公算十年。二端請裁之。』顯謂風狂,叱起。後日,契丹引數萬騎獵于威虜軍境,即梁門也。會兩 【 『兩』,玉壺作『積雨』。】 虜弓皆皮弦,緩弱不可用,顯引兵勁 【 玉壺作『勦』。】 襲,大破之,梟名王貴將十五輩,獲偽羽林印二紐,斬二萬級。築京觀於境上,露布至闕,朝廷以樞相詔歸,赴道數程而卒。

  ○楊信

  楊信,高陽人,忠朴善御士卒。開寶三 【 玉壺作『二』。】 年,為散指揮,廨舍直大內之北。一夕中夜,忽夢巨龜銜敕叩其寢,信驚起,披衣曰:『大庭必有警。』果太祖開玄武門,急召信入禁中,擒叛黨杜庭 【 『庭』,玉壺作『廷進』。】 等十九人,陰以姓名授之。黎明,盡為信所捕,上 【 玉壺無『上』字。】 擒至便殿,不用吏鞠,面詰得實,悉戮于市。信忽患瘖,太祖惜其善撫轄,以重兵之柄委之,雖不能語,而申明紀律,嚴肅有度。有女童曰玉奴者,天賦其慧,善揣信意,凡奏事及指揮軍律,賓客語論,但回顧女奴,畫字其掌,悉能代信語。輕重緩急,便否避就,盡協其意。病將革,忽能語,太宗 【 玉壺有『異駭』二字。】 親幸其第,信力疾扶於榻,感步 【 玉壺作『泣』。】 敍謝,音詞明徹,至死,猶叩頭乞嚴邊備,無忽亭障。信泣,太宗亦泣之。翌日卒,賜瑞玉小玦為含。 【 並玉壺清話。】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五十四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五十五

  將帥才略(二)

  ◆將帥才略(二)

  田重進

  李繼隆

  曹武毅

  范文正

  曹煒

  尹繼倫

  許驤

  張鑑

  武行德

  呼延贊

  郭進

  曹太尉

  楊無敵

  崔翰

  張文定

  侍其淵

  劉吉

  王隱

  張繼能

  王德用

  龐莊敏

  王武恭

  狄武襄

  ○田重進

  田重進,范陽人,不識字,忠朴有守。太宗在藩邸,以酒餌賜之,拒而不受,使者曰:『晉王賜汝。』重進曰:『我只知有官家,誰能喫他人酒食乎?』太宗極許之。後鄭文寶出漕陝右,上囑付曰:『田某先帝宿將,勇毅宣力,卿善待之。』

  ○李繼隆

  李繼隆善馳驛,日走四五百里。征江南,嘗往來覘兵勢,中塗遇虎,射殺之。與吳人戰,流矢中額,冑堅不傷。太祖欲仗 【 玉壺作『拔』。】 用,謂曰:『昇州平,特 【 玉壺作『時』。】 獻書來,當厚賞汝。』時軍中內侍數輩,皆伺城陷事, 【 玉壺作『爭』。】 求獻捷。會有機時當入奏,皆不願行。 【 玉壺有『繼隆獨請赴闕太祖訝其來早』十二字。】 繼隆奏曰:『金陵破在旦夕。』上問安知?對曰:『臣在途中,遇大風,天地晦冥,城破之兆也。』翌日,捷至,太祖召謂曰:『果如汝所料。』是夜城陷,均其實,在獻捷之上,除莊宅使。

  ○曹武毅

  曹武毅翰,魏人也,曹武惠彬,真定人也。二曹皆著名, 【 玉壺有『人多』二字。】 謂之同宗。翰有宏傑偉特之度,能詩,有玉關集。領金吾日,當直,太宗詔與語曰:『朕曾覽卿詩:「曾因國用頒 【 明抄本及玉壺並作『難披』。】 金甲,恥為家貧賣寶刀。他日燕山磨峭壁,定應先勒大名曹。」頗佳,朕每愛之。』翰因叩謝。征幽州,為東路 【 玉壺有『濠寨』二字。】 總管,善風角。一夕,角聲逆風至帳,翰促令擐帶,曰:『寇至之兆也。』未幾果然,大敗其寇於城下。從征幽州,率以部分攻城,忽得一蟹,翰曰:『水物自陸棲,失依據也。而足多,有救。又蟹者,解也,其將班師乎?』果然,其精敏率如此。 【 並玉壺清話。】

  ○范文正

  仁宗時,西戎方熾,韓魏公琦為經略招討副使,欲五路進兵,以襲平夏。時范文正公仲淹守慶州,堅持不可。是時尹洙為秦州通判兼經略判官,一日,將魏公命至慶州,約范公以進兵。范公曰:『我師新敗,士卒氣沮,當自謹守,以觀其變。豈可輕兵深入耶?以今觀之,但見敗形,未見勝勢也。』洙歎曰:『公於此,乃不及韓公也。韓公嘗云:「大凡用兵,當先置勝敗於度外。」今公乃區區過慎,此所以不及韓公也。』范公曰:『大軍一動,萬命所懸,而乃置於度外,仲淹未見其可。』洙議不合,遽還。魏公遂舉兵入界,而師次好水川,元昊設覆,全師陷沒,大將任福死之。魏公遽還,至半塗,而亡者 【 東軒作『卒』。】 父兄妻子號於馬首幾千, 【 『幾千』,東軒作『者幾千人』。】 皆持故衣紙 【 東軒有『錢』字。】 招魂而哭曰:『汝皆從招討出征,今招討歸而汝死矣。汝之魂識,亦能從招討以歸乎?』既而哀慟,聲震天地,魏公不勝悲憤掩泣,駐馬不能前者數刻。范公聞而歎曰:『當是時,難置勝敗於度外也。』 【 東軒筆錄。】

  ○曹煒

  曹侍中將薨,真 【 原作『神』,據涑水及宋史曹彬傳改。】 宗親臨視之,問以後事,對曰:『臣無事可言。』固問之,對曰:『臣二子燁與煒, 【 涑水作『璨與瑋』。宋史同。】 材器可取,臣若內舉,皆堪為將。』上問其優劣,對曰:『燁不如煒。』已而果然。煒知秦州,嘗出 【 涑水有『巡』字。】 城,以城上遮箭板太高,召主者令下之。主者對曰:『舊如此久矣。』煒怒曰:『舊固不可改邪?』命牽 【 原作『率』,據明抄本及涑水改。】 出斬之。僚佐以主者老將,諳兵事,罪小,宜可赦,皆諫煒,煒不聽,卒誅之,軍中懾伏。西蕃犯塞,候騎報虜將至,煒方飲啗自若,頃之,報虜去城數里,乃起貫戴,以帛纏身,令數人引之,身停不動。上馬出城,望見虜陣有僧,奔馬往來於陣前檢校,煒問左右曰:『彼布陣乃用僧邪?』對曰:『不然,此虜之貴人也。』煒問軍中誰善射者,眾言李超。煒即呼超指示之,曰:『汝能取彼否?』對曰:『憑太保威靈,願得五十 【 原作『十五』,據涑水改。】 騎,裹送至虜陣前,可以取之。』煒以百騎與之,勑曰:『不獲而返,當死。』遂至虜陣前,騎左右開,超射之,一發而斃。於是虜鳴笳嘯而遁,煒以大軍乘之,虜眾大敗,出塞窮追,俘斬萬計。改邊鑿壕,西蕃由是慴服,至今不敢犯塞。每言及煒,則加手於額,呼之為父云。煒在秦州,有士卒十餘人叛赴虜中,軍吏來告,煒方與客弈棋,不應,軍吏亟言之,煒怒,叱之曰:『吾固遣之去,汝再三顯言邪?』虜聞之,亟歸告其將,盡殺之。 【 涑水紀聞。自『煒在秦州』以下,涑水另為一條。】

  ○尹繼倫

  端拱中,或言威虜軍糧運而 【 玉壺無『而』字。】 不續,虜乘其虛,將欲窺取。朝廷亟遣大將 【 原作『府』,據玉壺改。】 李繼隆,發鎮定卒萬餘,護送芻粟數千輜重,得 【 玉壺作『車將』。】 實其廩。虜諜報之,率精銳萬餘騎,邀於中道。時尹繼倫為沿邊都巡檢,領步騎千 【 玉壺作『領所部數千』。】 巡徼邊野,忽當虜鋒,虜蔑視而不顧,競欲前掠。繼倫謂麾下曰:『虜氣銳於進,吾當捲甲銜枚掩其後以擊之。貪蛇勇行,必忘其尾,豈虞我之至耶?』遂飽秣飫膳,飼 【 玉壺作『伺』。】 其夕,懷短兵嘿逐其後,至唐河,天未明,虜騎去我軍將近,遂釋鞅,會食罷將戰, 【 玉壺有『倫字』。】 舉兵一鏖,如拉枯折朽,胡為 【 玉壺作『雛』。】 越旦舉匕方食,短兵擊折一臂,乘馬先遁,一皮室擊死。皮室者,虜相也。分飛潰亂,自相蹂踐,北窺之意遂已。繼倫面色黧黑,胡人相戒曰:『黑大王不可當。』後淳化中,著作孫崇諫陷虜北歸,太宗召見,面詰虜廷事,崇諫備奏唐河之役,上始盡知之。嘆曰:『奏邊者忌其功,不狀其實以昧朕,非卿安知?』遽加防禦使。

  ○許驤

  許驤知益州歸,首奏 【 玉壺有『曰』字。】 乞預為劍外之備,上怪問之,驤曰:『臣解秩時寔無烽警,富民浮窳,易擾難安,以物情料之,但恐狂嘯不測。』既而非久,李順果叛,時皆服其先見。

  ○張鑑

  李順叛朝廷,王繼恩討之,既平,除張尚書詠知益州。繼恩等素失督御之略,師旅驕狠,詠密奏,乞命近臣,分屯師旅,以殺其勢。朝廷命張鑑任之,上召對後苑門,鑑雖進士,本出將家,奏曰:『成都新復,軍旅未和,聞使命遽至,質 【 玉壺作『貿』。】 易戎伍,慮有猜懼,變生不測。乞假臣一安撫之命,臣至彼,自措置。』上喜 【 玉壺作『嘉』。】 納,果以川峽分為益、梓、利、夔四路。代還,拜諫議。 【 並玉壺清話。】

  ○武行德

  武行德,太原榆次人,身長八尺餘,絕有膂力,以負薪自給,里人號為一谷柴。晉祖在鎮州日,因出獵,行德方入城鬻薪,避道左。晉祖見其魁岸,駐馬問之,怪所負薪異於常,令左右數人不能舉,奇其材,因留帳下,後至節帥中書令。國初,終太子太傅。

  ○呼延贊

  呼延贊以武勇為衞士直長,自言受國恩深,誓不與契丹同生,徧刺其體,作赤心殺契丹字,刺以黑文,反其脣內,亦刺之。鞍韉兵仗,戎具什器,皆作其字,或刺繡雕刻朱重為之。召善黥之卒,橫劍於膝,呼其妻,責以受重祿,無補報,當黥面為字,以表感恩之意,苟不然者,立斷其首。舉家皆號泣,以謂婦人黥面非宜,願刺臂,許之。諸子及僕妾亦然。嘗延一舉子,亟走不敢還顧,贊曰:『是家心與我異,卒不留之矣。』贊作破陣刀、降魔杵、鐵鞭,幞頭兩旁有刃,皆重數十斤,乘烏騅馬,緋抹額,慕尉遲鄂公之為人,自稱小尉遲。母姓李,拜鄭州靈顯王像為舅,自稱甥以祭。子病,割股肉以為羹食之。數子亦有勇力,日夕課其擊劍、馳射、槍鬬、蹶張、挽強,持箠梃相擊撻,殆無完膚。幼子纔百晬,服襁褓,持登城樓,擲於地不死。人問其故,曰:『聊試其命耳。』為忠佐都軍頭,每至直舍中,內侍近臣多環繞之。贊取佩刀刺胸出血,召從吏濡墨為書,奏言乞捍邊殺虜。內侍或戲曰:『何不割心以明忠?』贊笑曰:『我非愛死,但契丹未滅,徒虛擲其軀耳。』出刺保州,奏太宗曰:『臣服飾奇異,所過必觀者壅遏,願勑郡縣發卒遮迾清道。』上笑而不許。至團練使領軍頭。

  ○郭進

  郭進少以壯勇依漢祖於太原,開國,歷刺史團練使,國初,遷洛州防禦使,為西州巡檢,以鎮太原。進御軍嚴而好殺,部下整肅,每帥師入晉境,無不克捷。太祖因遣戍西山,必語之曰:『汝輩當謹奉法,我猶赦汝,郭進殺汝矣。』嘗擇御龍官三十人隸麾下,押陣頭,與晉人戰,多退卻,進斬十餘人。奏至,上方御便殿閱武,厲聲曰:『御龍官,千百人中始選擇得一二,而郭進小違節度,遽殺之,誠如此,壟種健兒亦不足供矣。』潛遣中使諭進曰:『恃其宿衞親近,驕倨不稟令,戮之甚得宜矣。』進感泣,由是一軍精勇無敵。上為治第,令廳堂悉用■〈甬瓦〉瓦,有司言親王公主始得用此,上曰:『進事國盡忠,我待之豈不以吾子?有何不可哉!』太宗征太原,北戎自石嶺關入援,進大破之,獻俘行在,暴於城下,并人喪氣,遂約降。以功高負氣,監軍田欽祚所為不法,進屢以語侵之,欽祚心銜,因誣以佗事。進不能甘,自縊死,太宗微知之,黜欽祚,終其身不復用。 【 楊文公談苑。】

  ○曹太尉

  曹太尉瑋知秦州,立遵 【 東齋作『西番』。】 內寇,是時公方灼灸,才數壯,猝起應敵,指揮號令,及事定久之,瘡愈,瘢大數寸,蓋用力氣使然也。曹公在邊,蕃部有過惡者,皆平定之。每以餞將官為名出郊,而兵馬次序以食品為節,若曰下某食,即某隊發,比至水飯,則捷報至矣。大師 【 東齋作『帥』。】 料敵當如此。 【 東齋記事。】

  二

  唃廝囉,唐吐蕃贊普之後,據邈川之宗哥城,盡有河隍之地。祥符中,用蕃僧立遵之策,將眾十萬,穿古渭州入寇,時曹瑋以引進使知秦州,領騎卒六千,守伏羌城。聞賊已過畢利城,瑋率諸將渡渭逆之,遂合戰於下都谷,賊軍雖眾,然器甲殊少,在後有 【 東軒作『者』。】 所持皆白棓毛連以備劫虜而已。瑋知其勢弱不足畏,欲以氣陵之,自引百騎穿賊陣,出其後,升高指揮,軍中鼓噪夾擊,賊大潰,斬首三千級。明日視林薄間,中傷及投崖死者萬計。瑋之威名,由是大震,唃氏自此衰弱矣。 【 東軒筆錄。】

  ○楊無敵

  楊業,麟州人,少倜儻任俠,以射獵為事,所獲比同輩嘗倍。謂人曰:『我他日為將用兵,亦如用鷹犬逐雉兔耳。』仕太原劉氏,至建雄軍節度,頻立戰功,國人號為無敵。太原平,太宗得之甚喜,釋縛授大將軍,數月擢為鄭州防禦使。以其知邊事,俾為三交部署知代州,虜寇雁門北,日南嚮,業從後擊之,虜大敗,以功遷雲州觀察使。雍熙中,副潘美進討,自雲應路,以王侁、劉文裕監其軍,連接雲、應、寰、朔四州,次築乾羽。會歧溝大軍不利,班師,美部遷四州民於內。三虜齊妃及耶律漢寧北皮室五押惕隱眾十餘萬,後陷寰州,業謂美等曰:『賊盛,未可戰。朝廷指令取四州民,今但領兵出大石路,先遣告雲朔守將,俟大軍離代州,即雲州之眾先出。我師次應州,虜必悉眾來拒,即令朔州吏民悉入石碣谷,分強弩千人覘谷口,騎士援於中路,三州之眾萬全矣。』侁沮之曰:『今精兵數萬,何畏懦如此?趍雁門北川中,鼓行而往可也。』文裕亦贊成之,業曰:『不可,必敗之勢也。』侁曰:『君侯素號無敵,逗撓不戰,豈有他志乎?』業泣下曰:『業非愛死耳,但時有未利,殺傷士眾,而功不立。今君責業以不死,當為諸君先死耳。』即部帳下騎兵數百人,自石碣路趍朔州,將行,泣謂美曰:『業本太原降將,當死,上不殺,寵以爵位,委我以兵柄,固願立尺寸功為報,豈肯縱虜不擊,而懷他志哉?今諸君責以避敵,當先死於虜。』因指陳家谷口曰:『公於此張步兵,分強弩,為左右翼為援,業轉戰至此,以步兵擊之,不然無遺類矣。』美如其言,與侁等陳谷口,自寅至巳,侁使人登托邏臺望,以為虜寇遁走,欲爭其功,領兵離谷口,美不能制。乃沿灰河而西南行二十里,聞業麾兵卻走。業至暮達谷口,望見無人,撫膺大哭,再率帳下决戰,身被十數鎗。業撫下有恩,時從卒尚百餘人,業謂曰:『汝等各有父母妻子,儻鳥獸散,尚有還報天子者,無與我俱死。』軍士皆泣不肯去,其子延昭死之,業獨手刃數百人,後就擒,太息曰:『上遇我厚,為姦臣所逼致敗,何面目虜中求活哉?』遂不食三日,死。天下冤之,聞者為流涕。上聞之,侁、文裕並除名,配隸諸州。厚贖業家,錄其五子,詔褒贈業太尉、大同軍節度使。業子延朗,驍 【 原作『明騎』,據明抄本改。】 勇為邊將,有威名,戎人畏之。 【 楊文公談苑。】

  ○崔翰

  太原既平,劉繼元降,隨鑾輿將凱旋,而三軍希賞,諸將遽有平燕之請,未敢聞之。崔翰者,晉朝之名將也,奏曰:『當峻坂走丸之勢,所至必順,此若不取,後恐噬臍。』上然之,改鑾北伐,功將集而班師,因整旅徐還。無何至金臺驛,王師失利,間或南潰者數千騎,上遣翰以兵追之,翰奏曰:『但乞陛下不問奔潰之罪,臣願請單騎獨往,可攜之而歸。』上許之,翰箠馬獨往追之,將及,揚鞭大呼:『諸君不須苦 【 玉壺作『若』。】 耳,何傷匆遽?主上天鑑,處置精明,君等久負堅執銳,衞駕遠征,一旦小忿,豈不念父母妻子憶戀之意耶?上特遣吾邀爾輩同還,宜知幾速反。』眾稍稍遂聽,收身而還,夜半至營,各分部直,雞犬亦不鳴。上喜,密解金帶賜翰曰:『此朕藩邸時所繫者。』 【 玉壺清話。】

  二

  崔翰風儀偉秀,有勇幹,為天武左廂主。太宗親征太原,講武於西京,時殿前都將楊義失瘖,不能言,指揮非便,命翰代之。翰執金鼓,周旋進退,軍容甚整。上悅,遣中使密以金帶賜之,曰:『此我藩邸時所服者。』因謂左右曰:『若崔翰者,必不事晉朝矣。』蓋言晉政多門,武經廢紊也。後為殿前都虞候,從平晉陽,時軍士立功未行賞賚,遽有平燕之議,諸將莫敢言。翰曰:『此一事不可再舉,乘破竹之勢,取之甚易。』上信然之。既而范陽班師,至金臺驛,中黃門閻承翰馳奏,大軍不整,南面而潰。上令翰率衞士十餘人止之,翰請單騎徑往,告諭眾,稍稍乃定,不戮一人,上甚嘉之。後遷領節鎮。

  ○張文定

  皇祐末,渭州熟戶反,增秦州戍兵甚多。事平,張文公悉分屯於永興、涇原、環慶三路,期以有警,急則召之,以省芻糧,謂之下蕃兵。關西震聳,方平仍驛書言,伏乞發京畿禁軍十指揮赴本路,樞密使張昇言於上曰:『臣昔在秦鳳,邊人言虜欲入寇者,前後甚眾,皆無事實。今事未可知,而發京畿兵以赴之,驚動遠近,非計也。請少須之。』上從之,數日,方平復奏,諒祚已引兵西去,擊董氊矣。諒祚尋復為董氊所敗,築堡於古渭州之側砌 【 明抄本作『而』。】 還。

  ○侍其淵

  儂智高圍廣州,轉運使王罕嬰城拒守,都監侍其淵晝夜未嘗眠,久之,將士疲極。有裨將誘士卒下城,欲與之降賊,淵適遇之,諭士卒曰:『汝曹降賊,必驅汝為奴僕,負擔歸其巢穴,朝廷又誅汝父母妻子,不若併力完城,豈唯保汝家,亦將有功受賞矣。』士卒乃復還登城。罕夜寢於城上,淵忽來徐撼而覺之曰:『公勿驚,公隨身有弓弩乎?』罕曰:『有。』乃與罕帥弩手二十餘人,銜枚至一處,俯見賊已踰壕,蟻附登城,將及堞矣。城上人皆不覺,淵指示弩手,使射之,賊乃走出壕外。及賊退,淵終不言裨將謀叛之事。熙寧中,致仕,介甫知其為人,特除一子官,給全俸。淵年八十餘,氣志安強,范堯夫以為陰德之報云。

  ○劉吉

  劉吉,江左人,有膂力,尚氣,事後主為傳詔承旨,忠於所奉。歸補供奉官,以習知河渠利害,委以八作之務。太平興國中,河大決,吉護之,與丁夫同甘苦。使者至,訪吉不獲,甚怒,乃著皂帩頭短布褐,獨負二囊土為先道,戒從吏勿敢言,使者密訪得之,白太宗,太宗厚賜之。內侍石全振者,領護河堤尤苛急,自謂石爆裂,言其性多暴怒也。居常侵侮吉,吉默然不校。一日,與吉乘小艇督役,至中流,吉語之曰:『君恃貴近,見凌已甚,我不畏死,當與君同見河伯耳。』遂蕩舟覆之,全振號哭,搏頰求哀乞命,乃止,自是不復敢侵吉。其父本燕薊人,自受李氏恩,常分祿以濟其子孫,朔望必詣其第,求拜後主,自李氏子姓,雖童幼必拜之,執臣僕之禮。後遷崇儀使,其刺字謁吳中故舊,題僧壁驛亭,但稱江南人劉吉,示不忘本也。有詩三百首,目為釣鼇集,徐鉉為之序。其首篇贈隱者,有『一箭不中鵠,五湖歸釣魚』之句,人多誦之。以其塞決河有方略,人目為劉跋江,名震河上。

  ○王隱

  王隱,本期門健步,隸皇城司。太平興國中,河大決,調發緣河丁夫數十萬塞之,將下大楗合堤口,日遣健步數輩來往偵報。將合龍門,凡健步兩輩至,上召問,云:『河決已塞,水復故道。』隱續至,其言亦然,且云:『初來時,頗見津流未斷,恐尚煩聖念。』上怒,令拘之。少頃,報至,果水勢猛暴,衝大楗,復潰注數郡。上召隱慰諭,立遷小校,自是或補擬親從列校,必首記其名,多蒙超擢。至道初,東宮建擇親衞指揮使二人,已得劉謙,尚闕一名,上曰:『王隱忠直不妄語,可以補之。』後至侍衞步軍都指揮使、保順軍節度使。隱無它能,由一言之不誑人主,而克享世福,况積德者乎?

  ○張繼能

  內侍張繼能,嘗為鎮戎軍鈐轄。初古原州自唐已來,陷於党項,徙治平涼縣。繼遷之叛,李繼隆、繼和建議城古原州,以保障內屬藩部,併力禦賊,是為鎮戎軍。以隆、和知軍事,幾七八年,繼能為鈐轄,題詩於廳事曰:『夜聞磧外鈴聲苦,曉聽城頭角調哀。不是感恩心似鐵,誰人肯向此中來?』繼能讀書有識略,忠直好談論,知治體,今為入 【 明抄本作『大』。】 都內領郡。 【 並楊文公談苑。】

  ○王德用

  真宗上僊時,雖仲春而大雪苦寒,章獻太后詔賜坐甲衞士酒,獨王德用所轄禁旅不得飲。后以問德用,德用曰:『衞士荷先帝恩德厚矣,今率土崩,心安忍縱飲?矧嗣君尚少,未親萬機,不幸一夫酗酒,奮臂狂呼,得不動人心耶?』后大歎賞,自是有意大用。

  ○龐莊敏

  皇祐五年,儂智高陷二廣,詔樞密副使狄青督諸將討之。言事者以青武人,不可專用,請以文臣副之者。仁宗以問龐莊敏公,公曰:『向者王師所以屢敗,由大將不足以統一偏裨,人人自用,故遇敵輙北。劉平以來,敗軍覆將,莫不由此。青勇果有智略,善用兵,必能辦賊,願勿憂。』仁宗乃詔行營諸軍,皆受青節制。賊平,處置民事,則與孫冕、余靖共議。及捷報至,上喜謂莊敏曰:『嶺表平殄,皆卿之功也。』

  ○王武恭

  王武恭公德用,寬厚善撫御,其狀貌魁偉,而面色正黑,雖匹夫下卒、閭巷小兒,外至遠夷君長,皆知其名,識與不識,稱之曰黑王相。北虜常呼其名以驚小兒,其為戎狄畏服如此。皇祐末,仁宗以為樞密使,而以富韓公為宰相。是冬,契丹使至,公與之射,使者曰:『天子以公為樞密使,富公為相,得人矣。』上聞甚喜。

  ○狄武襄

  狄武襄公青,初以散直為延州指使,是時西邊用兵,公 【 澠錄有『以』字。】 材勇智略,頻立戰功。常被髮面銅具,馳突賊圍,敵人畏懾,無敢當者。公識度閎遠,士大夫翕然稱之,而尤為韓魏公、范文正公所深知,稱為國器。文正授以春秋、漢書,曰:『將不知古今,匹夫之勇,不足尚也。』公於是博覽書史,通究古人, 【 澠錄作『今』。】 已而立大功,登輔弼,書勳史策,配享宗廟,為宋名將,天下稱其賢。公初為延州指使,後顯貴,天下猶呼公為狄天使。 【 並澠水燕談。】

  二

  狄青初延州指使, 【 東齋作『狄武襄公青初為延州指揮使』。】 與西賊大小二十五戰,每戰帶銅面具,被髮出入行陣間,凡八中箭。累 【 東齋有『官』字。】 至涇原路招討副使,上未識其面,欲召見之。會戎寇邊急,上令圖其形以進。其後為樞密使。是時予為諫官,人有相侵,夜吟『漢似胡兒胡似漢,改頭換面總一般,只在汾河川子畔。』以為青汾河人,面有刺字,不肯滅去。又姓狄,為漢人,此歌為是人作也,為不疑矣,欲予言。予應之曰:『此唐太宗殺李君羨事,上安忍為?適以啟君臣疑心耳。』 【 東齋記事。】

  三

  狄青之征儂智高也,自過桂邑, 【 明抄本及東軒並作『林』。】 即以辨色時先鋒行,先鋒既行,青乃出帳,受衙罷,命諸將坐,飲酒一巵,小餐,然後中軍行,率以為常。及頓軍崑崙關下,翌日將度關,辰起,諸將張立甚久,而青尚未坐。殆至日高,親吏疑之,遽入帳周視,則不知青所在,諸將方相顧驚怛,俄有軍候至曰:『宣徽傳語諸官,請過關喫食。』方知青以微服,同先鋒度關矣。 【 東軒筆錄。】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五十五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五十六

  將帥才略(三)

  ◆將帥才略(三)

  秦再雄

  魏能 楊延朗

  王觀文

  翟守素

  李重貴

  王漢忠

  郭遵

  文潞公

  种世衡

  王罕

  任福

  范雍

  王吉

  趙延進

  鄭工部

  唃廝囉

  ○秦再雄

  武陵、辰陽、澧陽、清湘、邵陽五州,各有蠻徭保聚,依山阻江,迨十餘萬。在馬希範、周行逢時,數出寇邊,以至圍逼辰永二州,殺掠民畜,歲歲不寧。太祖既下荊湖,思得通蠻情、習險扼而勇智可任者,以鎮撫之。有辰州徭 【 原作『徑』,據明抄本及東軒改。】 人秦再雄者,長七尺,武健多謀,在周行逢時,屢以戰鬬立功,蠻黨伏之。太祖召至闕下,察知可用,面以一路之事付之。起蠻酋,除辰州刺史,官其一子為殿直,賜予甚厚,仍使自辟吏屬,盡予一州租賦。再雄感概異恩,誓死報効,至州日,訓練土兵,得三千人,皆能被甲渡水,歷山飛塹,捷如猿猱。又選親校二十人,分使諸蠻,以傳朝廷懷徠之意,莫不從風而靡,各得降表以聞。太祖大喜,再召至闕,面加獎激,再雄伏地流涕,嗚咽不勝。改辰州團練使,又以其門客王允成為本州推官。再雄盡瘁邊圉,故終太祖世,無蠻貊之患,五州連袤數 【 原作『類』,據東軒改。】 千里,不增一兵,不費帑庾,而邊境妥安,由神機駕馭,用一再雄而已。

  ○魏能 楊延朗

  虜犯澶淵,傅潛堅壁不戰,河北支 【 東軒作『諸』。】 郡城守者,多為蕃兵所陷,或守城,或棄城出奔。當是時,魏能守安肅軍,楊延朗守廣信軍,乃世所謂梁門遂城者也。二軍最切虜境,而攻圍百戰不能下,以至賊退出甲, 【 東軒作『界』。】 而延朗追躡轉戰,未嘗衂敗。故時人目二軍為銅梁門、鐵遂城,蓋由二將善守。

  ○王觀文

  王觀文韶始為建昌軍司理參軍,時蔡樞密挺提點江西刑獄,一見知其必貴,顧待甚厚。數年,蔡知慶州,王調官關中,遂謁蔡於慶陽,且言將應制科,欲知西事本末。蔡遂以前後士大夫之言,及邊事者皆示之,其間有向寶議洮河一說,王悅之,以為可行。後掌秦州機宜,遂乞復洮河故地,朝廷命韶兼管幹蕃部,自是其謀寖廣,欲盡取蘭州鄯廓,知秦州李師中以為不可,而言事者亦多非沮,朝廷令王克臣乘驛驗其事,克臣亦依違兩可。既而郭逵等又劾韶侵盜官物,興起大獄,俾蔡確推劾,蔡明其無罪,自是君相之意,斷然不疑。不數年,克青唐武勝,城熙河,取洮岷疊岩而 【 東軒作『取洮河疊宕西團』。】 為熙河一路,由上意不疑所致也。

  ○翟守素

  翟守素,北海人,太宗時以客省使憲州刺史,往征梅山洞夷人,值霖雨,弓弩筋角解弛,守素令削木為弩。平旦,賊奄至,眾弩盡發,賊走,平其巢穴。

  ○李重貴

  李重貴,孟州人,五路討繼遷,為麟府州濁輪寨路都部署,得對。因言賊居砂磧,逐水草,便於戰鬬,利則進,不利則退,今五路齊入,彼聞兵勢,不來接戰,欲追則人馬乏,將守則地無堅壘,賊若未平,重貴等何顏復見陛下?太宗喜,出御劍賜之。後果無功,追念其言,命為并代副都部署。 【 並東軒筆錄。】

  ○王漢忠

  王漢忠,字希傑,徐州人。真宗嘗曰:『漢忠知書好學,帥臣不易得也。』累為保靜軍節度使,每行師,詰旦,必焚香祝曰:『願軍民無犯吾令,違者一毫無貸。』故所部無盜賊。性剛果,不務小節,好為詩,慕賈島、李洞之體。以故羣帥不悅,後為邠寧環慶部署,坐違詔無功,責為左屯衞上將軍,知襄州。

  ○郭遵

  康定元年三 【 涑水作『二』。】 月癸酉,韓琦奏,昨者夏虜寇延州,有西路都巡檢使侍禁閤門祗候郭遵從劉平與賊戰。有跨馬舞二劍以出,大呼云:『欲鬬將者。』平問諸將,無敢敵者,遵獨請行。自上馬舞二鐵簡,與賊格鬬,賊應手腦碎,餘眾遂卻。頃之,遵又橫大■〈金屈〉 【 涑水作『鋼』。】 刀,率百餘人進陷虜陣,至其帳前而還。凡三出三入,所殺者幾百人。遵馬倒,為賊所害,聞賊中皆嘆服其勇也。乞優賜褒贈,及錄其子孫。詔贈遵果州團練使,母妻皆封郡君,諸子悉除供奉官,侍禁殿直,兄弟亦以差拜官。 【 此條今見涑水紀聞卷十二。】

  ○文潞公

  樞密直學士明鎬討貝州,久未下,上深以為憂,問於兩府。參知政事文彥博請 【 涑水有『自』字。】 往督戰。八年正月丁丑,以彥博為河北宣撫使,監諸將討貝州。時樞密使夏竦惡鎬,凡鎬所奏請,多從中沮,惟恐其成功。彥博奏,今在軍中,請得便宜從事,不申覆,上許之。閏月庚子朔克貝州,擒王則。初彥博至貝州,與明鎬督將築距闉以攻城,旬餘不下,有牢城卒董秀、劉炳請穴地以攻城,彥博許之。貝州城南臨御河,秀等夜於岸下潛穿穴,棄土於水,晝匿穴中,城上不之見也。久之,穴成,自教場中出,秀等以裼袍塞之,走白彥博。選敢死 【 涑水有『士』字。】 二百,命指使將之,銜枚自穴入,有帳前虞候楊遂請行,許之。遂白軍士中有病欬者數人,此不可,請易之,從之。既出穴,登城,殺守者,垂以引城下之人。城中驚擾,賊以火牛突登城者,不能拒,頗引卻。楊遂力戰,身被十餘創,援槍刺牛,牛卻走, 【 涑水有『踐賊賊遂潰王則張巒卜吉與其黨突圍走』十七字。】 至村舍,官軍追圍之。則猶著花幞頭,軍士爭趣之,部署王信恐則 【 涑水作『賊』。】 死,無以辨,以身覆其上,遂 【 涑水有『生』字。】 擒之。巒、吉死於亂兵,不知所在。彥博請斬則於北京,夏竦奏言所獲賊魁恐非真,遂檻車送京師,梟於馬市。董秀、劉炳並除內殿崇班。

  ○种世衡

  初,趙元昊既陷安遠塞門寨,朝廷以 【 涑水有『延』字。】 州堡寨多,徒分兵力,其遠不足守者,悉棄之,而虜益內侵,為邊患。大理寺丞簽書、保大軍節度判官事种世衡建言,州東北二百里,有故寬州城,修之,東可通河吏 【 涑水作『東』。】 運路,北可以扼虜要衝,詔從之。命世衡帥兵董其役,且城之。城中無井,鑿地百五十尺始遇石,而不及泉,工人告不可鑿,眾以為城無井,則不可守。世衡曰:『安有地中無水者邪?』命工鑿石而出之,得石屑一器,酬百錢, 【 原作『分』,據明抄本及涑水改。】 凡過石數重,水乃大發,既有 【 涑水作『清』。】 且甘。城中牛馬皆足。自是邊城之無井者効之,皆得水,詔名其城曰『青澗』。以世衡為內殿承制,知城事。

  二

  世衡字仲平,放之兄子。世衡 【 『衡』字據涑水增。】 少尚氣節,以蔭補將作監主簿,累選太子中舍。嘗知武功縣,用刑嚴峻,杖人不使拘縶之,使自凭欄立,膊上受杖,杖垂畢足,或落膊,則更從一數之,人亦服其威信。或有追呼,不使人執帖入鄉村,但以片紙榜縣門云:『追某人,期某日詣縣廷。 【 涑水作『庭』。】 』其親識見之,驚懼走告之,皆如期而至。

  三

  後通判鳳州知州王蒙, 【 涑水有『正』字。】 章獻太后姻家也。嘗以私干世衡,不從,乃誘王和 【 涑水作『知』。】 謙使詣闕訟冤,而陰為之內助,世衡坐流竇州。章獻崩,龍圖閣直學士李紘 【 涑水作『絃』。】 奏雪其罪,復衞尉寺丞。後知澠池縣,葺館舍,計什器,乃至砧臼匕筯,無不畢備,客至如歸,由是聲譽大振。自見縣旁山上有廟,世衡葺之,其梁重大,眾不能舉。世衡乃令縣幹剪髮如手搏者,驅數對於馬前,云:『欲詣廟中教手搏。』傾城人隨往觀之,既至而不教,謂觀者曰:『汝曹先為我致廟梁,然後觀手搏。』眾欣然趍下山,共舉之,須臾而上,其權數皆 【 涑水有『如』字。】 此類。

  四

  初至青澗城,逼近虜境,守備單闕,芻糧俱乏,世衡以官錢貸商旅,使致之,不問所出入,未幾倉廩皆實。又教吏民習射,雖僧道婦人亦習之,以銀為射的,中者輙與之。既人 【 涑水作『而』。】 中者益多,其銀重輕如故,而的漸厚且小矣。或爭徭役優重,亦使之射,射中者得優處。或有過失,亦使之射,射中則釋之,由是人人皆能射。士卒有疾者,常使一子視之,戒以不愈,必笞之。撫養羌屬,親入得其懽心, 【 涑水作『親入其帳得人歡心』。】 爭為之用。寇至,屢破之,部落待遇如家人,有功者,或解所服金帶,或撤席上銀器遺之。比數年,青澗城遂成富強,於延州諸寨中,獨不求益兵,運芻糧。

  五

  洛苑副使知青澗城种世衡,為屬吏所訟不法事,按驗皆有狀。鄜延路經略使龐公奏,世衡披荊棘,立青澗城,若一一拘以文法,則邊將無所措手足。詔勿問。頃之,世衡徙知環州,將行,別龐公,拜且泣曰:『世衡心腸,鐵石也。今日為公下淚矣。』

  六

  慶曆三年春,范文正公巡邊,至為環慶經略使。環州以屬羌,多懷貳心,密與元昊通。以种世衡素得羌屬心,而清澗城已定,因奏徙世衡知環州,以鎮撫之。有牛奴訛,素屈強,未嘗出見州官,聞世衡與約,明日當至其帳,慰勞部落。是夕雪深三尺,左右曰:『奴訛兇詐難信,且道險,不可。』世衡曰:『吾方以信結諸胡,可失期邪?』遂冒雪而往,既至,奴訛尚寢,世衡蹴起之。奴訛大驚曰:『吾世居此山,漢官無敢至者,公了不疑我耶?』帥部落羅拜,皆感激心服。

  七

  胡酋慕恩,部落最強,世衡皆撫而用之。嘗夜與恩飲,出侍姬以佐之, 【 涑水作『酒』。】 既而世衡起入內,潛於壁隙窺之,慕恩切 【 涑水作『竊』。】 與侍姬戲,世衡遽出掩之,慕恩慚懼請罪。世衡笑曰:『君欲之邪?』即以遺之,由是得其死力,諸部有貳者,使慕恩討之,無不克。 【 涑水有『生羌歸附者百餘帳,納所得元昊文券袍帶,無復貳心。世衡令諸族各置烽火,元昊掠之,更相救,常敗去,遂不敢犯。』四十四字。】

  八

  世衡嘗以罪怒一番落將,杖其背,僚屬為之請,莫能得。其人被杖,以奔趙元昊,甚親信之,得出入樞密院。歲餘,盡詗得其機事以歸,眾乃知世衡用 【 涑水有『以』字。】 為間也。

  九

  環原之間,屬羌有明珠、滅藏、康奴三種最大,素號橫猾,撫之則驕不可制,攻之則險不可入,常為原州患。其北有二川,通於夏虜,二川之間,有古細腰城。慶曆四年,參知政事范文正公宣撫陝西,命世衡與知原州蔣偕共城之,世衡先遣人說誘夏虜,以故未及,出兵爭之。世衡以錢募戰士,晝夜板築,旬月而成。乃召三種酋長,諭以官築此城,為汝禦寇,三種既出其不意,又援路已絕,因而服從。世衡在役所得疾,明年正月甲子卒,屬羌朝夕聚哭其柩者數日,清澗環州吏及屬羌皆畫像事之。八子:古、診、詠、諮、諤、所、記、誼。

  十

  初,洛苑副使种世衡在青澗城,欲遣僧王嵩入趙元昊境為間,召與之飲,謂曰:『虜若得汝,考掠求實,汝不勝痛,當以實告邪?』嵩曰:『誓死不言。』世衡曰:『先試之。』乃縛嵩於庭,而掠之數百,嵩不屈。世衡曰:『汝真可也。』時元昊使其妻之兄弟甯令之舅野利旺榮及剛浪凌分將左右廂兵,最用事,世衡使嵩為民服,齎書詣旺榮,且遺之棗及畫龜。旺榮鎖嵩囚地牢中,且半歲,所會元昊欲復歸中國,而先恥自言,乃釋嵩囚,使旺榮遺邊將書,遣教練使李文貴送嵩還。曰:『曏者种洛苑書,意欲更求通和邪?』邊將送文貴及嵩詣延州,時龐公為經略使,已奉朝旨,招納元昊,始遣文貴往來議其事,奏嵩除三班借職。 【 以上十一條今見涑水紀聞卷九。】

  ○王罕

  王罕, 【 涑水有『云』字。】 儂智高犯廣州,罕為轉運使,出巡至梅州,聞之而還。仲簡使人間道以蠟丸告急,且召罕,罕從者纔十數人,問曰:『圍城何由得入?』曰:『城東有賊所不到處,可以夜縋而入。』罕曰:『不可。』進至惠州,廣民躍馬求救曰:『賊圍城,十縣民皆反相殺掠,死傷蔽野。』罕曰:『吾聞之先父曰:「凡有大事,必先詢識者,而後行之。無人則詢老者也。」』乃召其 【 涑水作『耆』。】 老問之,對曰:『某家客戶十餘人,今皆亡為賊矣。請各集以 【 涑水作『兵』。】 衞其家。』罕曰:『賊者多於莊客,何以禦之?』乃召每村三大戶,與之帖,使人募壯丁二百人。又帖每縣尉,募弓手二 【 涑水作『三』。】 千人以自衞。捕得暴掠者十餘人,皆腰斬之。又牒知州、知縣、縣令皆得擅斬人。一夕,鄉村肅然。罕為募民驍勇者以自隨,得二千人,船百餘艘,製旌旗鉦鼓,長驅而趣廣州,蠻兵數十 【 涑水作『千』。】 人來逆戰,擊卻之。蠻皆歛兵,聚於城西,乃開南門作樂而入。罕不視死 【 涑水作『家』。】 登城,子死於賊人之家 【 涑水作『手』。】 而不哭。樹鹿角於南門之西以拒蠻,自是南門不復閉矣,凡糧用皆自南門而入。東關主簿黃固、知州 【 涑水『黃固』下有『取拋村』三字。『知州』作『知新州』。】 侍其淵在廣州,罕以其忠勇,與之共守。蠻眾數萬,皆所掠二廣之民也,使之晝夜攻城,為火車順風以焚西門。 【 涑水有『時』字。】 六月,城上人不能立,軍校請罕下城少休息,罕欲從之,淵奮劍責軍校曰:『汝曹竭力拒敵,則猶可以生,若欲潰去,縱不為賊所殺,朝廷亦當族汝全部,欲何之?』罕乃止,士氣亦自 【 涑水作『百』。】 倍,蠻軍不能克而退。提刑鮑軻率其孥欲過嶺北,至雄州,蕭勃留之,乃日遞一奏。又召罕至雄州計事,罕不來,又奏之。諫官李兌奏罕只在廣州端坐及奏罕退走,圍解。罕降一官,信州監稅。軻受賞,罕不自言。黃固當圍 【 涑水作『解』。】 城時,最輸力,曰: 【 涑水作『已』。】 而磨勘有不足, 【 『有不足』,涑水作『若有不足者』。】 有亦得罪,城 【 涑水作『淵』。】 功亦不錄。 【 此條今見涑水紀聞卷十一。】

  ○任福

  康定元年秋,夏虜寇保安軍、鎮戎軍。九月二十日,環慶路部署知慶州任福謀襲夏虜白豹城及骨咩等族,以牽制虜勢,使東路都巡檢任政、華沙寨主胡永錫擊骨咩族,使鳳川寨監押殿直劉世卿將廣勇 【 『勇』字據涑水增。】 神虎二指揮,會華沙。又使淮安鎮都監劉政、監押張立將兵趣西谷寨,與寨主等共擊近塞諸族,期以二十日丑時俱發。福以十六日夜閉門後,授諸軍甲,十七日未明出兵, 【 涑水有『令』字。】 城門非從行兵,無得輙出一人。聲言巡邊,是夜宿業樂鎮,十八日晚入柔遠寨,十九日犒設 【 涑水作『諭』。】 柔遠諸蕃部,禁止毋得小 【 涑水作『出』。】 城。密部分諸將,使駐泊都監王懷政攻白豹城西,斷神樹移來路。北都巡檢范全攻其東,斷金湯之路。柔遠寨主譚嘉震攻其北,斷葉市之路。供奉官王慶、走馬丞受石全正攻其南,擊賞渥等族。駐泊都監武美 【 涑水作『英』。】 主入城 【 涑水有『門』字。】 鬬敵,福以大軍駐於城南,照管策應。是日,引兵柔遠寨,置蕃官等於福馬前而行,凡七十里。二十日丑時至白豹城,各分癸 【 『癸』,涑水作『部令即』三字。】 時攻城,卯時克之,悉焚其偽署,李太尉衙署、酒稅務 【 涑水有『糧』字。】 倉、草場及民居室,四十里內禾稼積聚。諸將分彼 【 涑水作『破』。】 族帳四十一,擒偽署張團練,殺首七人,斬獲二百五十餘級,虜牛馬羊橐駞七千餘頭,器械三百餘事,印記六面,偽宣勑告身及蕃書五十通。軍士死者一百六十四人,以范全及蕃官巡檢趙明為殿而還。

  ○范雍

  知延州范雍奏:『前月趙元昊悉眾入寇,陷金明寨,執都監李彬 【 涑水作『李士彬』。】 父子,遂攻安遠寨門永平寨。 【 涑水作『遂攻安遠塞門永平三寨』。】 安遠最居極邊,賊斫壞兩重門,攻第三重門,監押侍禁邵元吉縋下軍士,斫退賊兵,復奪得城門。拒守數日, 【 涑水有『賊乃去』三字。】 賊遂合眾屯於州城之 【 涑水有『北』字。】 三川口,列十餘寨。二十三日,賊分兵出東西城之後,及兩城之間,呼噪射城上人。城上諸軍發矢石擊賊,死者頗眾,遂不敢攻。明日,賊引兵退。其守城將佐鈐轄盧守勤等,謹條次其功,乞超資酬賞,以勵後來。』又奏:『栲栳寨主殿直高益、監押殿直韓遂、安遠寨主供奉官蔡詠、奉職曹度、借職王懿,皆死於賊。邵元吉及塞門寨主供奉官高延德、權監押右侍禁王繼元、永平寨主右 【 涑水作『左』。】 侍禁郭延珍、權監押左侍禁王懿,皆有拒守之功。』詔死事者優與贈官,仍賻錢絹,錄其子孫。元吉遷西頭供奉官閤門祗候,充安遠寨主。

  ○王吉

  慶曆初,趙元昊圍麟州二十七日,城中無井,掘地以貯雨水。至是水竭,知州苗繼宣拍泥以塗藁積,備火箭。 【 涑水有『射』字。】 賊有諜者,潛入城中,出告元昊,城中水已竭,不過二日,當破。元昊望見塗積,曰:『城中無水,何暇塗積?』斬諜者,解圍去。麟州之圍,苗繼宣募吏民有能通信求援於外者,通引官王吉應募,繼宣問須幾人從行,吉曰:『今虜騎百重,無所用眾。』請髠髮,衣衵 【 涑水作『胡』。】 服,挾弓矢,賫糗糧,詐為胡人,夜縋而出。遇虜問,則為胡語答之,兩晝夜,然後出虜寨之外。走詣府州告急,府州遣將兵救之,吉復間道入城,城中皆呼萬歲。及圍解,詔除吉奉職本州指使。

  二

  吉嘗從都監王凱及中貴人將兵數千人,卒遇虜數萬騎,中貴人惶恐,以手帛自經,吉曰:『官何患不得死?何不且令王吉與虜戰?若吉不勝,死未晚也。』因使其左右數人守中貴人,曰:『貴人有不虞,當盡斬若屬。』因將所部先登,射殺虜大將,虜眾大奔,眾軍乘之,虜墜崖死者萬餘人。奏上,凱自侍禁除禮賓使、本路鈐轄,吉自奉職除禮賓副使。王吉嘗與夏虜戰,其子文宣年十八,從行。戰罷,不見文宣,其麾下請入虜中求之,吉止之曰:『此兒為王吉之子,而為虜所獲,尚何以求為?』頃之,文宣挈二首以至,吉乃喜曰:『如此,真我子也!吉每與虜戰,所發不過一矢,即捨弓肉袒而入,手殺數人,然後返白。及其張弓挾矢之時,直往抱之,使彼倉卒無以拒我,則成擒矣。吾前後數十戰, 【 『數十戰』,涑水作『數入其陣』。】 未嘗發兩矢也。』時又有張節,與吉齊名,皆不至顯官而卒。 【 以上四條今見涑水紀聞卷十二。】

  ○趙延進

  趙延進屯定州,契丹入寇,與崔翰、李繼隆將兵八萬,太宗賜八陣圖,使按圖從事。歸次蒲城,虜大至,翰等按圖布陣,相去各百步,眾懼,無鬬志。延進曰:『不如合而擊之,違令而獲利,不猶愈於辱國乎?』遂改為二陣,三戰,大破之,獲人馬牛羊鎧甲數十萬,遷右監門衞將軍。 【 並涑水紀聞。】

  ○鄭工部

  朝廷議城古威州,遣訪鄭文寶公,奏曰:『欲城威州,不若先建伯魚、青罔、清遠三城,為頓師之地。 【 玉壺作『為頓歸師之重地』。】 俟秦民稍蘇,開營田,積邊粟,修五原故塞之地。党項之首豪,為我鷹犬。若爾,則不獨措安西,亦可綏服河湟,此定邊之勝策也。』朝廷從之,建興三城之役,費緡粟數千萬計,西民苦之,一夕盡為山水蕩去。又奏減解池鹽價,損課二十萬緡,貶藍山、枝江、長壽三縣令,累年方遷復工部員外郎。 【 玉壺清話。】

  二

  鄭工部文寶為陝運時,賊遷欲侵靈武,朝廷患之,詔鄭便宜經度西事。鄭前後自環慶親部赴芻粟、越瀚海七百里,入靈武者十二次,諸羌之語皆通曉。鄭必 【 湘錄作『心』。】 知靈武不可守,故參校史傳,作河西隴右圖進呈,極言乞棄靈武,朝廷方遣大將王超援之。又力諫太宗,太平之時,慎無開邊,疲弊百姓。太宗閱奏極怒,摭以他事,坐擅議鹽禁,及建營田,以積石廢壘築為清遠軍三過,貶彬 【 湘錄作『郴』。】 州藍山令。王超援兵方至環州,靈武果沒,遂班師。李順梗蜀,隴賊趙包聚徒數千附之,鄭必知 【 湘錄作『知必』。】 趍棧以進,分兵夜 【 湘錄有『襲』字。】 斬其魁,殲餘黨。嘗又輕車使蜀,至渝涪,聞廣武 【 原作『式』,據湘錄改。】 卒謀亂,自雲安飛小楫下峽數百里,一夕擒之,所舉如神。然太宗終怒,藍山任滿,更移枝江、宗 【 湘錄作『京』。】 山二縣,牢滿 【 湘錄作『落』。】 六年方復。 【 湘山野錄。】

  ○唃廝囉

  寶元二年二月甲寅,保順軍節度使邈川大首領唃廝囉遣使李波末裏瓦等入貢方物。四月辛酉朔癸亥,樞密院奏唃廝囉前妻今為尼,已有二子,曰瞎氊、磨氊。唃廝囉再娶喬氏女,今為妻。詔唃廝囉前妻賜紫衣師號及法名,今妻賜邑號,瞎氊、磨氊並除團練使。康定元年四月癸巳,秦鳳路部署司奏磨氊自請奮擊夏虜,乞朝廷遣使監護,乃降詔命從之。八月辛丑,詔屯田員外郎劉渙往秦州,至邈川,以來朝 【 明抄本作『幹』。】 當公事。渙知晉州,自言請使外國故也。 【 楊文公談苑。】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五十六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五十七

  知人薦舉

  ◆知人薦舉

  呂申公

  章郇公

  陳恭公

  姜遵素

  高保寅

  胥內翰

  南宮誠

  孫參政

  盧士倫

  和凝

  孫宣公

  張乖崖

  王沂公

  呂許公

  王化基

  李文靖

  朱翰林

  王章惠

  謝諫議

  王文正

  ○呂申公

  呂申公累乞致仕,仁宗倚眷之重,久之不允。他日,復叩於便殿坐,上度其志不可奪,因詢之曰:『卿果退,當何人可代?』申國 【 明抄本及湘錄並作『公』。】 曰:『知臣莫若君,陛下當自擇。』仁宗再三問之,申國公遂引陳文惠堯佐,曰:『陛下欲用英俊經綸之材,臣所不知。必欲圖任老成鎮 【 湘錄有『靜』字。】 百度,周知天下之良苦,無如陳某者。』仁宗深然之,遂大拜。後文惠公極懷薦引之德,無以形其意,因撰燕辭一闋,攜觴相館,使人歌之,曰:『二社良晨,千家庭院,翩翩又見新歸燕。鳳凰巢穩許為鄰,瀟湘煙暝來何晚?亂入紅樓,低飛綠岸,畫梁時拂歌塵散。為誰歸去為誰來?主人恩重珠簾卷。』申公聽歌,醉笑曰:『自恨卷簾人已老。』文惠應曰:『莫嫌 【 湘錄作『愁』。】 調鼎事無功,老於巖廊,韞籍不減。』 【 湘山野錄。】

  ○章郇公

  寶元中,河東闕漕使,堂上議,難得可任者。章郇公言:『聞縉紳間說,文彥博者,磊落有稱時。』呂許公曰:『恨不識也,可召來,試面詢之。』明日,召至堂上,許公都不交一談,但睥睨不已。郇公強問其鄉曲任使次第,因問河東事。曰:『某鄉里無所不知。』郇公喜之,文退,許公歎曰:『此大有福人,何所任用不可?』遂自殿中侍御史差委,明年,就遷待制,不出十年,出將入相。 【 趙康靖公錄。】

  ○陳恭公

  真宗時,或薦梅詢可用者,上曰:『李沆嘗言其非君子。』時沆之沒,蓋二十餘年矣。歐陽文忠公嘗問蘇子容曰:『宰相沒二十年,能使人主追信其言,以何道?』子容言:『獨以無心故爾。』某因贊其語,且言陳執中俗吏爾,特 【 卷八引此條有『以』字。】 至公,猶能取信主上,况如李公之才識,而濟之以無心耶?時元祐三年,與龍陽 【 『陽』,前引作『節賜』二字。】 宴尚書省論。 【 前引有『此』字。】 是日,又見王鞏云:『其父仲儀言,陳執中罷相,仁宗問誰可代卿者,執中舉吳育。上即召赴闕,會乾元侍宴,偶醉,坐睡,忽驚顧拊床,呼其從者。上愕然,即除西京留臺。』以此觀之,執中雖俗吏,亦可賢也。育之不相,命矣夫。然晚節有心疾,亦難大用,仁宗非棄材之主也。 【 東坡集。】

  ○姜遵素 【 『素』字衍。姜遵字從式,宋史二八八有傳】

  范仲淹字希文,早孤,從其母適朱氏,因冒其姓, 【 涑水有『名』字。】 與朱氏兄弟俱舉學究。少尫瘠,嘗同眾客見諫議大夫姜遵,遵 【 下『遵』字從涑水增。】 素以剛嚴著名,與人不款曲。眾客退,獨留仲淹,引入中堂,謂其夫人曰:『朱學究年雖少,奇士也。他日不唯為顯官,當立盛名於世。』參坐置酒,待之如骨肉,人莫測其何以知之也。年二十餘,始改科舉進士。 【 涑水紀聞。】

  ○高保寅

  高保寅,字齊巽,歸朝知懷州。時蘇易簡、王欽若並妙年,在同州,錢若水為從事,在光化軍,張士遜其邑人也。保寅一見,皆許以遠大,議者多其知人。 【 范蜀公蒙求。】

  ○胥內翰

  宋鄭公庠省試良玉不琢賦,號為擅場。時太宗胥內翰偃考之酷愛,必謂非二宋不能作之,奈何重疊押韻,一韻內有『環奇擅名』及『曾無刻畫之名』之句,深惜之,密與自改『擅名』為『擅聲』,後列之於第一。迨發試卷,果鄭公也。胥公孳孳於後進,故天聖、明道間,得譽於時。若歐陽公等,皆是後進,雖貴顯而眷眄亦衰。故學士王平甫撰胥公神道碑,略云:『諸孤幼甚,歸於潤州。公平日湔擢相踵,而材勢大顯者無一人相助,獨宋鄭公卹其家甚厚。』蓋茲事也。

  ○南宮誠

  馮大參,當世公始求薦於武昌,會小宗者庸謬寡鑑,堅欲黜落,又欲置於末綴。時鄂倅南宮誠監試,當拆封定卷,大不平,奮臂力主之,須俾魁選。小宗者理沮,不免以公冠於鄉飯, 【 湘錄作『版』。】 果取大魁,釋褐,除荊南倅。南宮遷潭倅, 【 湘錄有『公』字。】 以詩寄謝曰:『嘗思鵬海隔飛翻,曾得天風送 【 原作『逸』,據明抄本及湘錄改。】 羽翰。恩比丘山何以戴?心同金石欲移難。幾年空嘆音題絕,千里長思道義懽。每向江陵訪遺治,邑人猶指縣題看。』箋云:『江陵縣額,即君臨治時親墨也。』 【 並湘山野錄。】

  ○孫參政

  孫參政抃為御史中丞,薦唐介、吳中復為御史,人或問曰:『聞君未嘗與二人相識,而遽薦之,何也?』孫答曰:『昔人恥呈身御史,今豈求識面臺官也?』後二人皆以風力稱於天下。孫晚年執政,嘗嘆曰:『吾何功以輔政,唯薦二臺官為無媿耳!』

  ○盧士倫

  張待問為淄州長山縣主簿,縣有盧伯達者,與曹侍中利用通姻,復憑世廕,大為一邑之患。累政 【 東軒作『縣令』。】 憚其勢,莫敢與之校。張一日承令乏,適會伯達以訟至庭,即數其累犯,杖之。未幾,伯達之姪士倫來為本路轉運使,眾皆為張危之,或勸以自免而去,張曰:『盧公果賢者,安肯銜隙以害公正之吏乎?』了不攖意。一日,士倫巡案至邑,召張語之曰:『君健吏也,吾叔父賴君懲之,今變節為善士矣。』為發薦而去。 【 並東軒筆錄。】

  ○和凝

  和魯公凝,梁貞明三年薛廷珪下第十三人及第。後唐長興四年,知貢舉,獨愛范魯公質程文,語范曰:『君文合在第一,暫屈居十三人,用傳老夫衣鉢。』時以為榮,其後相繼為相。當時有贈詩者曰:『從此廟堂添故事,登庸衣鉢盡相傳。』 【 澠水燕談。】

  ○孫宣公

  宋尚書祁為布衣時,未為人知,孫宣公奭一見奇之,遂為知己。後宋舉進士,驟 【 原作『聚』,據明抄本及歸田改。】 有時名,故世稱宣公知人。公嘗語其門下客曰:『近諡用兩字,而文臣必諡為文,皆非古也。吾死得諡曰宣,若戴足矣。』及公之卒,宋方為禮官,遂諡曰宣,成其志也。 【 廬陵歸田錄。】

  ○張乖崖

  轉運黃虞部,好舉時才之士,乖崖公勸曰:『大凡舉人,須舉好退者。好退者廉慎知恥,若舉之,則志節愈堅,少有敗事。莫舉奔競者,奔競者能曲事諂媚,求人知己,若舉之,必能矜才好利,累及舉官故不少矣。其人既解奔競,又何須舉他?』 【 忠定公語錄。】

  二

  張尚書鎮蜀時,承旨彭公乘始冠,欲持所業為贄,求文鑒大師者為之容。鑒曰:『請君遇旌麾游寺日,具襴鞹,懷文候之。老僧先為持文奉呈,果稱愛,始可出拜,蓋八座之性靡測。』一日果來,鑒以彭文呈之,公默覽殆遍,無一語褒貶,都擲於地。彭公大沮,後將赴闕,臨歧託鑒召彭至,語之曰:『向示盛編,心極愛嘆,不欲形言者,子方少年,若老夫以一語獎借,必凌忽自墮,故擲地以奉激。他日,子之官亦不減老夫,而益清近,留鐵緡鈔二百道為縑緗之助,勉之。』後果盡然。 【 湘山野錄。】

  三

  蜀中士子,舊好古文,不事舉業,迨十五年,無一預解名者。景德元年,李畋與同門生張及、張逵詣州請解,先於承引司通百姓名,下桑梓狀,公判云:『入試一日前,陳桑梓二拜。』旁小注云:『不得喝。』畋與同人卻就客次,具襴鞹,各贄事業十卷,啟狀一通。公坐廳,衣朝服輭履,客將著衫鞾,遣接事業。公遍閱啟狀,迴報云:『承見示至業,未公試謝來。』尋差節度推官韋宿充試官,試官申乞差監試官,公判云:『知州親監。』一日前,承引司復申桑梓狀,公判云:『免桑梓客將引上廳客禮。』及試日,公送牌印付通判廳曰:『今為國家試舉人,如有生事,則報來。』臨試時,始問韋宿曰:『今日試何題目?』對曰:『試上善若水賦,秋風生桂枝詩。』公曰:『詩題陳熟,改試朝日蓮詩。』次日又問曰:『今日試何論?』對曰:『試禹稷之功王者事業,州郡豈合問他?吾曾見州郡中策舉人,問國家時務事,此亦非宜,乃改試文行孰先論。』公曰:『秪此亦可以見二三子於文行中所存之心也。』三人俱獲解,送鹿鳴筵。前三日,公率郡僚各賦送三秀才應舉詩,公首唱五言古調詩,并序曰:『益部去帝鄉四千里,平昔英俊,怠於進趍,况更賊亂之餘,例乏資生之計,鄉老之薦,聲響久絕。今年華陽邑大夫以三進士為請,試官誦其文,閭里稱其行,又嘉其迹忘遐闊,心戀明聖,有以彰遠人。既又吾君德澤流被於無窮也。近世取鹿鳴之什,以饗貢士,斯筵之啟,殆若是乎?舉送官老不勝酒,亦醉且喜,因歌詩以將之,眾君子辭學先鳴,請為賡歌之詩云。』公詩見本集。是歲仍奏給三人驛券赴京,兩川士子,目為盛事,方奮起家榮鄉之志。 【 忠定公語錄。】

  ○王沂公

  王沂公曾當國,屢薦呂許公夷簡,是時明肅太后聽政,沂公奏曰:『臣屢言夷簡才望可當政柄,而兩宮終未用,以臣度太后之意,不欲其班在樞密使張旻之上耳。且旻一赤脚健兒,豈容妨賢如此?』太后曰:『固無此意,行且用夷簡矣。』沂公曰:『兩宮既已許臣,臣請即令宣召學士草麻。』太后從之,及許公大拜,漸與沂公不叶。 【 東軒有『晚年暌異勢同水火當時士大夫各有附麗故慶曆中朝庭有黨人論矣』二十八字。】

  ○呂許公

  仁宗以西戎方熾,歎人才之乏,凡有一介之善,必取錄之。杜丞相衍經撫關中,薦長安布衣雷簡夫才器可任,遽命賜對於便殿。簡夫辯給,善敷奏,條列西事甚詳,仁宗嘉之,即降旨中書令,檢 【 東軒作『照』。】 真宗召种放事。是時呂許公當國,為上言曰:『臣觀士大夫有口才者,未必有實効,今遽爵之以美官,異時用有不周,即難於進退,莫若且除一官,徐觀其能,果可用,遷擢未晚。』仁宗以為然,遂除耀州幕官。簡夫後累官至員外郎、三司判官,而才實無大過人者。

  ○王化基

  鞠詠為進士,以文受知於王公化基,及王公知杭州,詠擢第,釋褐為大理評事,知杭州仁和縣。將之官,先以書及所作詩寄王公,以謝平昔獎進,今復為吏,得以文字相樂之意。王公不答,及至任,略不加禮,課其職事甚急。鞠大失望,於是不復冀其相知,而專修吏幹矣。其後王公入為參知政事,首以詠薦,人或問其故,答曰:『鞠詠之才,不患不達,所憂者氣俊而驕,我故抑之,以成其德耳。』鞠聞之,始以王公為真相知也。 【 並東軒筆錄。】

  ○李文靖

  寇萊公與丁晉公始甚相善,李文靖公為相,丁公尚為兩制,萊公曰:『屢以丁薦,而公不用,何也?』文靖答曰:『今已為兩禁矣,稍進,則當國。如斯人者,果可當國乎?』寇曰:『如丁之才,相公自度終能抑之否?』文靖曰:『唯,行且用之,然他日勿悔也。』既而二公秉政,果傾軋,竟如文靖之言。 【 倦遊雜錄。】

  ○朱翰林

  太宗詔卿士舉賢良,翰林朱公昂舉陳彭年,陳彭年家貧,無贄編可投之,備入削奏,乞終任,不願上道。杜龍圖鎬、刁秘閣衎列章奏曰:『朱昂端介厚重,不妄舉人,况彭年寔有才譽,幼在江左,已為名流所重,乞不須召試, 【 玉壺有『止用昂之舉詔』六字。】 備清問可也。』乃以本官直史館。 【 玉壺清話。】

  ○王章惠

  王章惠公隨知揚州,許元以舉子上謁,自陳世家,乃唐許遠之後。章惠率同僚上表,薦其忠烈之家,乞朝廷推恩,而道判已下,皆不從。章惠遂獨狀薦之,朝廷以為郊社齋郎。元有材謀,曉錢穀,為江淮制置發運判官,以至為使,凡十餘年,號為能臣。終天章閣待制。 【 涑水紀聞。以上四字據明抄本增。】

  ○謝諫議

  謝泌諫議,居官不妄薦士,或薦一人,則焚香捧表,望闕再拜而遣之。所薦雖少,而無不顯者。泌知襄州日,張密學逸為鄧城縣令,有善政。鄧城去襄城,渡漢水才十餘里,以暇日多乘小車,從數吏,渡漢水入鄧城界,以觀風謠。或載酒邀張野酌,吟嘯終日而去,其高逸樂善如此,張亦其 【 東軒有『所』字。】 薦也。 【 東軒筆錄。】

  二

  謝泌名知人,少許可,平生薦士,不過數人,而後皆至卿相。每發薦牘,必焚香望闕再拜曰:『老臣又為陛下得一人。』王文正公,即其所薦士也。 【 倦遊雜錄。】

  三

  謝史館泌解國學舉子,黜落甚眾,羣言沸搖,懷甓以伺其出。泌知,潛由他途投史館,避宿數日,太宗聞之,笑謂左右曰:『泌職在考校,豈敢濫收,小人不自揣分,反怨主司,然固須避防。』又問曰:『何官職騶導雄偉,都人歛避?』左右奏曰:『惟臺省知雜,呵擁難近。』遂授知雜,以避擲甓之患。公深慕玄虛,朴素恬簡,病革,盥沐衣羽服,焚香端坐而逝,首不少欹。 【 此條今見玉壺清話卷四。】

  ○王文正

  上宣諭曰:『聞趙安仁在中書,絕不親事,每奏對,亦未嘗有一言,可罷之。』王文正公對曰:『趙安仁居常有體,凡有進擬,皆同列議定,方敢取旨。臣每見臨時變易於上前者,皆迎合陛下之意。安仁無異議,是有執守。』上曰:『能如此,朕不知也。卿可諭以委任之意,更令宣力。』公乃語趙,趙曰:『上誤有拔擢,以不才罷去,宜矣。使與眾人騁辨以合上意,安仁不敢為也。』公喜曰:『吾適保安仁於上前,不誤知人矣。』

  二

  王文正公旦病,謁告不入,政府議知制誥盛度改諫議大夫知開封府,上曰:『更問王某,如允當,入文書來。』中書座 【 活字本、明抄本并作『坐』。】 聖語問公,公曰:『度必不樂此任。』政府召問之,度曰:『幸以文進,不願親吏事。』中書以度意聞上,上曰:『王某銓量才品,直是精當,必使人各得其所,向道須問王某。』度此命遂罷。

  三

  參知政事李公穆之子行簡,為將作監丞,不復仕進,杜門燕居,有儒雅之舉。一日上召對賜坐,撫諭之,改太子中允,賜錢三百萬。初令中使出召,不知居處,上曰:『去中書問王某。』時人方知公言之。 【 並名臣遺事。】

  四

  真宗時,王文正旦為相,賓客雖滿坐,無敢以私干之者。既退,且 【 涑水作『旦』。】 察其可與言者,及素知名者,使吏問其居處。數月之後,召與語,從容久之,詢訪四方利病,或使疏其所言而獻之,觀其才之所長,密籍記其名。他日,其人復來,則謝絕不復見也。每有差除,旦先密疏三四人姓名請於上,上所用者,輙以筆點其首,同列皆莫之知。明日,於堂中議其事,同列爭欲有所引用,旦曰:『當用某人。』同列爭之,莫能得,及奏入,未嘗不獲可,同列雖疾之,莫能間也。丁謂數毀旦於上,上益親厚之。曹瑋久在秦州,累章求代,上問旦, 【 涑水有『誰可代瑋者旦』六字。】 薦樞密直學士李及,上即以及知秦州。眾議皆謂及雖謹厚,有行檢,非守邊之才,不足以繼瑋。楊億以眾言告旦,旦不答。及至秦州,將吏心亦輕之,會有屯駐禁軍白晝掣婦人銀釵於市,吏執以聞,及方坐觀書,召之使前,略加詰問,其人服罪,及不復下吏,亟命斬之,復觀書如故。將吏皆驚服,不日,聲譽達於京師,億聞之,復見旦,具道其事,謂旦曰:『向者,相公初用及,外廷之議,皆恐及不勝其任。今及材器乃如此,信乎相公知人之明也。』旦笑曰:『外廷之議,何其 【 涑水有『易』字。】 得也!夫以禁軍戍邊,白晝為盜於市,主將斬之,事之常也,烏足以為異政乎?旦之用及者,其意非為此也。夫以曹瑋知秦州七年,羌人讋服,邊境之事,瑋處之已盡其宜矣,使他人往,必矜其聰明,多所變置,變壞瑋之成績。旦所以用及者,但以及重厚,必能謹守瑋之規模而已矣。』億由是益服旦之識度。 【 涑水紀聞。】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五十七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五十八

  廣知博識(一)

  ◆廣知博識(一)

  論地動儀

  論取火

  論正朔

  論太平

  蛇雉遺卵千年而為蛟龍

  見龍

  氏族

  記里鼓

  銅渾儀

  魚尾鴟吻

  磁石指南柏指西

  金雞放赦

  延州五城

  石油墨

  鹽南風

  跳兔

  螓

  白雁謂之霜信

  淤田

  大陸

  淮泗不入江

  雁蕩山

  乇羅島

  朱輦國入貢撒殿

  歲首畫鍾馗于門

  雀舌茶牙

  焦核荔枝

  子方蟲

  養鷹鸇法謂之■〈口木〉漱

  芋梗治蜂螫

  油煎蛤蜊

  烏脚溪

  ○論地動儀

  地動儀,候地震之器也。續漢書:張衡,字平子,作此儀也。以精銅鑄之。其器員徑八尺,形似酒罇,中有都柱,傍行八道,施開發機。外有八龍,首銜銅丸,每龍作一蟾蜍,仰首張口而承之,機關巧制,皆在樽中。龍首以置九州地分,如遇某分州地動,則龍銜之丸而墜蟾蜍口中,乃鏗然有聲,司候者占視之,知某州分地震也。嘗有丸落,久無奏報,未幾,隴右地震也。此法久亡,更無補續矣。又按張衡靈憲云:『元氣剖判,清濁異位,地定於內,而體於陰,地有九域山川,聖人始紀綱而後經緯也。春秋元命苞曰:「天左旋,地右動也。」河圖云:「地恆動不止,譬如人在大舟上,閉牖而坐,舟行,人之覺矣。」詳其地右動,非震也,旋行而動爾。人所不知者,若舟中不窺岸,閉牖而坐定,不知舟行矣。』張衡窮物理之極致焉,伺其右旋,地道壅塞之時,乃氣凌此州之分,機關素輕,則為之動焉。如人身中息氣,晝夜從頭至足,周身一萬三千五百息,且會寸口。其或營行壅滯不通,行處便成癰癤瘡皰時,譬丸之落處也。故漢翼奉云:『人氣尚逆,則感動天地。』天變見星氣日蝕,地變見奇物震動,所以然者,陽用其精。陰陽之形,猶人之有五藏六體。五藏象天,六體象地,故藏病則氣色發於面,體病則欠伸動於貌也。又易云:『天地之數五十有五,所以成變化,而行鬼神也。』或曰:『為張衡,得以匠思,而作為傳習乎?』通曰:『厥疑有三,必難盡驗也。一、如嶺表兼海中洲渚頻動,居人以為常也。此儀可驗,則揚州之分,日日時時落丸也。二、張衡不教子孫,後無述焉。三、於國家無大利也,故不行于代矣。』

  ○論取火

  古法用火,隨時不同,人免疫氣矣。或曰:『火是壹氣,豈同水有山井雨川不同耶?』通曰:『火以木為母,母木有異故也。』周書月令,有改火之文,終而復始也。鄒子曰:『春取榆柳之火,蓋食榆柳之火也。孟夏取棗杏之火,季夏取桑柘,秋取柞楢,冬取槐檀也。此乃四時五取也。』以季夏取桑柘,則益脾也。或曰:『古之取火,必以所利者何?』通曰:『火亦氣也,久食此氣,五藏迭休囚王相。是以春宜榆柳之氣,至冬宜槐檀之氣,則百疫 【 明抄本作『疾』。】 不生。苟此道不行,人攖逆氣,犯乎厲惡也。此改火之法,豈可輕易?漢武置別火官令丞,專掌司四取火之事也。此五帝之世,設五行之官,火官之職,司四時五變之術,是以共工祝融為火正焉。』或曰:『火之為氣,可堪食乎?』通曰:『火以熱為氣,人之食熱,豈非食乎?故易有水火既濟,則水本寒,為火之奪彌久,成熱矣。人利於熱,則或濟用焉。豈不見爇勞薪為味,味必不正?若正,則荀公不別矣。』又有誤以巴豆木入爨,令人洩痢不止。其如乾糞臭草炊爨,令物味惡是也。火官不得不重慎歟?昔并州之俗,為介之推禁火,此疑古人託以鬼神為名,得以盡禁,然後用鑽燧出之,得變新氣也。并州之俗,又成太過,冷食斯久,民有餒死者。故魏明帝出罰令甚嚴,故止用舉為并州刺史,移書介推止禁。三日後,國家鑽燧,賜羣臣火,沿之為禮式焉。今大宋應乎火德,若按法取之,則宜於清明日賜百官,餘四時唯取食爾,供其太官御膳用之,其利深博哉!

  ○論正朔

  昔者,皇王受命,必改正朔,示不相沿,而革人視聽之故。一曰天統,謂周以十一月建子為正,天所 【 明抄本作『始』。】 施之端也。二曰地統,謂商以十二月建丑為正,地始化之端也。三曰人統,謂夏以十三月建寅為正,人始成之端也。蓋王者法天地人,故曰三統也。觀古之三統,循環終始,文質不同,用捨有異,其如秦變周制,以十月建亥為正,此三統之外,際三才外為法,何耶?所以後代史家,謂為閏秦者,猶十二月外加一月,歸餘於終爾。漢高祖得天下,以滅學坑儒之後,尚行秦制。至孝武帝,方用夏正,所以必用夏后氏之正者,故孔子曰:『行夏之時。』左傳:『夏數得天也。』至唐武后永昌元年,以十一月建子為歲首,後復用夏正。肅宗上元元年,用建子為正,三年還以今正月為歲首矣。 【 並湘山野錄。以上三條,今本湘山野錄無,案其內容,與湘山體例不類,疑原本誤注。】

  ○論太平

  帝王受命化成,乃登封岱,勒成頌,以紀太平之功焉。太平者,天下之人,家給民足,路無欲■〈襄攵〉,時康穀稔,物無疵厲,刑罰措置之謂也。故太階六符,相對而平正,乃曰太平也。唐太宗即位,與羣臣議,為行王道、霸道耶?有言宜行帝王道,封德彝沮其議,帝王之道,行之遲效,請以霸道。魏、杜堅請行王道,數年之間,天下治。太宗曰:『恨封德彝不見今日之太平也。』今聖上初即位,以此紀年號,俾致其太平也。 【 贊寧要言。】

  ○蛇雉遺卵千年而為蛟龍

  唐陸■〈亻垔〉續水經嘗言,蛇雉遺卵於地,千年生而為蛟龍屬。漢武帝元封中,潯陽浮江,親射蛟於江中,獲之,乃是也。其蛟出殼之日,害於一方,洪水飄蕩,吳人謂之發洪。余少時,嘗遊杭州西城之伊山,目擊此事。又晚春,忽茂草中一雌雉飛起丈餘,翅翼零亂,又復入草中,數四不絕,久而不出,余切怪之。薙草往觀,果一巨蛇,雌雉蟠結糾纏,津沫狼藉,斯須雉驚而飛,蛇入草,始驗■〈亻垔〉之說。 【 玉壺有『不誣』二字。玉壺清話。】

  ○見龍

  張洎使高麗,方泛舟海中,因問舟人,龍可識乎?對曰:『常因雲起,多見垂尾於波瀾間,動搖舒縮,良久,雨大作,未嘗見其全體及頭角也。』洎因冠帶焚香,祝以見真龍。時天清霽,忽有龍見於水際,少頃漸多,以至彌望,矗然無數,洎甚震駭,良久而沒。 【 楊文公談苑。】

  ○氏族

  士人以氏族相高,雖從古有之,然未嘗著盛。自魏氏銓總人物,以氏族相高,亦未專任門地。惟四夷則全以氏族為貴賤,如天竺,以剎利、婆羅門二姓為貴種,自餘皆為庶姓,如毗舍、首陀是也。其下又有貧四, 【 『四』,明抄本作『四姓』。】 如工巧純陀是也。其他諸國亦如是,國主大臣,各有種姓,苟非貴種,國人莫肯歸之。庶姓雖有勞能,亦自甘居大姓之下,至今如此。自後魏據中原,此俗遂盛行于中國,故有八氏十姓三十六族九十二姓。凡三世公者曰膏粱,有令僕者曰華腴,尚書領護而上者為甲姓,九卿方伯者為乙姓,散太常侍太中大夫者為丙姓,吏部正員郎為丁姓,得入者謂之四姓。其後遷易紛爭,莫能堅定,遂取前世仕籍,定以博陵崔、范陽盧、隴西李、滎陽鄭,為甲族。唐高宗時,又增太原王、清河崔、趙郡李,通謂七姓。然地勢相傾,互相排詆,各自著書,盈編連簡,殆數十家,至於朝廷為之置官譔定,而流習所徇,扇以成俗。雖國勢不能排奪,大率高下五等,通有百家,皆謂之士族,此外悉為庶姓,婚官皆不敢與百家齒。隴西李氏,乃皇族,亦自列在第三,其重族望如此。一等之內,又如崗頭盧、澤底李、土門崔、靖恭王之類,自為鼎族。其俗至唐末,方漸衰息。

  ○記里鼓

  西京記云:『記里鼓者,車上有二層,皆有木人,行一里,則下層擊鼓,行十里,上層擊鍾。其機法皆妙絕焉。』隋開皇九年平陳,得此車,唐得而用焉。金公亮重修此車。古制或云:『數, 【 明抄本作『記』。】 里數也』,今皇朝蘇弼重修焉。

  ○銅渾儀

  司天監銅渾儀,景德中曆官韓顯符所造,依倣劉曜時孔挺、晁崇、斛蘭之法,始於簡略。天文院渾儀,皇祐中,冬官正舒易簡所造,乃用唐梁令瓚、僧一行之法,頗為詳備,而失於難用。熙寧中,予更造渾 【 原誤作『澤』,據明抄本改。】 儀,并創為玉壺浮漏銅表,皆置天文院,別設官領之。天文院舊銅儀,送朝服法物庫收藏,以備講求。

  ○魚尾鴟吻

  漢以宮殿多災,術者言,天上有魚尾星,宜為其象,冠於屋以禳之。今亦有。唐以來,寺觀舊殿宇,尚有為飛魚形,尾指上者,不知何時易名為鴟吻,狀亦不類魚尾。

  ○磁石指南柏指西

  方家以磁石磨針鋒,則能指南,然常微偏東,不全南也。水浮多蕩搖,指爪及盌唇上,皆可為之,運轉尤速,但堅滑易墜,不若縷懸為最善。其法取新纊中獨繭縷,以芥子許蠟綴于針腰,無風處懸之,則針常指南。其中有磨而指北者,予家指南北者皆有之,磁石之指南,猶柏之指西,莫可原其理。

  ○金雞放赦

  杜鎬言,肆赦樹金雞,不知起於何代。關東風俗傳云:『宋存 【 明抄本作『孝』。】 王問司馬膺之後魏北齊赦日樹金雞事,膺之曰:「按海中星占云:天雞星動,為有赦。蓋王者以天雞為度。」』隋書刑法志:『北齊赦日,令武庫設金雞及鼓於闕門右,撾鼓千聲,宣鼓建金雞。』或云起於西涼呂光,未知孰是。究其旨,蓋西方主兌,兌為澤。金 【 原作『今』,據明抄本改。】 者,巽之神,巽為號令,故合是二物,制其形,揭於長竿,使眾人覩之也。 【 楊文公談苑。】

  ○延州五城

  延州今有五城,說者以謂舊有東西二城,夾河對立。高萬興典郡,始展南北東三關城。予因讀杜甫詩云:『五城何迢迢?迢迢隔河水。延州秦北戶,關防猶可倚。』乃知天寶中,已有五城矣。

  ○石油墨

  鄜延境內有石油,舊說高奴縣出脂水,即此也。生於水際,沙石與泉水相雜,惘惘而出,士人以雉尾裛之,乃採入缶中,頗似淳漆,漆之如麻,但煙甚濃,所霑幄幕皆黑。予疑其煙可用,試掃其煤以為墨,黑光如漆,松墨不及也,遂大為之,其識文為『延川石液』者是也。此物後必盛行於世,自予始為之,蓋石油至多,生於地中無窮,不若松木有時而竭。今齊魯間,松林盡矣,漸至太行、京西、江南,松山太半皆童矣。造煤人蓋未知石煙之利也。石炭煙亦大墨人衣,予戲為延州詩云:『二郎山下雪紛紛,旋草窮廬學塞人。化盡素衣冬未老,石煙多似洛陽塵。』

  ○鹽南風

  解州鹽澤之南,秋夏間多大風,謂之鹽南風。其勢發屋拔木,幾欲動地,然東與南皆不過中條,西不過席張鋪,北不過鳴條,縱廣止於數十里之間,解鹽不得此風不冰,蓋大滷之氣相感,莫知其然也。又汝南亦多大風,雖不及鹽南之厲,然亦甚於他處,不知緣何如此。或云自城北風穴山中出,今所謂風穴者,已夷矣,而汝南自若,了知非有穴也。方諺云:『汝州風,許州葱』,其來素矣。

  ○跳兔

  契丹北境有跳兔,形皆兔也,但前足纔寸許,後足幾一尺,行則用後足跳,一躍數尺,止則蹶然仆地,生於契丹慶州之地大漠中。予使虜日,捕得數兔持歸,蓋爾雅所謂蟨也,亦曰蛩蛩巨驉也。

  ○螓

  蟭蟟之小而綠色者,北人謂之螓,即詩所謂螓首蛾眉者也。取其頂 【 原作『預』,據筆談改。】 深且方也。又閩人謂大蠅為胡螓,亦螓之類也。

  ○白雁謂之霜信

  北方有白雁,似雁而小,色白,秋深則來。白雁至,則霜降,河北人謂之霜信。杜甫詩云:『故國霜前白雁來』,即此也。

  ○淤田

  熙寧中,初行淤田法,論者以謂史記所載,涇水一斛,其泥數斗,且糞且溉,長我禾黍。所謂糞,即淤也。予出使至宿州,得一石碑,乃唐人鑿六門,發汴水以淤下澤,民獲其利,刻石以頌刺史之功。則淤田之法,其來蓋久矣。

  ○大陸

  予奉使河北,邊太行西北,山崖之間,往往銜 【 明抄本作『遇』。】 螺蚌殼及石子如鳥卵者,橫亘石壁如帶,此乃昔之海濱。今東距海已近千里,所謂大陸者,皆濁泥所湮耳。堯殛鯀于羽山,舊說在東海中,今乃在平陸。凡大海,漳水、滹沱、涿水、桑乾之類,悉是濁流,今關陝以西,水行地中,不減百餘尺,其泥歲東流,皆為大陸之土,此理必然。

  ○淮泗不入江

  唐李翱為來南錄云:『自淮沿流至于高郵,乃泝至于江。』孟子所謂『决汝漢,排淮泗,而注之江』,則淮泗固嘗入江矣。此乃禹之舊跡也。熙寧中,曾遣使按圖求之,故道宛然,但江淮已深,其流無復能至高郵耳。

  ○雁蕩山

  溫州雁蕩山,天下奇秀,然自古圖牒,未嘗有言者。祥符中,因造玉清宮,伐山取材,方有人見之,此時尚未有名。按西域書,阿羅漢諾矩羅居震旦東南大海際,雁蕩山芙蓉峯龍湫。唐僧貫休為諾矩羅贊,有『雁蕩經行雲漠漠,龍湫宴坐雨濛濛』之句。此山南有芙蓉峯,下有芙蓉驛,前瞰大海,然未知雁蕩龍湫所在。後因伐木,始見此山。山頂有大池,相傳以為雁蕩,下有二潭水,以為龍湫。又有經行峽、宴坐峯,皆後人以貫休詩名之也。謝靈運永嘉守,凡永嘉山水,遊歷殆遍,獨不言此山,蓋當時未有雁蕩之名。予觀雁蕩諸峯,皆峭拔嶮怪,上聳千尺,穹崖巨谷,不類他山,皆包在諸谷中。自嶺外望之,都無所見,至谷中,則森然干霄,原其理,當是為谷中大水衝激,沙土盡去,惟巨石巋然挺立耳。如大小龍湫、水簾、初月谷之類,皆是水鑿 【 音漕】 之穴,自下望之,則高巖峭壁;從上觀之,適與地平,以至諸峯之頂,亦低於山頂之地面。世間溝壑中,水鑿之處,皆有植土龕巖,亦此類耳。今成皋、陝西大天澗中,立土動及百尺,逈然 【 原作『燃』,據明抄本改。】 聳立,亦雁蕩具體而微者,但此土彼石耳。既非挺出地上,則為深谷林莽所蔽,故古人未見,靈運所不至,理不足怪也。

  ○乇羅島

  嘉祐中,蘇州崑山縣海上有一船桅折,風飄抵岸。船中有三十餘人,皆衣冠如唐人,繫紅鞓角帶,短皂布衫,見人皆慟哭,語言不可曉。試令書字,字亦不可讀,行則相綴如雁行,久之,自出一書示人,乃唐天祐中告授乇羅島首領陪戎副尉制。又有一書,乃是上高麗狀,亦稱乇羅島,蓋用漢字,蓋東夷之臣屬高麗者。舡中有諸穀,惟麻子大如蓮的,蘇人種之,初歲亦如蓮的,次年漸小,數年後,只如中國麻子。時贊善大夫韓正彥知崑山縣事,召其人,犒以酒食,食罷,以手捧首而■〈馬展〉,意若懽感。正彥使人為其治桅,桅舊植舡木上,不可動,工人為之造轉軸,教其起倒之法,其人又喜,復捧首而■〈馬展〉。

  ○朱輦國入貢撒殿

  熙寧中,朱輦國使人入貢,乞依本國俗撒殿,詔從之。使人以金盤貯珠,跪捧於殿檻之間,以金蓮花酌珠,向御座撒之,謂之撒殿,乃其國至敬之禮也。朝退,有司掃徹得珠十餘兩,分賜是日侍殿閤門授副內臣。

  ○歲首畫鍾馗于門

  歲首畫鍾馗于門,不知起自何時。皇祐中,金陵發一塚,有石誌,乃宋宗慤母鄭夫人,宗慤有妹名鍾馗,則知鍾馗之設亦遠。

  ○雀舌茶牙

  茶牙,古人謂之雀舌麥顆,言其至嫩也。今茶之美者,其質素良,而所植之木又美,則新牙一發,便長寸餘,其細如針。惟牙長為上品,以其質幹土力,皆有餘故也。如雀舌麥顆者,極下材耳,乃北人不諳,誤為品題。予山居,有茶崙,嘗茶詩云:『誰把嫩香名雀舌?定來北客未曾嘗,不知靈草天然異,一夜風吹一寸長。』

  ○焦核荔枝

  閩中荔枝,核有小如丁香者,多肉而甘,土人亦能為之。取荔枝木,去其宗根,仍火燔令焦,復種之,以大石抵其根,但令傍根不得生,其核乃小,種之不復牙。正如六畜去勢,則多肉而不復有子耳。

  ○子方蟲

  元豐中,慶州界生子方蟲,方為秋田之害。忽有一蟲生,如土中狗蝎,其喙有鉗,千萬蔽地,遇子方蟲則以鉗搏之,悉為兩段。旬日,子方皆盡,歲以大穰,其蟲舊曾有之,土人謂之旁不肯。

  ○養鷹鸇 【 『鸇』字原脫,據明抄本、活字本補。】 法謂之■〈口木〉漱

  養鷹鸇者,其類相語謂之■〈口木〉漱, 【 ■〈口木〉音以反。】 三館書有■〈口木〉漱三卷,皆養鷹鸇法度及醫療之術。

  ○芋梗治蜂螫

  處士劉易,隱居王屋山,嘗於齋中見一大蜂,罥于蛛網,蛛搏之,為蜂所螫,墜地。俄頃,蛛鼓腹欲裂,徐徐行入草,蛛嚙芋梗微破,以瘡就嚙處磨之,良久,腹漸消,輕躁如故。自後,人有為蜂螫者,按芋梗傅之則愈。

  ○油煎蛤蜊

  宋明帝好食蜜漬鱁鮧,一食數升,鱁鮧乃今之烏鱡腹也,如何以蜜漬食之?大業中,吳郡貢蜜蟹二千頭,蜜擁劍四瓮。又何嗣嗜糖蟹。大底南人嗜鹹,北人嗜甘,魚蟹加糖蜜,蓋便於北俗也。如今之北方人,喜用麻油煎物,不問何物,皆用油煎。慶曆中,羣學士會於玉堂,使人置得生蛤蜊一簣,令饔人烹之。久且不至,客訝之,使人檢視,則曰煎之已焦黑,而尚未爛,坐客莫不大笑。予嘗過親家,設饌,有油煎法魚,鱗鬣虬然,無下筯處,主人則捧而橫嚙,終不能咀嚼而罷。

  ○烏脚溪

  漳州界有一水,號烏脚溪,涉者足皆如墨,數十里間,水皆不可飲,飲則病瘴,行人皆載水自隨。梅龍圖公儀官州縣時,公牒至漳州,素多病,預憂瘴癘為害。至烏脚溪,使數人肩荷之,以物蒙身,恐為毒水所霑,兢惕過甚,睢盱矍鑠,忽墜水中,至于沒頂。乃出之,黑體黑如崑崙,自謂必死,然自此宿病盡除,頓覺康健,無復昔之羸瘵,又不知何也? 【 並筆談。】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五十八